黝黑鐵軌鋪就而成的漫長軌道上,一列綠皮火車帶着統共八節車廂的旅客遊人,由南向北而發。
對單獨坐車的旅人來說,火車上的時間總是漫長而枯燥,除去剛踏上火車時的興奮時段,餘下大部分的時間約莫都是在發呆無聊中度過,隻有在南北不一的獨特風景出現時,才算是能夠稍稍緩解旅人心中的枯燥。
所幸,
長達十餘個鍾頭的漫長旅途,終于是讓疾馳了一夜的火車即将抵達終點。
看着列車窗外那肉眼可見的昏沉天色,姜凡有些覺得自己挑選的回家時間,似乎并不是很好。
“轟隆隆!”
“嘩嘩嘩嘩……”
似是爲了印證姜凡心中所想,從早上起便是烏雲密布的昏沉天空,終于是響起了一連串直直砸入人心的滾滾悶雷,随之雷聲而來的,還有那瞬息間便變得如同瓢潑般的蒙蒙大雨,潔淨的車窗玻璃上一串串雨水彙集成的線路,快速出現。
大樓,
矮房,
時不時見到的鐵路工人,全部都伴着這場大雨,變得朦胧起來。
“唉。”
車廂裏坐着的姜凡歎了口氣,對自己即将要面臨的惡劣天氣從心底裏表達不滿,誰能想的到在這八月驕陽似火的炎炎夏日裏,會遇到這麽個大雨天氣,明明昨天看手機上的天氣預報,新鄉和安陽這兩個城市還是多雲轉小雨。
可如今外邊這就跟天上有人拿盆往下倒水的傾盆大雨,
怎麽就像是小雨了?
“各位旅客你們好!前方停車站是新鄉車站,有要下車的旅客,請您提前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包裹,做好下車準備。到站停車十五分鍾。”
新鄉站是一等站,
按一等站的停車标準應在十到二十分鍾之間,具體情況具體安排,如今突起暴雨,各站檢修通報,難免要多停留少許。
響起的列車播報,把坐在車窗位置看着外邊雨景出神的姜凡給拉了回來,他的行李不多,不過是一個裝着衣物和日常生活必備品的黑色背包,其實對于姜凡來說,隻要錢包和手機這兩個物件還在手裏,其它東西歸根結底是無關緊要的。
那些加起來也不會過百的閑雜物品,
就是白給别人,
人都會嫌占地方。
可以說,學生群體無論在哪個地方估計都是最不受小偷歡迎的群體,因爲基數很大的學生群體,真正能夠讓他們獲得高回報的不過區區,絕大多數的學生都是身上隻裝幾十塊甚至隻是幾塊錢,就算偷個乞丐,說不定都比偷學生來的回報要大。
姜凡是名學生,今年剛參加完高考。
因爲高考結束後的暑假期太過漫長,所以姜凡在跟家人商議過後,決定去身在南昌一個電子廠裏打工的親舅舅那裏,做一個月的暑假工,主要還是爲了體驗下工作賺錢的艱辛不易。
事實上,
有人好辦事這句話到底不是騙人的。
托舅舅的福,姜凡不僅沒有像其他學生工那樣簽合同必須要幹多久,還在幹了一個月的情況下拿到了不菲的工資,除去周末休息的一天,共計二十六天賺了約莫四千多塊。
對第一次打工獲得薪資的姜凡來說,二十多天四千多塊确實值得上他用不菲這個詞來形容。
盡管這錢直接走的銀行卡,而且卡還是爸媽的卡……
但總歸錢是在自家人口袋裏邊。
一夜的火車硬座,再加上晚上車廂裏的冷風空調,姜凡覺得自己能夠在肚子極不舒服的情況下忍受幾個小時抵達新鄉站,實在是太不容易,堪稱硬漢。
胡思亂想間,進入市區的列車速度緩緩降了下來,最終在抵達車站時完全停下。
姜凡背着包,跟随旅客們一起下了車。
新鄉站姜凡這是第三次來,不是本地人的他對這裏不是很熟,爲防意外,姜凡面無表情,背着包隻管跟着人流走,沒過多大會兒他就看到了出站口。
“兄弟,坐車嗎?”
