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知道兩人到底聊的是什麽,但是,不論是徐長青還是李自成,心情明顯都很不錯。
而也不知道徐長青與李自成到底是達成了什麽協議,今天襄陽城的狀況,已經是最大速度内恢複了過來,而且,比平日裏竟還多了不少生氣。
老百姓們是上午後才知道,一直把持着襄陽城命脈的幾大商戶,已經皆數被模範軍拿下,現在,十幾家糧米店,雖不是無償放糧,卻是已經開始低價賣糧,市價幾乎是回到了崇祯初年,減少了十幾倍之巨。
這讓襄陽城一時幾如過年一般熱鬧,無數老百姓紛紛湧上街頭,用爲數不多的積蓄來買糧。
但到了地方他們才發現,買糧是可以買糧,但是,竟然每人都要限量?
這是個什麽鬼道理?
合着,老子拿着錢買糧,卻隻能買二十斤?這不是欺負人嗎?
不過周圍早就有許多賬房先生、以及模範軍的文職人員在解釋,這次活動并不是單一的,而隻是個開始,以後,這天下間的糧米價格,模範軍都會出一部分補貼,保證老百姓種糧能賺錢,買糧卻又不會太花錢。
這讓諸多襄陽城的老百姓簡直匪夷所思,不過看着這些先生與大人,一個個說的口幹舌燥,又真誠無比,他們也逐漸開始冷靜下來,開始服從安排。
當然,刺頭早已經被秘密帶走。
糧米商戶低價放糧,其他各生活用品也是将價格一下子拉低了好多,模範軍甚至還宰了不少老馬、老騾子之類的牲畜,也在低價賣肉,這讓襄陽城的氣氛愈發火熱。
哪怕一直到天黑下來,街道上也時而便是傳來老百姓們開心又歡愉的笑聲,對未來充滿希冀。
……
還是那座熟悉的酒樓三層天台上,李自成看着下方街道上的人影,不由滿臉複雜。
他平日裏也不是沒‘出過宮’,自是知道原來的襄陽城到底是個什麽狀态,可此時……
落入模範軍掌控的襄陽城,與他之下的治下,簡直是天壤之别!
但李自成還是有些不甘心,看向旁邊的徐長青道:“小徐子,你,你這麽搞,就不怕糧米不夠用?等下補不上窟窿了?額們當年開倉放糧,比你這可要場面多了,你這還要收錢!”
李自成這話語裏雖然故作高傲,實則卻是隐藏不住的酸味。
徐長青哈哈大笑:“老李啊老李,你這人吧,就是死鴨子嘴硬。你們開倉放糧不假,可,真正做什麽實事了嗎?你們是種田了還是經商了,還是搞什麽建設了?無怪乎是一路搞破壞而已!來,你自己說,你覺得,這樣的日子能長久嗎?”
“你,額……”
李自成登時被憋住了,滿臉漲紅,卻是說不出話來。
徐長青看着李自成這模樣,不由一樂。
到此時,徐長青已經很了解李自成的脾氣,這厮,承受力極強,臭脾氣也不少,打擊他是沒有任何問題的,但是必須有理有據,要不然這厮也是個‘杠精’。
沉默一會,李自成又不甘心的道:“小徐子,你還沒告訴額,你到底打算怎麽處置這事情後續呢?昙花一現誰不會搞?”
徐長青一笑,看向李自成:“老李,這事兒就要看你了。你把西線和北線都處理利索,船隊、商隊便都能進襄陽了,到時,你還怕沒有新糧過來補充嗎?”
“額,呼……”
李自成不由長長的吐出一口濁氣,想反駁,卻忽然沒有力氣去反駁了。
徐長青雖是一直在打擊他,他的自信心也很強,但是,真正冷靜下來,他也明白,徐長青說的,才是對的,隻是他不願意承認而已。
他們以前一直瞎雞兒胡搞,就是一汪死水,很難有活水進來。
但是,徐長青這等人物的手段,根本就不是他們可以企及,并不用怎麽費力,便是能将活水引進來了。
這事情說起來看似輕飄飄,可真正做起來,卻是天壤之别!
