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還?你們确定,是讓我送還赤拉蕃增和我們俘虜的吐蕃士兵給你們?”于秋聽明白了葛爾東贊翻譯出來的内容之後,盯着吞彌阿魯的眼睛确認道。
吞彌阿魯同樣盯着于秋的眼睛,叽裏咕噜的說了一陣之後,葛爾東贊翻譯道,“阿魯大相說,如果你不交還赤拉蕃增和我們的吐蕃勇士,我們吐蕃各部,會立即與你們大唐開戰,不死不休。”
“嗯,開戰,使勁的開戰,不用給我留面子的,最好你們能把吐蕃所有的部落召集起來跟我們打,隻要你們有那個能力。”于秋一邊笑着說着,一邊站起身就離開了。
“大相,這個于都督好像巴不得咱們發動戰争一樣,咱們的威脅,對他似乎一點用都沒有。”葛爾東贊看着于秋離去的背影,用藏語向吞彌阿魯道。
“或許,咱們犯了個錯誤,這個于秋就好比咱們吐蕃一個想要坐上王位的部落一樣,他更希望看到王室羸弱,咱們吐蕃與洺州相隔數千裏,在與他交戰之前,必須先跟唐國交戰,這就會讓唐國更加羸弱,讓他找機會從中獲利。”吞彌阿魯皺着眉道。
“也不見得吧!這樣的話,他的軍隊就不會救唐國的秦王啊!或許,咱們應該搞清楚赤拉蕃增是如何敗的,他和黨項諸部還有吐谷渾的人軍隊加起來可有二十萬,而且還有唐國的内應幫忙,怎麽可能敗在五千人手裏。這裏面肯定有蹊跷。”葛爾東贊咬着手指頭道。
“不管怎麽樣,蕃增這一支力量對于王上都至關重要,他是爲了王上的利益領兵出征的,現在他陷落在洺州軍的手中,對于王上剿滅内部叛亂部落,統一吐蕃的大業非常的不利,東贊,你是咱們吐蕃最聰慧的少年,一定要幫助我想個好的辦法。”吞彌阿魯用期盼的目光看向葛爾東贊道。
“阿魯大相請放心,我一定會想到辦法的,在此之前,我需要對我們的對手有更多的了解,請允許我明天到洺州的街頭打探一些消息。”葛爾東贊向吞彌阿魯下拜行禮道。
其實,他從于秋過來見自己兩人這一點,就知道這件事情是有的談的,否則于秋根本不會親自跑來一趟,現在,他們的問題就在于對洺州一無所知,不知道于秋想要什麽,漢人的兵書裏不還說了麽,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所以,雖然于秋直接起身離開了談判桌,噶爾東贊也沒有絲毫灰心,想要先做到知彼,再開啓談判。
回山莊的路上,于秋也是好好考慮了一下吐蕃的問題,雖然洺州本土不直接與吐蕃交界,他們在軍事上的任何威脅,似乎都對自己不起作用,但是他們真要鬧将起來,李唐恐怕會遭殃,因爲,他們對于吐蕃隻能采取守勢,在邊地駐軍太多,軍費消耗會很大,在邊地駐軍太少,又守不住,邊州的百姓會遭殃,而且,他們還有可能向西,破壞中原和西域的商路。
所以,在這件事情上,李唐肯定是需要促進吐蕃與洺州有一個好的談判結果的,這也是爲什麽吞彌阿魯一行人會這麽快到達洺州的原因。
如果于秋所料不差,房玄齡和長孫無忌手中,應該已經收到了李世民的信,自己回到山莊之後,這兩個肯定會找自己談這個問題。
畢竟,李唐今年的情況并不好,河洛之地的旱災需要赈濟,山東大戰之後各種城池民居需要重建,而他們實際上的産出并沒有提升多少,這就會将商稅這一塊增長出來的錢,全部都貼出去,不适合在這種時候,和全民皆兵,一出動就是幾十萬人的吐蕃人再開大戰。
“趙河,先别回山莊了,咱們直接去靶場那邊。”于秋吩咐了一句,在岔路口就直接拍了拍大黑的脖子,會意的他立即就轉了彎,往深山裏跑去,趕路的時候,無論是山林,還是普通的道路,他通常都不允許别的牛或者馬跑在自己前面,這是作爲牛王的驕傲。
嚴威給轟天營駐地四周設立了比較嚴密的封鎖區域,就是王猛平時也難得進來,也虧得騎在大黑背上的于秋比較顯眼,否則,黑夜裏有不明人群靠近的話,他們會直接用強弓勁弩來伺候。
“原來是都督過來了,怎麽走的是這個方向?”嚴威有些詫異的問了一句,就已經親自下場和屬下的士兵一起爲于秋清理起了路障。
“從洺津渡直接過來的,你們在這邊訓練的怎麽樣了?”于秋對于嚴威在山裏的防禦布置很是滿意,從大黑背上溜下來道。
他們應該是早就通過望遠鏡觀察到有人靠近了,所以集合了所有值夜的成員。
“所有訓練小組都學會了瞭望測算和裝彈擊發的技能,現在打固定靶衛,命中率基本在九成以上,打移動靶位,命中率也在七八成左右,狗兒他們那組命中率會高一些,主要是他測算的速度快,擊發的快,打移動靶偏差會小的多。”嚴威在前面領着于秋一路往營地方向走,一邊向他彙報道。
