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想起身來活動下手腳,忽然發現,身邊,春妮像是隻小貓般,正緊緊抱着自己,睡的正香甜,嘴角邊還隐隐露出彎彎的笑意。
看着她嬌嫩的俏臉,徐長青登時也想起了昨晚時的事情,不由連連搖頭苦笑。
這丫頭,徐長青都不知道該怎麽形容了,俨然已經是個妖精,還是隻管殺不管埋的……
小心繞過了春妮的手臂,又小心挪動了她壓在自己身上的大腿,半晌後,看她沒有什麽反應,還睡的很香,徐長青這才稍稍松了一口氣,悄悄的起身來,旋即又幫她蓋了蓋被子,這才是出帳外活動起手腳。
此時才剛剛卯時,早上五點鍾左右,還不到跑操時間,營地内頗爲安靜。
但帳外不遠處值守的兒郎們都是一絲不苟,履行着他們的職責。
看到徐長青出來,他們忙是紛紛行禮。
招呼他們忙他們的,徐長青一邊做着運動前的準備活動,一邊走向高高的觀戰台。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局面的順利,徐長青越來越喜歡那種高高在上的俯瞰之感,俯瞰衆生。
特别是此時迎着初升朝陽的感覺,讓徐長青渾身都充滿了鬥志。
觀戰台這邊也有人值守。
是當日保護大營安全的主要将官,今天值守的是王安山。
王安山一夜沒睡,眼睛有些發紅,看到徐長青過來,忙笑着迎上來:“大帥,今天怎麽起這麽早?”
徐長青笑着丢給他一顆雪茄,自己也拿出一顆,一邊剪着一邊道:“天太熱,早起來還舒服點。怎麽樣?昨晚有沒有什麽異常?”
王安山嘿嘿一笑:“大帥,現在這般狀态,給那幫孫子幾個膽子,他們也不敢鬧事啊,搞的兒郎們都快閑死了。對了大帥,兒郎們狀态都有點太好了,咱們能不能……能不能再逮着鞑子幹一波?”
說着,這厮明顯有點心虛,但眼神中卻是充滿了希冀,忙是取出點火桶幫徐長青點煙。
兩人分别點完煙,徐長青盯着他的眼睛笑道:“你小子是不是又對底下兒郎們發牢騷了?還是,又跟誰吹什麽牛皮了?”
“額,沒有。大帥,這個絕對沒有。”
王安山老臉一紅,卻趕忙否認:“大帥,卑職怎會做這種事呢,給卑職十個膽子也不敢破壞軍律啊。隻是,隻是此次兒郎們功績太少,都憋着一把火呢……”
說着,他已經規整了不少,小學生般乖巧的侍立在徐長青身邊,大氣也不敢喘。
俨然,徐長青說中了。
這種事情徐長青肯定不會較真,男人嘛,誰還沒點血性?更别提是王安山這種年少得志的模範軍骨架将官了。
而且,這種局面,正是徐長青精心營造。
與傳統明軍聞戰便是如臨末日、惴惴不安、簡直飯都吃不下不同,模範軍這些年下來,簡直聞戰而喜,沒戰也要求戰,妥妥的一群好戰分子。
因爲,隻有戰場,才是兒郎們證明自己的最好場所!
也隻有戰場,才是他們達成心中夙願、光耀門楣、福蔭子孫的最好場所!
晾了王安山一會兒,壓了壓他的毛躁,徐長青這才吐出一口煙霧道:“你小子,少他娘的跟人瞎比胡吹,省的到時候下不了台還得老子來給你擦屁股。不過,這幾天你也提點着兒郎們一些,或許用不了幾天,就會有立大功績的時候了。”
王安山此時早已經服服帖帖,小學生一般連連乖巧點頭,但片刻他也回
過神來,眼睛不由大亮,忙看向徐長青道:“大帥,您是說……咱們要,北伐嗎?”