特别是李自成此
時已經知道,他們大順在外圍,早已經被模範軍包成了餃子,已經是回天乏術了。
若他再不識趣,就是他,把劉宗敏等人那幫老弟兄往火坑裏推了……
半晌,李自成深深歎息一聲:“小徐子,你,你真能信守你的承諾,給額和額的弟兄們,一條活路?”
徐長青笑着看向遠處的街道:“老李,我徐長青是個什麽人,你心裏應該也有數了。何必脫了褲子放屁,多此一舉呢?我騙你有什麽狗幾把用。你能幫我做點啥還是怎的?你有這個腦子,還是仔細想想,你和你的弟兄們,到底是去南洋,島國,還是去新大陸吧。”
“去新大陸!”
李自成這次卻是沒有什麽猶豫,當機立斷的道:“小徐子,你放心,額就算去新大陸,也不會立國,至多隻會成爲你的屬國,額也再不會稱王。你,你就封額個國公吧。額以後要是有這個運氣,能生了兒子,讓他踏踏實實爲你效命。”
徐長青哈哈大笑:“老李,這就對了嘛。不過,你們現在不能直接去新大陸,咱們條件還不允許,便先去南洋磨練磨練吧。但是,得按規矩來,不能把那些土人都殺絕了!”
李自成有點不好意思,“小徐子,這事兒你放心,額可以跟你保證,額們一定按規矩來。但是,那些土人和白毛的要是不知好歹,那可也不可能怪額們啊。”
“哈哈。”
“這個是自然。老李,踏踏實實的幹吧。去了那邊,多找幾個白毛當媳婦,日子也挺舒坦嘛。”
“小徐子,你個瓜娃子,又想給額挖啥坑啊。”
……
就在這種玩笑般的輕松氣氛中,大順的事務,被迅速抵定。
由黃宗羲、宋獻策、牛金星等人連夜秘密制定的調兵計劃,在徐長青和李自成都點頭後,當夜便是出了襄陽城。
三天之後,風塵仆仆的劉芳亮率先回來,卻是剛進城便是被請去‘喝茶’了。
等之後有時間,徐長青和李自成會親自給他做工作。
五天之後,劉宗敏、高一功、李過、田見秀,包括李來亨等人,也是從西線歸來。
不過他們這幫人有點太過龐大了,足有千把号人,不可能在城門便動手,等他們‘轟隆隆’的進了甕城,模範軍兒郎這才是将他們關在了其中。
“幹什麽?”
“狗幾把東西,你們想幹什麽,要造反嗎?今天是誰值守,給小爺額滾出來!”
李來亨當場就炸了毛,提着手中長槍便是大聲叫嚣。
劉宗敏等人也都是有些止不住的陰沉,一陣躁動。
誰能想到,本以爲回襄陽是有好事情呢,卻是,被埋伏了。
“都吵吵什麽?”
“李來亨,還不快給額把你手裏的槍放下?!”
這時,城頭上忽然出現了一群人影,與之配合的,還有諸多黑黝黝的铳口,包括天空中,數十架熱氣球也是逼臨了他們上空。
“皇,皇爺?”
劉宗敏衆人都是有些傻眼了,怎能想到,竟是李自成要對他們動手!
李來亨滿臉不甘、眼睛都開始含着淚質問道:“皇爺,我們辛辛苦苦、拼了性命在西線爲我大順守疆拓土,您,您爲何要這般對我們?”
李自成登時有些止不住的尴尬。
饒是他早已經做好了很多準備,想着怎麽來面對他這幫老弟兄,可等事情真正發生,他還是有些遭不住。
這他娘的,他李自成這不成了二皮臉,裏外不是人了嗎?
徐長青看着李自成這模樣,不由深深歎息一聲,老李這厮,怕是改不了了啊。
不過這也正好,以後,有什麽‘髒活累活’,正好讓他去幹。
反正他搞這一行是專家中的專家,就算在南洋、新大陸把那些白毛都炖了,跟他徐長青也沒啥關系。
片刻,徐長青清了清嗓子笑道:“汝候,他日朱仙鎮一别,别來無恙乎?”
“你,你是誰?”
