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自從俞邁兮得知當年的真相後,秋書語第一次向她提起秋君辭。
有些事,總要面對的。
其實深究起來,俞邁兮對秋君辭還不如對秋書語這麽熟悉,畢竟她們認識五年了,這五年……
一直都是她在默默照顧着她。
相比之下,秋君辭這個父親她就陌生太多了。
他們從未見過面,即使有血緣關系卻也還是少了一份羁絆和熟悉,就好像憑空冒出了一個大活人成了她的爹,她除了站在原地發愣,别的什麽都忘了。
而現在秋書語告訴她,“爸要回來了。”
不止是她一個人的父親,也是她的。
自己已經認下了秋書語這個姐姐,不可能不認那個父親。
畢竟……
她從前設想過的種種都不成立。
就像葉成蹊說的那樣,他們都是無辜的。
深深的吸了口氣,俞邁兮轉回身看向秋書語,已經掩飾好了自己所有的情緒,“什麽時候?我和你一起去接他?”
話是這樣問,但其實她心裏還有一點擔憂。
她不确定……
他想不想見到自己。
“邁兮。”秋書語笑着朝她搖了搖頭,溫暖的像是這個冬季裏唯一的一抹陽光,“你誤會了,我并不是要逼着你和父親見面,我隻是想告訴你,爸爸回來了,随時歡迎你回家。”
一句話,俞邁兮瞬間就淚崩了。
她自己也說不上是怎麽回事,可聽到秋書語這麽說,看到她那麽溫柔的朝自己笑,她就覺得心裏一陣陣泛酸。
葉成蹊說的沒錯,她是這個世界上最溫柔的人。
怎麽……
能做到對她這麽溫柔的呢!
眼眶一紅,她忽然撲進秋書語懷裏,終于卸了滿身防備,像個孩子似的壓抑不住的放聲哭泣。
見狀,秋書語微怔,然後擡手輕輕拍着她的背。
她什麽都沒說,就那麽溫柔的抱着她,卻好像給了人無盡的勇氣和力量。
俞邁兮感受着面前這個人纖細瘦弱的身軀,不懂她的内心怎麽會強大到這種程度,獨自經曆了那麽多艱難險境,卻依舊能保持這樣善良愛人的一顆心。
而這麽優秀的人,居然是她姐姐。
真好……
安撫好俞邁兮,秋書語這才開車回家。
路上留意到後面有兩輛車子一直交替出現跟着她,眸色一變,她在下一個路口調頭把車子開去了e酒吧。
一下車,就有人過來負責幫她把車子停好,語氣十分恭謹,“書語小姐。”
“嗯。”
她微微點頭,目不斜視的往裏面走。
一路上碰到的保镖無論是戴口罩的還是不戴口罩的,都像剛剛在門口遇到的那人一樣,規規矩矩的稱呼她一聲“書語小姐”。
直接去了頂樓的房間,秋書語敲了敲門,聽到裏面傳來一聲“進”。
她推門走進去,就見封徊坐在沙發上,正在看一份什麽文件,神色很是凝重。
“找我什麽事?”
“坐。”封徊朝自己對面的位置微擡下颚。
依言坐到了他對面的沙發上,秋書語的視線被他手裏拿着的東西吸引。
封徊難得欲言又止的看了她兩眼,似乎有什麽事想告訴她卻又不忍心告訴她。
他們倆也算認識很多年了,彼此雖說不上默契到什麽程度,但一定的了解還是有的,能讓他露出這種表情,可想而知這事情一定小不了。
眼睫微垂,秋書語忽然輕笑,“你覺得事到如今,還有什麽是我承受不了的嗎?”
聞言,封徊不禁心口一澀。
擡手,他把自己正在看的文件遞給了她。
秋書語神色淡淡的接過,從第一頁翻到最後一頁,她除了中間稍微停頓的時間有點長,其他的根本看不出絲毫異樣,封徊沒在她臉上找到任何震驚的神情。
就像……
她早就知道了一樣。
思及此,他的眸光倏然凝住,“你知道了?!”
拿起茶幾上的打火機,秋書語将那些文件燒了個幹淨,火光映着她白皙的臉頰,眸光幽幽閃動着。
“不知道。”她的聲音很輕。
孟家落井下石的事情,她并不清楚,但現在知道了,她也不意外。
當年的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至少對她來講很突然,每天忙着應付那些記者和檢方,她根本沒時間也沒精力去想背後的事情,可後來靜心下來想想,她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兒。
邁兮是爸爸私生女這件事,被曝光的很奇怪。
照理說,這是那些人控制爸爸的一個籌碼,即便媽媽已經去世了,可還有自己。退一萬步講,就算爸爸迷失在權勢裏不在乎自己這個女兒,但他一定會顧及他自己的名聲,會盡量服從那些人的要求,不可能铤而走險。
何況……
他那時都已經入獄了,這事兒還是被曝了出來,讓一個本可以更有利用價值的事情變的一文不值。
秋書語總覺得,那些人不會做這麽愚蠢的事情。
現在想來,倒果然像是孟晔的手筆。
“你好像一點都不驚訝。”封徊接了杯溫水遞給她。
“一點點吧。”
秋家出事後,孟晔和汪璐的确幫助了她很多,她心裏也的确很感激,但感激是一回事,相信是另外一回事。
就像自己和教父之間的事,秋書語從未向他們提及。
再後來認識葉成蹊,他幾次對孟家表現出難以忍受的厭惡,甚至明裏暗裏的不想自己和他們有過多的接觸和聯系,他雖然霸道任性,卻不會無理取鬧。
很多事情,都有太多蹊跷的地方。
她知道,卻會裝作不知道。
就像現在這樣,她即使明知道父親當年出事和孟家脫不了關系,卻依舊會選擇故作不知。
知道了能怎麽樣呢,她不可能拿着這份文件去找孟晔和汪璐他們理論,因爲于事無補,隻會打草驚蛇。
這個世界上,很多事都是需要付出代價的,無論早晚……
“老頭兒還擔心你會傷心,我看他是想多了。”封徊表面上說着“風涼話”,實際上眼中卻充滿了關切,“你知道之後多提防着點那家人,其他的事有我們。”
“謝謝。”
頓了頓,秋書語問他,“教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