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口縣的海灘,每天都在增加新人,從最開始隻有幾百老弱男丁,到現在聚集的三千多人,不過是五六天的時間而已。
人多的力量大,尤其是在婦人們加入到了殺魚大軍之中後,海灘邊每天能夠裝箱裝船的魚幹,都超過一萬石,甚至達到一萬五千石。
第一批運回洺州的蝦蟹和海魚已經裝滿起行,這算是給洺州春耕的百姓進補的食物了,而随着黃河和運河水道的暢通,這樣的運輸将會越發頻繁,海産不但會進入到百姓們的餐桌上,還會成爲家禽的主要食物來源。
一千多俘虜被趙河屬下的一隊士兵趕到了冰冷的海水裏打樁,于秋隻要做産業,就不會小打小鬧,蝦蟹養殖基地不整到上萬畝的規模的話,别說供應長安洛陽的整個市場了,就是供應今年會逐漸鋪向全國的于氏大酒店也不行。
而給所有的俘虜一個可以活下去的希望,他們就會老實聽話的多,尤其是于秋給他們提供了不錯的夥食以後。
在他引着黑娃那些小夥子們在箱籠上教他們如何養殖螃蟹和龍蝦的時候,去了沙門島七天之久的褚飛終于回來了,而且不是一個人回來的。
他身後的擔架之上,一個面色白發的少年人就是劉勝了。
“怎麽回事這是?”于秋上岸之後看了看劉勝半死不活的模樣,向褚飛詢問道。
“這家夥運氣不好,在攻打登州的時候,被箭矢所傷,箭頭卡在胸口的肋骨中,半個多月了都取不出來,屬下的人硬是不準我帶他來這裏,要不是他看着快不行了,跟那些死腦筋說公子您有辦法救他,估計他就要死在沙門島了。”褚飛吐槽道。
本來三五天可以完成的任務,拖到了第七天,這讓他覺得很沒面子。
“于都督,求求您救救我家公子,若是公子能活命,小人們将以死報答您的大恩。”随着劉勝一起來的百十号人一起彎腰下拜道。
這些人應該就是劉勝的家将班底了,畢竟他祖上也是起兵反隋的老牌勢力,死忠的屬下還是有一些的。
于秋沒有空與那些人多說話,而是掀開了劉勝胸前的衣袍,頓時就看到了一截被削斷的箭頭,不光隻是沒入了骨肉中的部分,就是露在外面的部分,也有鋒利的倒鈎,而在傷口的四周,則全是烏黑色的腐肉。
這也虧得是在寒冷的正月,傷口不那麽容易腐爛,要是天氣稍微熱一些,劉勝的屍體現在估計都爛完了。
而這種帶着倒鈎的特制箭,應該是徐圓朗專門讓神箭手射的,目的就是爲了取劉勝的性命,讓這支跟他不死不休的敵對人馬沒了主子,從而潰散。
“讓人準備一間新帳篷,燒些淡鹽水來,另外,把我船艙裏的藥箱拿過來。”既然是出來搞事情的,于秋自然是有些準備的,要是劉勝是患了什麽疾病或者受了什麽内傷,他是一點把握都沒有的,但是這種純外傷,他卻是有幾分信心。
無外乎将傷口處的腐肉割掉,用東西将肋骨撬開或者割斷,将箭頭取出來,消毒上藥而已,劉勝能在中箭之後堅持半個多月不斷氣,這就已經證明箭頭并沒有傷到他的内髒。
索性,從系統學習了初級兵器使用經驗之後,于秋的手勁已經很大,刀也玩的很六,不一會,就用消過毒的刀具将箭頭取了出來,并且,用孫思邈提煉配置好的金創藥幫劉勝敷好了傷口。
“公子,劉勝不會死的吧!”褚飛在于秋從帳篷裏出來了之後,第一時間上前問道。
“每隔半個時辰給他灌點溫鹽水,明天早上沒有斷氣的話,就給他灌點稀粥,吃完不死,應該就不會死了。”于秋完全沒有什麽醫療經驗,憑着後世電視劇裏看到的一些常識道。
“呃,公子說不會死,應該就是不會死了。”褚飛心裏想着,一會就這麽跟劉勝的屬下說,當然,如果劉勝明天真的沒有死,他還要把救治過程說的更神奇一些,這是董放交待過他的。
“沙門島那邊什麽情況?”于秋清洗了一下手上的血污之後,向還沒來的急跟他把情況彙報清楚的褚飛問道。
“除了劉勝半死不活之外,其它情況都還算好,有三千來号人,全都是青壯男丁,戰船有八十多艘的樣子,都不大,但都是适合在海上快速行走的三桅帆船,如果不是這家夥腦子發熱,要去攻打登州城,徐圓朗在海上是拿他沒有任何辦法的。”褚飛答道。
“你非要把劉勝帶過來讓我救,是這幫人很難搞定麽?”于秋點了點頭又問道。
“是啊!跟着我來的這百十号人是什麽樣,島上剩下的那些人就是什麽樣,他們很多人都是從上一代起就跟着劉世徹父子起兵反隋的人,後來他們的父輩和家小大都和劉世徹一起被徐圓朗那個反複小人給殺了,現在都一門心思的想着報仇呢!
