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幹叔叔,老三的王位再有一個月就滿一年了。我們再不有所作爲,以後就很難撼動了。”子啓在自己的房間焦急地說道。
房間内,除了他和比幹,還有一個人,他另一位叔父,箕子。他們都不滿意帝辛上位,加上本身走的近,水到渠成地結成了攻守同盟。
比幹雖然是子啓的叔父,但隻比子啓大5歲,依然血氣方剛。他和子啓很對脾氣。
箕子是三人中間最年長的,比子啓大15歲。
這樣算來,比幹幾乎是三人年齡的平均。比幹是優秀的,他兼具年輕人的闖勁和年長者的智謀。
所以,盡管是要扶持子啓上位,但行動的總指揮卻是比幹。子啓和箕子充當輔助,任憑比幹安排。
如果推翻帝辛,子啓就能上位,屆時,他們三人各取所需,再也不用受帝辛壓制。
“賢侄說得對,日子一天天過去,帝辛的影響越來越深遠,他的王位就越來越穩了。”比幹緩緩道。
“我們帶兵打過去吧。”子啓很急,急着稱王,急着享受榮華富貴。雖然他現在得到了爵位、封地,但仍然比不上大商的王座。
“事不可輕舉。”箕子穩穩道。
“哎呀!我已經聽從二位叔父的,隐忍蟄伏快一年了,已經忍不住了!”
“賢侄,我讓你辦的事怎樣了?”
“東門的守城将軍已經搞定了。我許他征東大将軍一職,還有丞相頭銜。他完全站在我這邊了。”
“征東大将軍嗎......”
“賢侄好氣魄,一連送出大将軍和丞相兩頂帽子,是幹大事的料啊!”
“哎呀!箕子叔父,現在不過是空口許願,畫餅充饑。日後我們大事已成,還不是我們說了算。”
比幹隻是說了一句:“賢侄做得對,但也不要漫天許願,要讓目标覺得可信。”
“知道知道。叔父的教導我都記得。知人識人,投其所好,按其胃口開單,欲擒故縱......”
“行了。箕子兄長,你那邊呢?”
“南門守城将軍,我已說動,連帶他的兩個副将。”
比幹點點頭。
姜還是老的辣。
如果南門守将猶豫不決,還有他的兩個副将頂上。這是一個連環套。副将的功利心更大,也更有動力,由不得南門守将不從。如果不從,就取而代之!
比幹不用問就知道箕子是分開勸說的。這位王兄不愧輔佐先帝多年,經驗豐富。
“有此兩路兵馬,事情就有了五成把握。”
子啓一聽,又着急起來:“比幹叔父,才五成啊?”
“對。這是王座易主的大事,再充分的準備,也隻有一半的勝算。”比幹看了一眼子啓,道,“你怕了?”
子啓穩住顫抖的雙腿:“不怕。”
“嗯。這件事的回報很豐厚,但風險也很大。可以說,我們是以身犯險!所以,我們要賭上一切,才能取得成功!”
比幹停頓了一下,繼續道:“除去歸附我們的将軍外,我們還要親自出擊。”
“親......親自......”
“慌什麽?!”比幹面有怒容,他懷疑子啓是否真的配得上王座,也恨自己當初沒有好好結交帝辛。不管了,成敗在此一舉,到時候,子啓上位,大權還不是都落在他比幹手中?“我有私兵兩百,皆是死士!”
“我也有死士一百!”箕子道。
子啓茫然。敢情兩位叔父還有一手!他也......什麽也沒有。
“我願跟随兩位叔父赴湯蹈火!”
“很好!三天後,待東門、南門舉事,我們三人就親率三百死士,直奔帝辛的王殿,就以王族護駕的名義!”
......
......
帝辛身着金甲,手執長矛,推開了王殿的大門。
這是怎樣的景象啊?
王兄和兩位王叔仿佛從天而降,正帶着一群兇神惡煞在下面厮殺。
他仔細看了看,正是那三個反對他的人。
怎麽回事?
戰鬥不是發生在東門和南門嗎?他們是如何突破交戰區進來的?
他早就做了安排。叛軍并不能直接掌控城門。
聽遠處的喊殺聲,反賊應該還沒有得手,可是......
帝辛不知道。
他的王兄和王叔正是打着護駕的名義沖進來的。
他終究是低估了王叔比幹的才能!
“真是不走運!我們的人在昨天下午被調離了城門。這樣一來,我們這支奇兵的作用就顯得愈發重要了。”比幹面色凝重。
“老三疑心病忒大了,整天疑神疑鬼,三天兩頭調兵。我們運氣是差了些。”
“哼!這就是你不如你三弟的地方。看看受德多謹慎,無意中就破壞了我們的計劃。”
“箕子王兄,不要喪氣。我們的人距離城門不遠,隻是難度增加了一些而已。”
“比幹,現在就看你的計策了。”
“王兄、賢侄放心。我們光明正大地進城,絕不會被阻攔!”
子啓和箕子面面相觑。然而,後續的事件驗證了比幹的預言。
比幹命人大張旗鼓,高舉“王族護駕”的大旗,列着整齊的隊列奔入城門。
守城士兵:“......”搞什麽嘛?非常時期,正是要管制城門。眼前這......
“還不放行?!”比幹大吼,“這是天子的大哥,我是天子叔父。天子有難,兄弟手足攜手抗敵!區區小兵,敢攔天子血親?!”
“若爾等誤了大事,天子有了閃失,爾等罪無可赦!”
