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職李傳宇,見過大帥!”
“卑職黃岩……”
安定門模範軍戰陣,幾十名将官興奮的跪倒在徐長青面前,在他們的身前不遠,還有一具鮮血還未幹透的金甲屍體。
正是他們今晚最輝煌的戰利品,——大清國豫親王多铎!
笑着招呼這些将官們起身,溫言安撫他們一會兒,徐長青這才有時間把目光彙聚到多铎的屍體上。
說實話,徐長青很早就猜到了結果,卻是,沒能猜到這過程……
徐長青也沒想到,多铎竟然會用這樣的方式,結束了他這輝煌燦爛的一生……
此時親眼看着他的屍體,就這樣生生擺在面前,徐長青都有種莫名的如夢似幻般感覺……
一個時代,結束了。
一個看似莽撞,實則卻是大清國内部最具鋒銳、最有權勢、也最有攻擊性的代表,湮滅了。
在某個瞬間,徐長青甚至有點患得患失般的感覺。
因爲……
似乎是有點太快了,不太真實……
像是多铎這種猛男,怎麽着也得掙紮一下、爆發出他自己的聲音吧?
可惜,他卻是選擇了這看似體面、實則最不體面的方式,結束了他的生命……
不過徐長青很快便抛卻了雜念,目光彙聚到多铎雖是充滿鮮血、卻明顯很安詳、甚至有幾分小得意的最終表情上。
這厮,恐怕以爲用這個方式,自己就拿他沒辦法,隻能氣的跳腳吧?
徐長青忽然止不住的想笑。
很想對多铎說:你赢了,幹得漂亮,就這麽玩。
他徐長青走到此時,唾面都能自幹,更何況是這種小兒科般的小把戲?
多铎恐怕做夢都不會想到,他這樣,非但不會讓他徐長青有絲毫難受,反而連厚葬他的銀子都省了。
一張破草席,足矣。
倘若多铎是力戰到死,最後還要拉幾個模範軍兒郎墊背,那,這種勇武事迹,就算徐長青不想厚葬他,迫于輿論壓力,怕也不得不厚葬他。
那才會讓徐長青真的惡心。
而此時的多铎,對徐長青而言,與蝼蟻無二。
“長青,安定門戰場被清掃的差不多了,應該可以嘗試入城了……”
這時,吳三桂忽然低低道,打斷了徐長青的思慮。
徐長青看了吳三桂一眼。
吳三桂趕忙是謙卑的垂下了頭。
饒是他與徐長青的關系極爲複雜,說是‘真?親戚’都不爲過,但在此時,吳三桂早已經不敢對徐長青有半分怠慢,而且是不自禁的便是将他擺在比徐長青低幾個維度的等級上。
徐長青不由一笑,看向安定門方向。
此時,經過這一會兒的沖殺,鑲白旗的餘孽也被清繳的差不多了,的确是可以入城了。
徐長青想了片刻,招呼董平吉等人道:“行了,這功老子給你們記上了,但是你們能不能摟更多,升大官發大财,光耀門楣,還得看你們自己的!去參戰吧!”
“是,謝大帥!”
董平吉衆人不由都是大喜,一個個打了雞血般便是迅速回歸到戰陣内。
不多時,一個個豔紅色的身影,便是朝着安定門方向逼過去。
徐長青的心神也不由随之擴展開來,但卻不再在這邊停留,一擺手道:“走,去德勝門!”
孔有德、史可法等人這才是從多铎的屍體上回過神來,忙是迅速調整心神,緊跟着徐長青的步伐。
人,還是原來的人,但,不經意間,每個人的心境都已經是不同了。
……
“兄弟們沖啊,哈哈,狗鞑子已經不行了!”
“沖破德勝門,活捉多爾衮!”