公子您要是救了劉勝的性命,幫他們報了仇,他們就會是您的死忠,所以,這幾天我在沙門島上沒少跟這些死腦筋磨嘴皮子,說您的好話。”褚飛點頭解釋道。
“看來,我到這海邊來已經不可能隻是發展海産那麽簡單了,既然高開道和徐圓朗我都惹上了,就一并把他們收拾了吧!河對岸那邊什麽情況,你有打探麽?”于秋歎息一聲之後又問道。
“我沒有打聽,不過劉勝的屬下對那邊的情況十分了解,我是從他們嘴裏知道的消息。”褚飛如實道。
“那你仔細跟我說說。”于秋點頭道。
“山東世家财大氣粗,雖然不舍得投入一些人命強行拿下徐圓朗,但是很早就将他的商路全都封死了,從去年開始,就沒有人願意賣一粒糧食給徐圓朗,他就是想到海裏找吃食,都有劉勝在海上堵着他,所以,沒有機會好好種地的徐圓朗,糧草很快就要枯竭了,我估摸着,李唐的大軍一來,徐圓朗就要找方向逃了。”褚飛道。
“李唐的大軍一時半刻來不了的,咱們要利用好徐圓朗殊死一搏的心理。”
于秋說到這裏,閉目想了一下之後又開口道,“派人告訴他,我最近在海裏打了許多魚,想要對外出售,不過我不要錢,我要崔氏的人頭,他隻要拿一個崔氏族兵的人頭,我就可以給他一百斤魚幹,如果能拿一些重要人物的人頭來,我給他翻倍,像崔玉瑩這樣的崔氏嫡女的人頭,在我這可以換到一萬石魚幹,足夠他一萬大軍吃一個月的。
此外,劉勝已經投靠了我,他若是在山東走投無路了,可以到沙門島來投靠我,我保證劉勝不會殺他。”
“這樣做,會有效果?崔氏可是山東這邊最硬的骨頭,徐圓朗根本啃不動的。而且,明知道劉勝在沙門島,他怎麽可能到沙門島來。”褚飛有些質疑于秋這個并不太高明的計劃道。
“其實,隻要引起崔氏的不安,我的目的就達到了。”于秋笑道。
有的時候,用最簡單的辦法挑事,反而最有效,崔氏的人或許不怕徐圓朗會跳上天,但是肯定會懼怕于秋有後續的手段,在這樣的心理作用下,崔氏就不得不早做準備将危險消滅在萌芽狀态,這也就會逼着徐圓朗不得不跟他們做殊死一搏了。
褚飛領了于秋的命令就去辦事了,當天夜裏返回的阚棱也接到了于秋的命令,從明天開始,打魚和建設海産養殖場地的事情就全部交給吳江負責了,軍艦和一部分貨船,将帶着工匠和一部分人手随于秋去沙門島。
比較幸運的是,劉勝在第二天早上的時候就醒了過來,在得知了于秋的計劃之後,他隻想快些回沙門島,等着徐圓朗前來送死,因爲,于秋答應過不讓劉勝殺他,可沒說過自己不會殺他,像徐圓朗這種降而複叛的人,任何人都不會讓他有好下場。
說服不了劉勝,于秋隻得将他也帶在船上,并且教育這個被仇恨沖昏了頭腦的少年,珍惜自己的身體,爲活着的人多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