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裏,除了摯愛她的一片熱情外,不容留下任何夾雜的感想。
彼此都是對方的“完全必要”,她能給他一些世上再沒有第二人能給的東西,在她的愛裏他得到了一生最圓滿、最無遺憾的滿足。
這……
就是他以爲的“愛”。
葉成蹊想,戀愛之所以爲戀愛就在于那絕對不可改變、不可替代的一點。
羅密歐愛朱麗葉,願意爲了她死,世上再沒有第二個女子能動他的心;朱麗葉愛羅密歐,也願意爲了他放棄生命,世上再沒有第二個男子能占她一點情。
而他對她的感情,永無止境,且……
無法測量。
飯後,葉成蹊似乎還有什麽事要忙,并沒有再在廚房繞着秋書語圍前圍後,而是徑自去了客廳。
秋書語刷完碗走出廚房就見葉成蹊端坐在沙發上奮筆疾書,神色專注,雙眉緊鎖,一副十分懊惱的模樣。
他手裏的記事本……
不就是之前她在他辦公室看到的那個嗎?
朝他走近的時候,秋書語故意弄出了一點聲響,果然,下一秒就見葉成蹊“啪”地一聲合上了記事本,擡眸往她這邊看了過來,握着鋼筆的手明顯收緊。
她笑,裝作毫無所覺的樣子,“司機什麽時候來接你?”
“趕我走?”葉大少爺不悅。
“熬夜對身體不好。”秋書語四兩撥千斤。
“哼……”
葉成蹊不以爲然,默默收起那個記事本,寶貝似的放進了口袋裏。
剛好肖白打電話過來說他到樓下了,葉成蹊便不情不願的起身往外走,臉黑的堪比鍋底灰。
走到玄關那裏換好鞋,他并沒有直接推門離開,而是回身看着秋書語,意欲不明。
“嗯?”她眨了眨眼。
葉大少爺也不回答,就那麽直勾勾的盯着她看。
秋書語“……”
什麽意思?
相對而望,兩人大眼瞪小眼的互看了近一分鍾,最後葉成蹊率敗下陣來,抿緊了唇在她額上“叨”了一口,然後冷着臉轉身離開,“砰”地一聲甩上了門。
盯着緊閉的門闆,秋書語愣了一會兒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他的意圖。
她啞然失笑,并沒有因爲某位大少爺的“摔門離去”而不悅,反而有種幸災樂禍的嫌疑。
原來是想要晚安吻,可他什麽都不說就那麽盯着她看,她哪兒猜得到他的想法!
嗯……
悶騷的心思你不要猜,猜來猜去也猜不明白。
肖白無聲的打了個哈欠,眨了眨犯困的眼睛努力保持清醒。
等紅燈的間隙,他透過後視鏡看了一眼坐在後座的葉成蹊,驚奇的發現平時不苟言笑的大少爺此刻竟然微微勾着唇,頰邊的梨渦在窗外閃爍的霓虹照射下若隐若現,美的很不真實。
太子爺在笑什麽?
大晚上的,好吓人……
“綠燈了。”葉成蹊冷聲出言提醒,一并斂起了唇邊本就極淡的笑。
“……不好意思。”
肖白回過神來趕緊發動車子,小心髒忽悠忽悠的顫。
還好很快就到了葉成蹊家,結束了這段“心驚肉跳”的路程。
下車的時候,葉大少爺又十分難得的對他說了一句“辛苦”,搞得肖白一頭霧水。
什麽情況?
這還是以前那個冷漠到近乎不近人情的太子爺嗎?
要知道,以往葉先生可是從來不說這種話的。當然,并不是指他這個老闆不夠友好,相反,他給出的待遇簡直好到不能再好,隻是爲人過于沉默冷酷。
今天這是怎麽了?
難道和那位秋小姐交往的很順利,龍心大悅?
不得不說,肖白真相了。
雖說臨走之前的晚安吻讨得比較艱辛,但甭管是秋書語主動給的還是他自己動嘴“搶”的,總之是得到了,可喜可賀。
啪——
按下玄關處的開關,房間驟亮。
回到冷清寂寥的家,他脫下西裝、扯開領帶随手丢在了地上。
身子失重般的陷入松軟的床裏,搭在頭頂上的手無意間摸到了什麽柔軟的東西,他看也沒看就一把抓了過來,是那天在遊樂場秋書語送他的那隻大蔥鴨。
醜不拉幾的,一點都不符合葉成蹊平時的審美。
但嫌棄歸嫌棄,他還是寶貝似的供在了床頭,侵占了他半邊床的位置。
想起什麽,他忽然起身走到窗邊,拎起剛剛脫下的西裝翻找一陣,最後拿出了那個神秘的記事本。
順勢盤膝坐在了窗邊的地毯上,他翻開,眼波流轉,黑如深潭。
那是一個沒有格子的白紙本,上面有畫有字。
筆尖劃過紙張,他在某一頁寫了幾個字。
【不能吃辣。】
側頁畫了一個q版的小姑娘,大大的頭,小小的身子,額前的發整齊的編起,從耳側繞過在頸後紮了一個低馬尾,唇瓣微微彎着,笑容溫婉和煦,十分可愛動人。
再往後,還有一些正常的速寫畫,寥寥幾筆人物便躍然紙上。
畫中的人……
是秋書語。
或是端坐撫琴,或是垂首攏發,姿态萬千,卻無一不美。
從小到大,葉成蹊畫過無數的速寫,但他筆下隻有建築和風景,從不畫人,她是第一個。
他想起從前有一次受邀出席一個宴會,在場的很多人都是知名建築師,有人提出要玩一個遊戲,說是畫下自己在聽到這個問題後腦海中浮現的第一個場景,一棟建築、一處風景都可以。
他畫了他們的家。
寬大的落地窗,布滿碎花的桌布,桌上豔麗的玫瑰花,以及……
玻璃映着的撫琴的她。
她總是勤于更換花瓶裏的花朵,房間裏散着淡淡的花香,連人的心情都美麗起來了。
問她原因,她那時笑着對他說,“古人說,最宜人的就是月移花影上窗紗,案上插了一枝花,人就不會那麽寂寞。”
可惜,他那時隻看到了她的笑容有多溫柔燦爛,卻沒有聽出她的弦外之音。
後來……
那份的感情死了,在腦子裏腐爛。
當歲月流逝而風已然在他們的靈魂之間掘了深坑,他隻不過是她曾經愛過的人,在她的嘴唇前曾經駐留片刻,一個偶然走過花園的可憐者。
曾經愛過。
這四個字真實的令人心痛。
所以現在他記錄他們相處的點點滴滴時,思緒像蠶絲似的繞着她,筆下的線條每多一筆,心裏的愛就好像跟着深沉了一分,那顆心也爲她多跳了一下。
想起自己今天被中斷的表白,葉成蹊拿着手機沉吟了一下,然後編輯了幾個字發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