“帥哥坐車嗎?差一個人了。”
“帥哥你到哪兒,坐車嗎?”
瓢潑大雨絲毫沒影響人們做生意的熱情,姜凡剛走到出站口就被如此的話語給包圍住,所幸這批次下車的乘客較多,拉客的司機們也沒太多關注這個背着背包的學生。
姜凡記性不錯,
走出車站大廳,來到車站前的廣場上,姜凡循着記憶走到十六路公交車站牌前,登上公交。
“嘩嘩嘩……”
大雨傾盆,僅是上公交和換乘客車的區區幾步路,便使得姜凡的頭發濕成一團,連夏天穿的薄衣也被打濕少許,可在歸家的巨大興奮中,這點不适很快就被姜凡抛在腦後。
方才在新鄉站,
姜凡買了袋熱氣騰騰的酸奶,不過這酸奶并不是姜凡用來喝的,而是用它貼着腹部,借它的熱氣來驅散寒意,這是社會教會給姜凡的簡單生活經驗。
在火車上用硬座過過夜的人應該都知道,想在那種情況下睡個好覺簡直是個夢想,姜凡也不例外,在火車的硬座上熬了一夜的他眼皮沉沉,象征性的眯了幾下眼,最終還是睡了過去。
罕見的,姜凡白日做了個夢,但醒過來卻全忘記了。
他隻隐隐記得,
這個夢挺有意思。
……
……
從昨天晚上十一點起,到今天白天兩點止,姜凡站在家鄉寬敞的省道上,感到一陣又一陣的安心。
當然,
如果沒有這場還在下的大雨,一切會更加完美。
姜凡下車的地方是省道的一個路口,順着路口朝北看,有一條齊整的公路如長蛇般蔓延到遠方,不算寬的鄉村公路兩邊都是井然有序的民宅,順着這條公路走約莫兩公裏,就到了姜凡成長至今的村裏。
放在平時,這兩公裏的路姜凡不會麻煩别人,自己聽着歌走着就走回去了,可現在情勢不同,這麽大的雨如果還走路回去,等到回了家,差不多也就該準備在次日去診所拿感冒藥了。
給爸媽打電話,那頭接是接了,可通話的内容卻讓姜凡心裏很是難過——
“凡凡回來了!我跟你爸今天出攤,現在正收拾東西呢,你給你姐打電話,讓她開車去接你……嘩嘩嘩……”
電話那頭有爸媽的聲音,有雨的聲音,有匆忙路人的聲音,很嘈雜。
姜凡連忙說了聲不用擔心,挂了電話。
站在屋檐下,回想着爸媽那邊的雨聲,姜凡默然無語,良久,他歎了口氣,掏出手機給姐姐打了過去。
姐姐不是姜凡的親姐姐,但血緣很近,是姜凡親姨家的女兒,比姜凡大上九歲,經過姜凡媽媽的介紹嫁到了自己村裏,姐姐的丈夫是個有知識有本事的人,關鍵脾氣也好,是個好人。
姐姐開着車,來到很快。
因爲姐夫踏實肯幹,家境也比較殷實,所以兩人才結婚三年便買了車,這對于農村家庭,又是屬于80後的姐姐、姐夫來說,是個不錯的成績。
姐姐對姜凡很好,見到姜凡身上被雨水打濕,關心道:“姜凡,今天這麽大雨,你怎麽穿這麽少,我家有感冒藥,你待會兒到我家拿一些。”
姜凡聞言,無奈道:“看天氣預報說小雨,就沒多想。不用了姐,我家也有,我待會兒回去喝點熱水泡杯感冒靈喝一下就行。”
姐姐脾氣較直,聞言就不再堅持,點頭道:“那行,對了,我剛從你家門口過,看你家門關着,你爸媽去趕會了?”
