上午熱烈的陽光灑在楊益榮赤裸的上半身上,灼熱的感覺讓他很快就從夢中醒了過來。
“我去,這麽晚了啊。”看看牆上挂着鍾表,已經是上午十點。
昨天是周五,狐朋狗友們第二天都不用上班,所以幾個人一合計,找了個地方小搓一頓。
喝的高興時候,桌上有人提議去文身,得到了一桌子人的響應。
人一旦喝多了,什麽事情都幹的出來,幾個精力旺盛的年輕人立刻結賬走人,然後拍開了一家已經下班關門的文身店,非要文身.
老闆無奈,隻得打電話把文身師傅叫來,滿足他們的要求。
文身是個細緻活,哪怕是一個小圖案,也得至少半個小時,一個文身師傅一晚上要給七八個小夥子文身,怕是累死也完不成,所以用了點手段,把這幫酒鬼糊弄了過去。
他們文身屬于沖動消費,清醒過來以後肯定會後悔。
現在,楊益榮正在盯着鏡子裏的自己,慘叫着。
他胸口正文着一個動物頭部的圖案,長耳大嘴,上下兩排大闆牙,一條鮮紅色的長舌頭,長長的伸出嘴外,歪在一側,兩隻大眼睛看上去十分蠢萌可愛,分明就是動畫片怪物史萊克裏面那個驢子。
“金钊,你個蠢貨,什麽時候給我身上文了個驢頭?”楊益榮對着電話大罵道。
金钊是昨晚喝酒時候,提議文身的那個人,楊益榮隻記着一夥人拍開了文身店的門,後來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哈哈哈哈……”電話裏傳來一陣爆笑聲,由遠有近,似乎金钊附近有不少人,“楊子,文身的感覺怎麽樣啊?”
楊益榮摸摸驢頭,觸手有些滑膩,但是不痛不癢。
“那是貼的,是假的,不用管它,三五天就掉下來了,要是着急,可以用汽油什麽的給洗掉,用澡巾使勁搓搓也可以,那個文身師傅收了錢,卻沒幹正經事,我們準備去找他呢,你來不。”
楊益榮對着電話龇牙咧嘴,“不去不去,我得把這玩意兒弄掉,你們幫我把錢要回來就行了。”
這幫同伴,包括楊益榮,都是孤兒院出身,成長的環境決定了他們對待錢财的态度,昨天晚上文身的時候,他們都是自己掏的自己那份錢。
出身其實很重要,重要到想文身都不舍得去的地步。
楊益榮現在住的房子是畢業後省吃儉用,才湊夠的首付,還背上了二十五年的貸款,不過,總算是有個自己的窩了。
他的房子隻有三十多平,雖然不大,可終歸是自己的,不用再擔心房東漲房租,或者把自己往外趕了。
嘩嘩水響中,楊益榮已經用澡巾搓了大半個小時,胸口的皮膚更是紅的發亮,可還是有一塊假文身牢牢的貼在胸口。
這塊假文身,形狀像個豆芽,還是已經展開子葉的那種。
黑色的豆子剛好處于膻中穴的位置,黃白色的豆根垂直向下伸出去約有四五厘米,兩片嫩綠色的子葉努力舒展着,向上生長。
從外表來看,這顆豆芽生長狀況良好。
這還是個彩色的文身,楊益榮快要哭出來了,這個文身似乎是真的。
假文身一般都是用貼紙做的,手指摸上去會有一種塑料薄膜的感覺,而現在摸這個豆芽的時候,完全沒有假文身的那種感覺,就像摸自己的皮膚,不對,就是在摸自己的皮膚。
“有點奇怪啊。”楊益榮說道,他細細的摸着這個豆芽。
一般文身之後,圖案所在的地方會紅腫疼痛幾天,如果不注意衛生,還有可能會潰爛,可是這個豆芽卻不痛不癢。
楊益榮十分肯定,昨天自己身上還沒有這個豆芽。
“這幫混蛋,不知道弄的什麽,一會就去找他們去,挨個收拾。”
楊益榮隻顧着發狠,卻沒注意到,噴淋到他身上的水,消失了一小部分,似乎被他的皮膚吸收了。
“原來曬陽光這麽舒服啊,以前怎麽沒注意到呢。”
洗完澡的楊益榮四肢大張,躺在床上,不着一縷的身體完全暴露在陽光下。
他這個小屋卧室在南面,廚房也在南面,開門就是樓道,南北不通透,冬天時候還好,夏天時候被太陽暴曬,悶熱難當,想要通風,就隻能把房門打開。
可是樓道裏人來人往,如果打開房門,别人一眼就看透了他的房間。
雖然沒什麽見不得人的,可是還是保留點隐私好。就這樣,每個夏天,都是楊益榮的苦難日。
爲了省錢,他也沒有裝空調,隻能悶熱的小屋裏苦挨。
現在雖然已經立秋,天氣仍然酷熱,陽光反而比盛夏時候更加強烈。按說被太陽曬着,楊益榮應該像是正在被晾曬的鹹魚一樣難受,怎麽會覺得舒服?
正在閉目享受的楊益榮,沒有發現胸口那個豆芽的葉子,長大了一些。
“長江手機……”山寨機巨大的音量,吵得楊益榮腦袋發脹。
看看來電顯示,是金钊。
“喂,老黃,聽見了嗎?”