徐長青此言一出,甕城内衆人都是有些吃驚。
他
們剛剛便是發現李自成這邊有不對了,尤其是頭頂上還有熱氣球。
此時,這麽仔細一看,才是發現,李自成此時所在的位置,竟然要位于這個男人的身側。
這讓衆人止不住骨髓裏都要冒上寒氣來。
李自成可是皇爺,他都要站在别人身側,那是意味着什麽呢?
“呵呵。”
徐長青看着懵逼又緊張的劉宗敏,不由一笑:“汝候還真是貴人多忘事啊。你平日裏應該沒少念叨我吧?怎麽,現在當面了,你卻認不出來了?”
徐長青話音剛落,身邊旗手,登時升起了模範軍的戰旗,以及徐長青的海城候旗。
“徐,徐長青?!!”
“你,你是徐長青????”
瞬間,甕城内便是炸了鍋,所有人都是傻了。
誰能想到,這才幾天時間,徐長青竟然已經打下了襄陽城,并且,拿下了皇爺李自成,還把他們困在了這甕中……
“徐長青,你這卑鄙小人,你到底對皇爺做了什麽?有種可敢來與我單挑!”
李來亨究竟是年輕人,又舉起他的長槍,螞蚱般大聲呼吼。
“來亨,不得無禮!”
李自成登時被吓壞了,趕忙大聲呵斥。
他此時還沒有兒子,與李過這邊雖然有點過繼關系,但李過卻也沒有兒子。所以李來亨這個李過的幹兒子,在很大程度上,便是大順的‘太子’。
眼見李來亨要觸怒徐長青,李自成怎能不着急?
徐長青卻不以爲意,笑道:“你這個小皮猴,果真是能找事啊。我還記得,當年在朝陽門大街,是你這個小皮猴埋伏的老子吧?”
李來亨微微一愣,一時也有些緊張起來。
他雖然年輕,可絕不傻。
現在這局勢,明顯已經不再他們的掌控之中了,李自成又在徐長青那邊,他若真的貿然,那還能讨了好?
忙道:“戰場之上,誰又能分得清誰?徐長青,你記錯了吧。”
聽着李來亨這明顯心虛的話,徐長青不由哈哈大笑:“我還以爲你小子不怕死呢,原來也有怕的時候嘛。行了,我不跟你計較。你想跟我徐長青單挑,倒也不是不行。不過,得有個彩頭才行。”
李來亨眼睛不由一亮,登時大喜道:“什麽條件?你隻管說便是!隻要不違背我李來亨的良心,便都依你!”
“哈哈。”
“這咋會違背你的良心呢?簡單的很。”
徐長青笑道:“我要輸了,我放過你們大順所有人都行。但是,你要輸了,給我徐長青當幹兒子可好?”
“你……”
李來亨一時臉都綠了。
誰能想到,徐長青這厮居然這麽歹毒……
可又想起徐長青的承諾,他又止不住的躁動。倘若他真赢了,豈不是大順也得救了?
徐長青這時卻不再跟李來亨逗樂,看向劉宗敏、李過等人道:“汝候,亳候,還有諸位爺,你們咋想的?以後跟我徐長青幹,大家都有酒有肉吃,如何?”
……………
兄弟們應該發現了,船非常喜歡李來亨,而且要超過李定國這種很多。
正如那位前輩對李來亨的評價:“大江東去浪千疊,三百年流不盡英雄血!”
哪怕茅麓山大火沖霄,所有一切馬上就要灰飛煙滅,這個看似逗比的漢子,卻沒有任何退縮,直到與那青山綠水徹底融爲一體。
而如果真的算起來,茅麓山的這把大火,也是滿清徹底撲滅漢人反抗精神的風向标!
茅麓山之後,所有的反抗,便都失去了血統,失去了支撐,不成氣候..
這本書,船本來是想寫李來亨糾結很深的,隻是...
哎,人生便是這樣吧,怎可能事事皆如人意?
不過船在這裏也說一句,這幾年下來,船就算不算大徹大悟,對徐長青東西卻是通透了許多。
船下本應該還會曆史,但是卻是個完全不同的故事。
兄弟們,加油,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