“我模範軍萬勝……”
徐長青等人趕到德勝門戰場之時,這邊的戰事也達到了最高潮。
熱氣球部隊的龐大壓制力,加之兒郎們的勇猛突進,外圍戰場已經被解決,現在諸多模範軍兒郎已經要突破到德勝門方向。
諸多正白旗的奴才們雖是在拼死力敵,但後續明顯沒有了什麽有生力量支援,無數厮殺叫喊聲中,一股濃郁的悲壯氣氛在他們中不住蔓延。
徐長青一行人沒看幾分鍾,模範軍前鋒部隊便已經突破了德勝門城門,進入到城内。
史可法再也忍不住了,激動的滿臉通紅,擊掌而贊道:“侯爺,形勢一片大好,大勢可期,大勢可期啊!”
徐長青也止不住笑着點頭。
雖說此時還不算是取得真正的勝利,但若安定門和德勝門這兩個由兩白旗鎮守的城門被拿下,多铎又已經授首,大勢基本上便是定了。
“哈哈,多爾衮這狗雜碎居然跑了!”
“狗鞑子們,瞧瞧,瞧瞧啊,你們的主子早就跑路好幾年了,你們狗日的還傻乎乎在這賣命?”
“哈哈哈,狗鞑子,你們還真是屬王八的……”
徐長青衆人剛要繼續戰局,德勝門裏面卻忽然傳來肆意的大笑聲,在這躁動的夜空中,竟自飄向這邊。
“多爾衮跑了?這……”
吳三桂和孔有德忙是止不住的看向了徐長青。
史可法也陡然回過神來,渾身都在打着顫的激動的看向徐長青。
“呼。”
徐長青也是止不住的長舒了一口氣,緊緊握住了拳頭。
如果多爾衮此時還卡在德勝門戰場,事情還真不好搞,畢竟,人急了眼,什麽事情都幹的出來,城内可是還有不少真滿洲的老弱婦孺呢。
但多爾衮居然早已經跑了很久,就說明,他就算要制造混亂,也是爲了拖延模範軍腳步,而不是跟模範軍玩命。
這一來,大勢已經是闆上釘釘!
徐長青也不再猶豫,直接對王喜下達了命令:“傳我軍令,總攻吧!天亮之前,把京師城拿下!”
“大帥有令,全軍總攻!”
“大帥有令,全軍總攻……”
“嗖嗖嗖嗖……”
“啪!”
“啪啪啪啪啪……”
瞬間,本就躁動的夜直接被撕裂了,漫天煙花絢爛。
而每個模範軍兒郎的眼睛都已經紅了,就恍如發.情.期的公狗,拼了命的往前突進。
此時不拼命賺足前程,封妻蔭子,更待何時?
幾乎就是傳令的時間,當徐長青總攻的命令傳達到一線部隊後,諸多戰場原本勢均力敵的局勢也迅速改變,模範軍開始占據全面、壓倒性的上風!
……
“什麽?”
“豫親王已經陣亡,攝政王不知所蹤?”
西直門戰場,饒是濟爾哈朗已經有了不妙的預感,可暮的聽到這個消息,心髒還是差點不争氣的崩碎掉。
“是啊,主子,這是剛剛傳來的最新消息,豫親王那邊應該是剛剛陣亡不久,可,攝政王那邊,至少已經消失了大半個時辰……”
幾個鑲藍旗的大主子都要崩盤了,滿臉憤恨與愁苦。
“我@@#¥@!”
濟爾哈朗不由破口大罵。
他其實早就知道多爾衮這狗東西有後路,也一直在籌謀着他的後路,但事情畢竟重大,模範軍又一直逼的很兇,他便一直在拼命抻着,想觀望下再說。
畢竟,以他的底子,還能維持住不少消耗。
誰曾想,這他娘的都是他想當然了,多爾衮早已經把他的屁股都給賣個幹淨……
“主子,咱們咋辦啊……”
幾個平日裏眼睛都朝天長的奴才,此時卻都快要急哭了。
“咋辦?”
“涼拌!狗東西既然不仁,那也别管咱們不義了!”
濟爾哈朗咬牙切齒:“傳我軍令,全軍突圍,能突出去一個是一個!”
“喳!”
