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差點忘了自己今天約她出來的目的,竟像是真的約她出來喝咖啡聊天似的,莫名想聽她多講一些那些她并不熟知的東西。
這樣在無意間就能吸引一個人的女人,真可怕……
而且,自己從一開始就表明了對成蹊的心意,可她卻依舊能平心靜氣的坐在這和自己喝咖啡,到底她是對他們的感情太有信心,還是隻是在故作淡定?
爲什麽……
一點其他情緒都沒有?
“你懂這麽多……真厲害……”秦曼語笑着稱贊她,不知是真心佩服還是處于禮貌。
“術業有專攻而已。”
言外之意就是,你在你的工作領域也很厲害。
秋書語和那些刻意賣弄自己學識的人不同,她并不滔滔不絕的給人“科普”,而是對方問了,她就回答,适時而止,絕不多言。
溫昕他們偶爾會誇張的說,她就像一本活的百科全書。
倒是她自己,并不覺得這有什麽。
都是書裏寫的,任何人看了都會知道,并不存在她厲害不厲害,很要計較的話,可能就是她“閑工夫”比較多,記性比别人能稍微好一點,看過能記住。
這次也是這樣,秦曼語問了葛蘭威爾的名氣,她就隻回答這個問題,其他的不會多講。
秦曼語顯然是聽懂了秋書語的弦外之音,笑的更加自信,“這話倒是沒錯,别的我不敢吹噓,但關系到建築,我絕對能說上一兩句,就是專業性太強,不是每個人都能聽懂。”
聞言,秋書語眸光微閃。
她隐約覺得對方話裏有話,所以沒有打斷,繼續安靜的聽着。
果然——
秦曼語下一句就說到了“重點”。
“成蹊平時會和你聊工作上的事情嗎?”她狀似随意的問了一句。
“不怎麽聊。”
“是他很少說嗎,還是你覺得很枯燥?”秦曼語繼續問。
沒等秋書語回答,她的電話忽然響起,是葉成蹊打來的。
看到屏幕上顯示“小公舉”三個字,她的眸中不禁漾起絲絲笑意,随即擡眸對秦曼語說,“抱歉,我先接個電話。”
話落,她柔聲接起,“喂。”
“那丫頭出院了?”他指的是俞邁兮。
“嗯。”
“……你沒在家嗎?”他聽到了一陣悠揚的鋼琴聲。
“在外面。”
葉大少爺那邊默了一下,然後小心翼翼的繼續追問,“自己嗎,還是和溫昕?”
“是秦小姐。”
“她?!”葉成蹊的聲音明顯變沉。
聽出他語氣中的不悅,秋書語忽然有些想笑。
大概……
這位大少爺是認爲秦曼語是來搬弄是非,刻意破壞他們感情,繼而害他孤獨終老的。
“我去接你。”讓她和秦曼語多待一秒鍾他都不放心。
看了眼時間,秋書語見他也快要下班了,便輕輕“嗯”了一聲,沒有阻攔。
這次見面,也是時候該結束了。
挂斷電話,秋書語一擡眸就見秦曼語正看着她,“成蹊打來的嗎?”
秋書語沒回答,而是直截了當的反問道,“你說你喜歡成蹊,那是隻打算默默喜歡呢,還是要不予餘力的得到他?”
她至今還記得對方之前“教育”蘆淼的那套理論,難以忘卻。
“你擔心我破壞你們的感情?”
“……”
秋書語心想,我是擔心你自己作死。
葉成蹊的腦回路跟别人不一樣,他隻能感覺到秦曼語在不懷好意的接近他們,卻感知不到她這樣做背後對他的小粉紅。她要是再做點什麽,保不齊那位大少爺就要炸廟了。
和秦曼語的關系親近與否并不在秋書語的考慮範圍,她擔心的是,葉成蹊如果做的太絕,以後奶奶和秦家的那位老夫人不好再見。
“我知道,你心裏一定會很鄙視我這種人,認爲我不該喜歡上有婦之夫,但每個人的想法都是不一樣的,各人有個人的活法,感情本身就是不可控的。”
她喜歡上一個人,她自己覺得對,對方如果也恰巧覺得她對,那别人與此有何相幹!
“……你的想法很别緻。”其實說白了,就是一直在偷換概念。
“我就當你是在誇獎我。”秦曼語無所謂的笑笑,眸中未有絲毫的羞愧,“我小的時候想法就和很多人不一樣,上幼兒園時老師給我們講龜兔賽跑的故事,所有的小朋友都興緻勃勃的許諾以後要當兔子,隻有我一個人選了小烏龜。”
“爲什麽?”
“因爲烏龜能比兔子說出更多有關道路的情況。”就像她一開始說的那樣,她隻注重過程,不在意結果。
指腹輕輕撫過杯沿,秦曼語又說,“我始終覺得,你和成蹊不太适合在一起,一份過于濃烈的感情,不該給一個不鹹不淡、不冷不熱、不溫不火的人。”
說完,她又歉意的笑笑,“我知道這話你可能不願意聽,但往往一個人最不願意聽的話,恰恰是她最應該聽的話。”
話音落下,她凝神看着秋書語,想從她臉上找到一些溫淡意外的情緒。
結果……
是失望的。
她始終溫溫柔柔的樣子,唇邊噙着一抹恰到好處的笑,不冷漠、不疏離,卻也不會讓人覺得過分親近。
迎視上秦曼語充滿探究的目光,秋書語微微淡笑,“秦小姐,你很聰明。”
但聰明人,很容易反被聰明誤。
她今天的行爲很矛盾……
看似是來向自己攤牌,說了一些模棱兩可的話,話裏話外否定了自己和葉成蹊的感情,試圖讓自己明白,她和葉成蹊才是同一類人,他們在同一個世界裏,有共同的話題。
可實際上呢,她做的又與她說的背道而馳。
她辭職了,放棄了接近葉成蹊的機會。
所以秋書語覺得,秦曼語真正的目的絕不是在今天、像這樣破壞她和葉成蹊的感情。
洞察力,能把人的目光引向事物的本質……
“我記得你之前說過,你喜歡的,就一定要得到。”從已經涼掉的咖啡杯上收回手,秋書語的聲線很動聽,“這一點,我和你不太一樣,喜歡的未必要得到的,但得到的,我就不會讓别人輕易奪走。”
她把那杯一口沒動的曼特甯推回到秦曼語面前,繼續溫柔的笑說,“我們的喜好并不相同,我不是很喜歡喝這種咖啡。”
站起身往外走,經過秦曼語身邊的時候,秋書語又幽幽補充了一句,“有一句話我還是很贊同你的,人生的确不長,但這當中有一條最遠的路,綿延于夢幻和清醒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