比幹慷慨激昂的論調完全鎮住了那些士兵。
子啓他們就這樣在義正言辭的比幹身後,穿越了一道道關卡,直接來到了帝辛的王殿。
子啓和箕子同時給比幹豎起了大拇指。
有比幹領頭,帝辛的重重關卡就形同虛設。看來,侄兒終究不是叔父的對手。
這裏,已經是帝辛最後的陣地,比幹那一套說辭也不太起作用了,但還是能産生一些影響。
天子的侍衛們再傻,也不可能讓路了。
即使對面是天子的親哥哥、親叔父,也不能讓路。
看看這些嗜血的面孔,任誰也不能相信是爲天子護駕而來的。
比幹還在大喊着“爲天子護駕!”
帝辛饒有興緻地想到:“疾言厲色,爲政變張目、争取殺戮的正當性......看來自己的比幹叔叔頗有才能。不僅拉攏士兵,還親率死士上陣,稱得上有幹大事的氣魄!可惜,不能爲我所用。”
“反賊就在那邊,殺啊!”比幹突然指着殿門前的帝辛喊道。
所有人都愣了一秒。
天子是反賊?
帝辛這邊的侍衛糊塗了,這一家子到底耍什麽名堂?
就連比幹手下的人都愣了一下,直呼天子爲反賊,真是有魄力!有種!
下一秒。
比幹的死士們士氣大漲,跟着這麽有種、有血氣的首領,幹啥不能成?
形勢竟開始倒向比幹那邊。
實際情況是,帝辛在王殿這邊的侍衛不多,但仍然比叛軍要多。如果不出意外,比幹三人被當場拿下應當不是問題。
可是,由于比幹的存在,形勢逆轉了。
子啓和箕子再次對比幹刮目相看!這家夥,真拼!
帝辛的侍衛被打得連連後撤。如果不是因爲帝辛就站在那裏,恐怕這群侍衛早就四散逃命了。
士氣這種東西非常奇妙。一旦失去,人數上的優勢也很難挽回。
帝辛常年随軍征戰,再清楚不過了。
這就是兵來将擋水來土掩。
千軍易得,一将難求。一員大将,是全軍的士氣所在,軍心所在!
形勢危急!
他将不得不對商族血親刀兵相向!
帝辛握緊長矛,直面宿敵!
他親自披甲執銳!
然,敵衆不可破!
他的侍衛甚至發生了動搖!紛紛後退!
即使他親自上陣,也無法重新鼓起士氣。
突然,一個十來歲的黑衣少年挺身而出,手執長戈,大聲喝道:“爾等皆爲天子護衛,敢不用命?”
這話吼得那些後退的侍衛臉紅。
接着,少年繼續喊道:“少子營的兄弟,随我沖鋒!捍衛天子!奪取榮耀!”
幾十個身材稚嫩的少年齊齊跑出,雖然臉上懼意明顯,但依然軍威浩蕩。
此刻,那個少年俨然一軍之将。他的身影迅速高大起來。
後面宮門裏,一個小女孩癡癡地盯着他,眼裏滿是崇拜。
那少年不是說說而已。
列陣一出,随即沖向叛軍。
他雖然隻有八歲,但已經能與普通士兵對抗,其他少年幾乎一觸即潰,唯獨他威風凜凜,笑傲八面。
帝辛微微一愣。這少年,竟如此勇武!
旋即,他熱血上湧,猛虎一般撲出,殺向那群兇神惡煞。
其他侍衛見到少年軍團的血戰、天子的無畏,各個群情激奮,渾身鬥志地返身戰鬥。
政變,終究以失敗告終。
帝辛,度過了他登上王座以來的第一次大劫。
他沒有渡劫的興奮,而是緊緊抱着奄奄一息的黑衣少年,嘶吼着:“禦醫何在?”
飛廉擊潰敵人,跑了過來,看到帝辛懷裏的少年,瞬間跪了下去:“惡來,一定要挺住啊!”
帝辛這才記起。這個少年是飛廉的兒子,他還摸過這個少年的頭,稱其未來是一名大将軍。
“大王,反賊......”惡來的左臂血流如注,語氣有些虛弱。
“你很勇敢。反賊已經被打敗了。”
他用力捏住惡來左肘下的血口,阻止鮮血奔流。惡來的鮮血浸透了他的金甲。
帝辛始終抱着惡來,飛廉跪在一旁,幾名禦醫忙碌地給惡來清創包紮。
他就這樣坐在王殿之外,黑發散亂,金甲染血,四周都是橫七豎八的屍體、兵器。
這一刻,一種前所未有的孤獨攫住了他。
一個聲音在腦海回蕩:這就是王座的代價!
他不願起身,仿佛他一起身,懷裏的少年就會魄散一樣。
“飛廉,處理好了?”
“大王,處理好了。叛亂分子全部格殺!”
帝辛一驚。
他知道東門參與政變的軍隊不下兩千。飛廉駐守東門,僅僅是個裨将,手下僅有六百士兵,如何全部格殺?
“大王勿憂,南門的叛軍也被我盡數屠了。”
帝辛吃驚地看着飛廉,看着這個24歲的年輕人。此人竟如此兇猛!
他想不到,自己的命運竟然與這對父子緊密聯系了起來。
“捍衛天子!奪取榮耀!”
這是懷中的少年說過的話嗎?
一個八歲的孩子,也懂得忠誠爲何物嗎?
帝辛仰天。剛剛的少年将軍,真乃大商軍魂啊!
厮殺聲早已停歇。發動政變的三王已經被捆在地上。
他的目光掠過大哥以及兩位王叔的臉。
子啓、比幹、箕子非常不甘,也很憤怒。
尤其是子啓。王座本來是他的!
這三個反賊還算正常,并沒有破口大罵,贻人口實。一個合格的反賊,即使心裏想着謀權篡位,也不會說出來。他們,都是合格的。
帝辛直視子啓的眼睛,發出帝王的凝視。
“都是天子之子,爲什麽一定是你?爲什麽一定不是你?”
那一刻,太史的話在他耳邊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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