在沒有電子精密測算裝備的情況下,能做到打固定靶九成命中,打移動靶七八成的命中,這已經很厲害了,不過,于秋并沒有誇獎他們,而是道,“接下來,你們還有更加高難度的訓練,在雙向快速運動中,命中敵人,也就是說,在你們自己也在快速運動,甚至劇烈晃動的情況下,擊中移動中的目标。”
“都督說的是在行駛的海船上擊中敵軍正在行駛的海船麽?”和于秋一起出過海的嚴威問道。
“是的,雖然咱們洺州現在不缺錢,但是,一發炮彈的造價至少也是好幾貫,拿這麽多錢去填海,那可就劃不來了。”
于秋說完,嚴威才驚覺,自己這些人在山裏打一個月的炮,居然已經用掉了好幾十萬貫的錢,畢竟,他們每門炮每天至少都打一百發炮彈以上。
“都督現在要檢查訓練成果嗎?”來到了宿營地之後,嚴威向于秋請示道。
“不用了,你們的訓練這才剛剛開始呢!吹緊急集合哨吧!現在,你們要連夜将這些火炮送到了洺津渡造船廠,并且連夜裝船,用油布遮蓋好,在天亮以前離開洺州,去到沙門島以東一百裏左右的一個軍艦專用碼頭,阚棱會在那邊等你們。
記住,除阚棱和他安排給你們的人,不允許任何人見到這些火炮的真容或者威力,要是讓墨家的人和那些山東世家子們知道了在洺州除我以外,還有人能操作這樣的大殺器,他們可能就不跟我們打了。”于秋在營地中的幾門炮前站定之後道。
“是,都督。”
嚴威領了命令,立即将胸前挂着的鐵哨吹響,頓時,帳篷裏便傳來一陣起床穿衣的聲響,不到三分鍾,包括憨子,大頭和狗兒三個小家夥,都穿戴整齊的跑了出來,站在了隊列的末端,即便見到是于秋來了,他們也沒有嬉皮笑臉的圍過來,而是一本正經的和轟天營的其它士兵一起聽口令調整軍姿,報數,俨然一派少年軍人的模樣。
“即刻打點所有行裝,目标洺津渡造船廠,一刻鍾之後就要出發,快速行動起來。”
嚴威下達了軍令之後,立即就彙入到了隊伍之中,與士兵們一起撤除營帳,折貼油布帳篷,并且将裝彈的木箱,以及用過的炮彈殼子等等全部裝箱裝車,并起出了之前固定火炮的釘樁,将所有的車子都套好了牛馬牲畜。
對于轟天營在這些細小的環節中表現出來的素質,于秋很是滿意,在他們收拾停當之後,于秋讓屬下的幾個親衛将裝炮彈殼的箱籠運回山莊,并且寫了手令,讓他們連夜從山莊将造好的炮彈運送到造船廠去,然之後與大家一起往造船廠趕路,雖然此時天還沒有黑多久,但是,推着一米多寬的炮車抹黑從山嶺上走出去,可不是那麽容易,需要大半夜的時間。
“這回去了海上,至少又是一個多月的時間,你們要注意保護自己的身體,别讓我和你們的爹娘擔心。”于秋這話是對憨子,大頭和狗兒三人說的,也是對轟天營的所有士兵說的,對于這些掌握了洺州核心武力的人,他必須要收心,建立一些超出上下級關系的情感關系。
“秋哥兒你放心,我們的身體越發的壯實了,海上的風浪我們可不怕,等打敗了那些墨家子造的船,解救了山東的窮苦百姓,我再回來做飛艇,在天上飛才是我的夢想……”已經做過一次空中飛人的憨子滔滔不絕的道。
在他身旁的憨子一如既往的木呐沉默,于秋不問他什麽,他絕對不張口說什麽,不過,從他的眼神中,于秋可以感受到一絲興奮的光芒,他們從小到大是沒有離開過洺州的,大海是什麽樣子,他們壓根都沒有見過,這次能夠出遠門,并且見識到大海,讓他們心裏很是期待。
相比較來說,比他們兩個小一歲的狗兒,是思想最早熟的,在于秋說出了自己各方面的擔心,不斷的叮囑他們的時候,他反過來安慰于秋道,“秋哥兒你就放心吧!我們都是大人了,會照顧自己的,這一個月時間我們在轟天營裏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們自己在做,甚至是我們在教他們做,你教我們的本事,我們可一樣不漏的都學會了,這天下,可沒有多少東西是能夠傷害我們的。”
聽他這麽說,于秋才驚覺,憨子和大頭的身高已經超過了自己的肩膀,狗兒的個頭,也到了自己的胸口,等到明年,他們都是可以成親做大人的年紀了,畢竟,這個時代十三四歲的男丁,大多都已經當主要勞力使了。
“很好,等你們這次得勝歸來,我就帶你們好好的做學問,實現你們的夢想,上九天攬月,下五洋捉鼈,做别人想都不敢想象的事情。”
于秋笑着鼓勵着幾個孩子,也同樣鼓勵着轟天營的所有士兵,隻要對未來有無限的憧憬,他們才會甘于現在的使命,畢竟,遠離人群的他們,是比較孤獨的,需要一些夢想,作爲前進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