“呼……呼……”聽筒裏傳來了強烈的呼吸聲,似乎是對面在奮力奔跑。
“楊子,楊子你聽我說,鎖好房門,老老實實的在家待幾天,我去……”金钊的說話聲消失了,隻剩下嘈雜吵鬧的聲音,夾雜着哭喊聲,幾聲女生的尖叫能刺破楊益榮的耳膜。
“怎麽了,老黃,你沒事吧。”楊益榮驚慌的喊道。
等了好一會兒,金钊這才接着說道:“我沒事,楊子你看看外面,已經亂了套了,很多人瘋了一樣,追着人跑,追上了以後張嘴就咬。那家夥,跟瘋狗一樣,恐怕是集體吸毒什麽的吧。我正往家跑了,先不和你說了,等到外面消停下來再找你啊,我先挂了。”
聽着電話裏的“嘟嘟”聲,楊益榮有點莫名其妙,見人就咬,集體得狂犬病了?
走到窗邊,他往外一看,吓了一跳。
外面已經亂了套,所有的人都在毫無方向的亂跑,其中不乏有像金钊說的那樣,撲在别人身上亂咬的。
失控的汽車四處亂開,撞了人也不停車,就那麽帶着血肉模糊的肉體繼續行駛。
“怎麽,怎麽會變成這樣?”楊益榮吓得腿腳發軟,這是發生了暴亂嗎?沒有人喊口号,也沒有人打槍,他也沒聽到爆炸聲。
“門,門……”他撲到門口,用顫抖的手将房門反鎖,覺得不放心,又扯了兩張椅子堵在門口,可是他忘了,房門是防盜門,往外開的,在屋裏用椅子堵沒有任何作用。
回身在房間裏到處亂翻,想找件武器防身,可是翻遍了整個屋子,隻找到一把仿品buck110折刀,七八公分長的刀刃怎麽看都不像能吓住那些瘋子。
最後,他把衛生間的拖把拿出來,一腳踹脫了拖把頭,把杆子橫放在大腿上,緊張的坐在床邊。
慌亂之中,他沒發現自己仍然沒有穿上衣服。
正午的陽光越來越強,屋裏也越來越亮,從來就沒有見過這麽強烈的陽光,楊益榮卻感覺自己的後背越來越舒服。
剛想起身查看一下,一陣強烈的眩暈感襲來,他松開手裏的拖把杆,仰面躺在了床上。
強烈的陽光裏,他胸口的那個小豆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生長,最後變成了一個小小的樹苗,細小的樹根,稀疏的樹枝,還有少少的幾片嫩綠色樹葉。
當楊益榮口幹舌燥的醒來,已經是晚上了,屋裏黑燈瞎火,從窗戶透過來的一些光線讓屋裏勉強可以視物。
摸索着打開了燈,讓自己不至于撞到什麽東西。
他想要咽口口水來潤潤喉嚨,卻發現嘴裏一絲濕潤感都沒有,舌頭來回活動,蹭到上下颚的時候,像兩片粗糙的砂紙在摩擦。
人可以口渴到這個地步嗎?
楊益榮一邊想着,一邊強撐着來到衛生間,打開水龍頭,張嘴喝了起來,事急從權,也顧不上把水燒開了。
猛灌幾大口的楊益榮,覺的十分不過瘾,于是放大了水流,接了滿滿一洗臉池的水,然後整個臉悶進了水裏,一邊大口的吞咽,一邊享受那自來水給他帶來的一絲清涼感。
“邦邦邦”
一陣劇烈的拍門聲,把楊益榮從水裏叫了出來,動作太大的後果就是他腳下一滑,差點摔倒,幸虧一把抓住了旁邊放置香皂等用品的支架,粘在牆上的支架也被他大力掰了下來。
“什麽破玩意兒。”
這個支架是網上買的,據說能承受兩百斤以上的重量,可現在被他輕輕一掰就掰掉了,看來網上的東西隻能信一小部分。
扔下支架,回頭抄起拖布杆,楊益榮小心翼翼的繞過堵門的椅子,從貓眼往外看看去。
樓道裏的燈因爲年久失修,忽明忽滅,讓門外那個身上到處是鮮血的男子好像是鬼一般。
“開門開門,求你了,救救我,他們就要追來了。”門口的那個男子焦急的喊道,他額頭上的汗水順着臉頰流下來,途徑一些幾近幹涸的血點,變成了紅色。
楊益榮對陌生人十分警惕,因爲在他脆弱的生活裏,受不得一點打擊。
門口這個男人雖然看上去一副白領人士的模樣,但現在外面情況不明,他不敢随便放人進屋。
所以他隻是通過貓眼觀察着外面的情況,卻不出聲。
“開門,趕緊開門,救命,救……”
男子話沒說完,就聽得樓道裏響起了一陣怪異的吼叫聲,似乎是什麽猛獸來到了這座小樓,近在咫尺。
聽到這個聲音,楊益榮更加不敢開門了,平時看到一條流浪狗都要繞着走的他,更加不敢面對猛獸。
“你趕緊網上跑,頂樓有通往天台的梯子,你上去就沒事了。”
他也隻敢出聲提醒男子一下。
看到楊益榮不開門,男子也沒有再說話,踢了防盜門一腳以後,拔腳就往樓上跑去。
楊益榮沒有離開,仍然在通過貓眼查看,他需要了解下發生了什麽事。
男子剛走,樓道裏就想起了索索的摩擦聲,似乎是鞋底和地面摩擦,也許是衣物之間摩擦,隻是聽起來,追來的人腿腳不大好。
“吼吼”幾聲吼叫聲傳來之後,楊益榮終于看清了來人,或者說他認爲的猛獸。
兩個男人,準确的說是一個青年男子和一個老年男子,腳步蹒跚着走了上來,渾身上下滿是血迹,衣服也左一個破洞,右一條裂口,變成了乞丐裝。
這兩人面容呆滞,兩隻灰白色布滿血絲的眼睛如同死魚一般,隻能跟着腦袋動,不時地張開嘴吼叫一聲,滿嘴的鮮血,牙齒也被染成了紅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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