姜凡看了下外邊的大雨,心疼道:“對,剛給他們打過電話,在會上呢。”
姐姐皺起眉頭,心中所想大緻與姜凡相同。
三四分鍾的路程,也說不上幾句話,轉眼就到了家門前,跟姐姐說了句,姜凡就打開車門下了車,雨大不是說話的時候,姜凡擺擺手便快步跑到自家的屋檐下,姐姐開着車,很快消失在街道那邊。
姜凡家在村子裏的最南邊,
加上大雨,
所以見到姜凡的人并不是很多,雨還在嘩嘩下着,但由于姜凡家門較高,因此門前的這片地方都是幹淨的,姜凡蹲下來,把手放到門裏邊的靠右位置,那裏有一些雜物,其中藏放着家門鑰匙。
隻是,
姜凡摸了幾分鍾,卻都沒摸到鑰匙。
想給爸媽打電話問一下,可姜凡又考慮到做小生意的爸媽正在集會上緊急收攤,貿然打電話除了打擾他們還是打擾,念及至此,姜凡便放下手機。
手機和充電寶經過一天一夜的消耗,已是快沒電了。
看着不足百分之十幾的電量,姜凡瞥了下隻有百米左右的老宅,心中下了決定。
把背包舉在頭頂作避雨用,姜凡快跑幾步來到老宅門前,讓姜凡欣喜的是,門鎖果然沒上,推開門,姜凡走了進去,小心走過泥濘的庭院,來到堂屋門前,姜凡伸手推門。
“咯吱——”
老舊木門發出特有的聲響,堂屋門被打開。
三年前新宅建好搬進去以後,這老宅姜凡家裏并沒閑着,留下必備的床椅等生活用品,把鑰匙交給了姜凡的二爺爺,讓老人家居住在這裏,平時老人吃飯也容易的多,走幾步就是新宅。
老人家不習慣上鎖,
也正是因此,知道二爺爺不習慣鎖門的姜凡,才升騰起來這院子休息片刻的想法。
堂屋味道不是很好,有淡淡的潮濕味兒,還有老人家特有的那種腐朽氣息,不過相比起外邊的大雨,這有床有椅的老宅堂屋,卻是舒适的太多太多。
堂屋采光不好,因此顯得有些昏暗。
姜凡摸到燈繩拉開燈,然後找到充電口,把手機插上充電。
路上無聊時一直用手機打發時間的姜凡,現在困乏交加,實在是沒興趣再玩手機。
衣服濕了,擔心打濕床上二爺爺的被褥,姜凡沒有躺到床上休息,而是在這不經常來的老宅堂屋慢悠悠的走起來,尋找合适的休息地方。
托搬家的福,
以前的很多老物件都被翻了出來,姜凡在牆角看到了一個黑漆漆的大木箱子,見到這個箱子,姜凡疲乏的心升起一絲興趣,說起這箱子,那歲數比姜凡的爺爺年齡都要大,這是姜凡的老爺爺結婚時老奶奶的嫁妝箱。
那時候爺爺都還沒出生。
小時候對這個通體漆黑,身上還有把黃銅鎖的箱子很好奇的姜凡,曾想過打開箱子看看裏邊是什麽,但由于小時候膽子不夠壯,姜凡沒敢把這個黑乎乎,看起來有點詭異的箱子打開。
不過長到這麽大,姜凡早已是打開過,也知道這裏邊是什麽。
不過是幾件破損到看不出的衣物,除此以外,再無其他。
打開木箱,
看着足夠把他裝進去的箱子,一夜沒休息好的姜凡忽然想起來小時候跟夥伴在家裏玩捉迷藏,自己曾躲到這箱子裏的一幕,鬼使神差的,疲乏交加的姜凡竟是緩緩的坐了進去,而後合上了箱子。
“嘩嘩嘩!”
外邊雨聲依舊,時不時傳來滾滾悶雷。
過了約莫十幾秒,姜凡忽然覺得眼皮沉沉,強烈的困意如同滔天海浪一般的席卷而來,仍存在的意識微微驅動手指頭動了一下,而後所有感官逐漸消失,姜凡覺得眼皮實在是重達千鈞,沉沉的睡了過去。
“咔嚓嚓!”
一道閃電猛然劃破天際,昏沉天空迎來短暫光明,緊跟着便再度黯淡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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