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這樣近乎表白的話,葉成蹊是第一次說。
之前他們結婚的時候,并不存在誰刻意追求了誰,而是很自然的走到了那一步。
那天飯後,他問她,“婚禮定在下個月,方便嗎?”
她沉默的點頭,沒有任何意見。
這就是他們的婚姻,事先沒有纏綿悱恻的戀愛,亦沒有精心準備的求婚,就這麽平平淡淡的完成了人生大事。現在回想起來,葉成蹊甚至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瘋了。
他怎麽可以對她随意到這種程度呢?
誠然,他們倆都不是追求形式主義的人,但婚姻這件事,書語還是期待的吧。
不求一場浪漫的求婚儀式,也不羨慕那些層出不窮的驚喜約會,而是他發自内心的一句“你願意嫁給我嗎”。
偏偏,他連這樣一句話都吝啬說出口。
他以爲,這世上的許多事情都不必被表明,因爲溫柔的風吹過來,沒有聲音也沒有蹤影。
那一年的阿姆斯特丹,他們坐着午後的電車,搖搖晃晃。
斜前方有一座建築物,他是建築師,當然知道那是著名的阿姆斯特丹音樂廳,可他見秋書語看得入神,便下意識問了一句,“那是什麽?”
她回答,“ncertgebouw。”
當時他不明白那是什麽,隻是當她那樣喃喃說的時候,聲音非常漂亮。
那時起,這詞就成了他的寶物。
在那之前或之後,他都沒有聽到有人用這個詞。那天聽到了,隻限于在那個時候,隻聽了一次,隻有他知道她當時的聲音有多柔和。
他從來沒有告訴過任何人,因爲擔心說了,“寶物”會失去光輝,成爲蟬骸底下的東西。
他藏着這個小秘密,爲了寶物……
和她。
等待秋書語回答的間隙,葉成蹊的心惴惴不安,那些回憶讓他既歡喜又心痛,因爲所見一切都如夢、陰影和煙。
起身走到窗邊,他不經意間看到地面上有幾流澗水,反射着她的明豔,點染了他的空靈使他驚醒,将她的倩影抱緊。
“書語……”
“抱歉。”她擡眸看向他,給出回答的同時,也拒絕了他。
會枯萎,熱情會腐壞。
她不确定她對他的吸引力到了什麽程度,更不确定這份吸引力能到哪一天。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女人借到了男人的心,但很少有女人能保有它。
她從前看到一本書裏面寫,每個男人都愛着兩個女人一個是他想象出來的,一個還尚未出生。
所以……
“葉成蹊,我現在沒辦法和你在一起。”她望着他,目光澄澈,連拒絕都是溫柔的。
她不讨厭和他相處,但這也不意味着她就是喜歡他。
通過這幾天的接觸,秋書語對葉成蹊的性格多少有了些了解,依着他驕傲悶騷的性子,被她這樣直白的拒絕還以爲他會當即甩門離開了。
沒想到,他倒是出乎她預料的平靜。
“現在沒辦法和我在一起,那以後呢?”會被拒絕,其實他一點也不意外。
“以後的事……現在沒辦法知道……”
說不定有一天,不讨厭、不讨厭着,就變成喜歡了。
隻是這樣的話她不能明明白白的告訴葉成蹊,因爲那無異于在給他畫一張大餅,無故給他希望。如果他現在就看到了未來的無數種可能性,就此放棄也好。
“我知道。”他上前一步抱住了她,聲音悶悶的。
以後……
她會嫁給他,一定會!
“葉成蹊……”她伸手欲推開他。
“1分鍾。”說着,他又緊了緊手臂。
言外之意就是,你拒絕你的,我抱我的。
“……”
還學會讨價還價了。
不過,他這自說自話的毛病到底什麽時候才能改過來?
眸光微動,她沒再繼續嘗試着推開他,反而将手搭在了他的手臂上,微微踮起了腳尖,聲音柔柔的在他耳邊低語,“60、59、58、57……”
她不數數還好,這一數便撩的葉成蹊心裏小鹿亂撞。
那樣清淺的聲音落在他的耳畔,似是一根羽毛輕輕拂過,勾出心底的一絲癢,摸不着、撓不到,他隻能更緊的抱住她,将整張臉臉都深深埋進她的頸間。
月光似乎有撩動人柔情的魔力,讓人理智不再,愈發動容。
葉成蹊側過臉想吻她,卻被她及時躲開了。
“書語……”
“1分鍾到了。”笑盈盈的推開了他,秋書語施施然的轉身離開。
不讓他吃點虧,他就永遠都學不乖。
“诶……”一把将她拽了回來,葉成蹊内心克制不住的激動,“那我再要1分鍾。”
剛說完,眨眼間就改了口,“算了,10分鍾。”
“……”
這世上還有比他更自我的人嗎?
“葉先生,我想你的記性該不至于差到這麽一會兒就忘了剛才發生什麽了吧?”他向來不把别人的拒絕當回事嗎?
“……我沒忘!”
他又被她拒絕了一次,他怎麽可能忘了!
可那有什麽關系,就算被她拒絕了一百次、一千次,以後總有一次她會答應他,他有信心。
葉成蹊的話音剛落下,就見眼前“唰”地一下變的漆黑一片,大有“燈在人在、燈滅人亡”的意思。
停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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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ncertgebouw是荷蘭語,翻譯過來就是“阿姆斯特丹音樂廳”o( ̄︶ ̄)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