很快,西直門戰場便是一片混亂,無數鑲藍旗的奴才們都是急眼了,拼了命的便朝着模範軍的洶洶攻勢上頂上去。
但沒有人注意到的是,濟爾哈朗帶着百多号心腹奴才,很快便是不見了蹤影……
……
“什麽?”
“攝政王跑了,豫親王戰死了?”
不多時,阜成門戰場,兩紅旗各部也得到了前方的消息。
頓時,便是代善這種老狐狸,也是目瞪口呆,渾身發抖,幾乎馬上就要犯病。
“可恥!”
“可恥啊!”
“他竟然做出這種事,他怎的配做攝政王?他怎的配啊!!!!”
羅洛歡肺都要被氣炸了,簡直要跳起來。
羅洛宏面色也是一片陰翳,忙看向代善道:“祖父,事已至此,我兩紅旗當何如……”
“呼。”
代善長長的吐出一口濁氣,這時已經冷靜了不少,嘴角邊甚至還露出一大片止不住的笑意:“我本以爲他是個真人才,也盡心竭力的去輔佐他!誰曾想,他連老八的一點皮毛都沒有啊!蒼天無眼,蒼天無眼啊!!!”
代善仰天長嘯。
然而他雖是在笑,眼淚卻是止不住的橫流。
但他更明白,此時可不是矯情的時候,忙是一把抹掉大半眼淚鼻涕,彙聚起精神看向羅洛宏、羅洛宏兄弟:“老二,老三,你們也看到了。人活着,靠誰也不如靠自己!記住了嗎?!靠誰也不如靠自己啊!!!”
羅洛宏和羅洛歡忙是拼命點頭,隐隐已經意識到了什麽,都有點止不住的流淚。
見兩人領會了他的意思,代善終于釋懷,忙道:“狼群發力了,不吃肉是不可能松口的。老二,老三,你們都是聰明的好孩子,是祖父愧對你們啊。”
說着,見兄弟倆要磕頭,代善趕忙把他們扶起來,抱着、摟着他們兄弟倆的頭道:“等下,我舉我的旗号,拼死朝北突圍,你們帶着你們的精銳奴才,拼死朝南突圍。我看過了,南面模範軍的人不多,你們拼死沖,一定能沖過去!”
“祖父……”
羅洛歡含着淚還想說些什麽,卻被代善一巴掌打斷,冷厲道:“現在我說你們聽着!”
兄弟倆隻能是含着淚點頭。
代善擡頭看了眼不遠處模範軍氣勢愈發洶湧,知道已經來不及細說了,忙簡略道:“記得,突圍出去,不要去科爾沁,那幫泥腿子不值得信任!你們直接沿着京師往西北走,換成蒙古人的裝束,穿過大草原,去找那些哥薩克人。我曾經與他們的幾個首領都有舊,你們可以借助他們的力量,繼續往西遷移!記得,永遠不要再回來這裏了,永遠不要回來找徐長青報仇!明白了嗎?!”
“祖父……”
羅洛歡還想反駁什麽,卻是被羅洛宏用力捂住了嘴巴。
羅洛宏含着淚拼命點頭:“祖父,孫兒明白了!”
代善這才露出了笑意,“那現在,便開始突圍吧!”
說着,他嘶啞着嗓子招呼周圍的奴才:“兩紅旗的勇士們,我是你們的主子代善!現在,證明你們榮耀和勇氣的時候到了,拿起你們的武器,跟着我殺敵啊!”
“殺啊!”
“跟着主子殺敵啊!”
這世上,聰明人、或者說有思考能力的人,究竟是少數中的少數,大多數還是無腦愣頭青。
特别是在此時這種狀态下,羊群效應一起來,恐怕聰明人都很難再思考。
很快,便是有無數兩紅旗的奴才,跟随着代善的旗号,洶湧的朝着模範軍的戰陣迎上去。
“祖父,祖父……”
羅洛歡還想去追代善,卻是被羅洛宏一巴掌甩在臉上:“不想讓祖父白死,就跟着我突圍!”
“阿哥,祖父他……”
“突圍!”
“好,突圍,突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