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葉成蹊本來想開口解釋,想向她保證自己以後一定不再偷偷抽煙了,可一開口就是滿滿的煙味,擔心她會更不高興,于是他就趕緊閉上了嘴。
近乎的站在洗手池前面,他斟酌着自己待會兒該說些什麽才好。
閉緊了嘴巴,葉成蹊現在連呼吸都是輕的,唯恐被她聞到一絲煙味,卻不知……
他即使不開口說話,身上也滿是煙氣。
洗完了手,秋書語幫他上燙傷的藥膏,卻始終不再說一句話。
葉成蹊被她晾的心裏沒底,猶豫了一下開始沒話找話,“怎麽、怎麽忽然醒了?”
“被嗆醒的。”她的聲音柔柔的,卻明顯意有所指。
“……”
這不就是擺明了在指他抽煙嘛。
等她把藥膏幫自己上好,葉成蹊趕緊端正态度保證,“下不爲例。”
“這話你之前說過。”
“這次……這次一定做到……”他也沒想到,自己居然會出爾反爾。
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秋書語的眸中透着一絲無奈,“你甯願靠這種東西獨自消解愁悶,也不肯和我說嗎?”
“不是的!”
他激動的抓住她的手,再不複白日裏面對其他人的冷漠和沉穩,“書語,不是那樣的。”
他不是覺得說給她毫無意義,更加不是厭惡和她交流,他隻是……
不知道該怎麽說、又該從何說起。
更加擔心的是,說完之後她會不會認爲自己病了,畢竟,她之前就懷疑過自己是不是得了妄想症。而且,一旦告訴她自己的心結,那夢中的那些過往就都要向她一一說明。
可如果……
當她知道自己曾經有多麽忽視她,會很難過吧。
垂眸避開了他的視線,葉大少爺死捂着馬甲不肯松手,“我抽煙……隻是因爲最近工作壓力太大了……”
他不敢和她對視,仿佛那樣就不會被她看出破綻,進而可以蒙混過關。
殊不知,從他開口開始,就已經都是破綻了。
看着他這副“再問自殺”的狀态,秋書語就明白今天是聊不出什麽了,掃過煙灰缸裏的煙蒂,她淡聲對他說,“以後大大方方的抽吧,隻是記住要适量。”
“你……”他詫異于她的轉變。
這話是什麽意思?
不管他了嗎?!
心裏驟然一緊,葉成蹊緊緊的抓住她的手,一副怕她說完就徑自離開的樣子。
“怎麽了?”秋書語奇怪的看着他。
“爲什麽不再管我抽煙了?”
聞言,她不禁失笑,“不管你不好嗎?難道你希望一直被人管着?”
“不好!”他喜歡被她管,雖然他偶爾會不聽話。
“……”
秋書語心想,她就沒見過比他更難伺候的人。
敲了敲他放在茶幾上的煙盒,她很理性的分析給他聽,“你不是不自律的人,否則也不會潔身自好這麽多年,既然甯可出爾反爾也要抽,那一定是有無法啓齒的理由,我不能解你的心結,那總得給你留點空間和其他渠道纾解,否則人會憋壞的。”
而且,她不想他抽煙隻是擔心他的喉嚨會受不了,并不是杞人憂天的怕他得什麽絕症。
有些注定的事情,是擔心也避免不了的。
他吸煙的頻率并不是很高,所以在她找到解決辦法之前,她可以暫時放任他的行爲,“但是不要抽的太過頻繁,不然我會生氣的。”
“書語……”
“所以,你現在是打算繼續在起居室抽煙呢,還是和我回卧室休息呢?”
“我……我想要……”他盯着她裸露在外的一截小腿發呆。
“……”
是她的話有些歧義,還是他思想太複雜?
看了一眼窗外黯淡的天色,秋書語适時提醒,“已經很晚了,你明天還要上班呢。”
“23:53,還沒過零點。”也就是說,現在還是周三。
“7分鍾……”
怎麽可能!
拉過她的手環在自己腰上,葉成蹊欺身上前,把人抵到了沙發邊上,“雖然超時是肯定的,但我盡量快點。”
“……”
好沒誠意的保證。
*
因爲某位大少爺一直咬死了稱這天是周三,所以就想當然的放肆鬧。
最後……
兩個人連卧室都沒回,就在起居室躺着睡着了。
早上六點多,秋書語準時醒來。
按照葉成蹊昨晚的心裏狀态,她今早本應該陪他多趟一會兒的,但由于某些特殊的原因,她不得不起來去洗澡。
這個沙發雖然比她獨居的那個小窩裏的大,但到底不能容納兩個人休息,所以這一晚她幾乎就是被葉成蹊抱着睡的,要不是因爲太累,估計她中途就會醒了。
挺了挺發酸的腰,她把雙臂貼在牆上,後背一點點的向下塌,纾解了幾分不适。
洗完澡出來,整個人都覺得輕松了不少,秋書語一邊擦着滴水的頭發,一邊走到窗邊拉開了厚重的窗簾,像是把黑夜撩開,對着世界宣布:太陽,請進!
然而——
明亮的陽光照在沙發一具白花花的身體上,她一怔,“唰”地一聲又把窗簾拉了回去。
太陽,回去吧。
這麽少兒不宜的畫面,讓她一個人鬧眼睛就好了。
剛剛室内光線太暗,她也沒注意葉成蹊是什麽狀态,這會兒才看了個真切。
葉成蹊俯卧在沙發上,側臉陷在松軟的抱枕裏,一隻手搭在沙發旁的地毯上,被子搭在精瘦的腰間,半個身子都暴露在空氣中,他也沒覺得冷,鼻尖甚至還沁出了一層薄汗。
秋書語走過去緩緩蹲下,曲起一指輕輕刮過他的鼻尖,撫去了他鼻上的汗珠。
見他的手還垂在地上,她小心翼翼的擡起放到了身側,卻意外發現他不知在什麽時候睜開了眼睛。
“吵醒你了?”她的雙手交疊在抱枕上,放松的跪坐在地毯上。
葉成蹊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湊過來吻了她一下,“我又失控了是不是?”
抹也抹不去的傷,改也改不掉的毛病。
“嗯……”秋書語笑了一下,換了一種方式挖苦他,“我覺得你以後還是不要再健身了,好像把練出來的力氣都用在我身上了。”
“……對不起。”
“如果這也算是你纾解的一種方式,那我沒關系。”回吻了他一下,她依舊笑的溫柔,“我去做早餐。”
說完,她起身翩然離開。
葉成蹊看着從窗簾縫隙裏撒下的光束,幸福盈滿了胸腔。
他想……
要不是有了度量衡的觀念,人們對螢火蟲的光也許會像對陽光一樣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