這厮畢竟是徐長青的家生奴出身,自幼跟徐長青一起長大,此時又經過了這近十年沙場的磨練,嗅覺之敏銳,比之徐長青也差不了太多。
徐長青沒好氣的踢了他的屁股一腳:“混賬東西,就你能!記得,把嘴巴給老子閉緊點,别給老子生事!此時這種關鍵時節,要是出了簍子,看老子怎麽收拾你!”
王安山挨了踢又挨了罵,非但不怒,反而是大喜,忙是單膝跪地道:“大帥,您就放心吧。我九總,從沒有孬種,随時聽從大帥号令!就算是直殺京師,我九總也能在半個時辰後成行!”
……
教育了一會兒王安山,徐長青獨自來到了平台的憑欄前,任由清晨略有清涼的微風拂過他的面龐。
身下,便是層層疊疊的模範軍大營。
諸多營帳雖是略有斑駁,并不是太過統一,但是卻是錯落有序,恍如一座座小型城堡。
而遠處的天地間,山河秀美,土地肥沃,已經逐漸突破了淤泥的盈盈綠意,又開始煥發出它們新的生機。
很快,徐長青又将目光彙聚到不遠處、正興奮的檢查着值守兒郎們巡守的王安山身上,嘴角邊止不住掀起高高弧度。
這就是神州的山河,這就是他徐長青的兒郎,他徐長青的基業啊!
此時此地,天時地利人和,幾乎是盡在手中掌控,又有什麽是做不到的呢?
這也讓徐長青的心胸止不住的開闊,恍如彈指間便可氣吞山河!
隻要他的籌謀沒有問題,他的兒郎們,是絕不會讓他失望的!
……
跑完早操,吃過了早飯,徐長青又迅速進入到了忙碌當中。
機會越是好,徐長青越是不敢有半分怠慢。
否則,大好的機會,卻是沒有把握住,那還不讓人笑掉大牙,怕更要悔恨終生?
早上忙了一個多時辰的軍務,精準的控制住全局,徐長青分别召見了黃澍和阮大铖,将明天他要在揚州宴請豪紳的事情布置下去。
饒是黃澍的精明,此時也不疑有他,充滿鬥志的去忙活。
他深信,憑借他此時已經與徐長青建立起來的關系,早晚還是會抓到好機會的。
阮大铖這邊便慎重許多了,乃至可以說是謹小慎微,如履薄冰。
黃澍此時還不明白徐長青的統治力,他身爲徐長青刻意營造的‘局外人’,又怎能看不明白?
這位海城侯爺,此時怕是神仙都壓不住了啊……
給他雄心豹子膽,他也不敢對徐長青打馬虎眼啊……
布置完揚州之事,徐長青終于抽出時間,單獨召見了吳三桂。
“什麽?”
“長青,你,你想去圍獵京師?這……”
吳三桂來的時候心情還很不錯。
某種程度上而言,放棄了那個最大的執念,他整個人生都是輕松了不少,再不用背負那麽大的壓力了。
可此時,剛一過來,竟然聽到徐長青如此石破天驚的籌謀……
“呵呵,二哥,怎麽,你怕了,不敢做嗎?”
徐長青笑着給吳三桂倒了杯茶。
“……”
吳三桂一陣無言。
他可是說呢,明明大戰已經結束了,徐長青卻依然還在這邊耗着,引而不發,竟然,在圖謀此事……
半晌,吳三桂倒抽了一口冷氣,周身都有些緊繃的道:“長青,你,你
真想好了嗎?”
徐長青一笑:“二哥,不想好,我怎會這麽鄭重的跟你談?隻要此役得成,必将保我神州百年太平!”
聽到徐長青用的是‘神州’而不是‘大明’,吳三桂又是一陣沉默。
饒是不想承認,極度不想承認,但在此時,他卻是不得不承認,他與徐長青之間,已經不是差距的問題了,而是已經幾乎不在一個世界……
但吳三桂的求生欲是相當龐大的,思慮片刻道:“長青,我知道,此役你不想用我。但是,我還是希望,看在咱們這些年交情的份上,你,你用我一次!你放心,我一定會按照你的籌謀來執行,哪怕是……夷丁突騎打幹淨了,我也無怨無悔!”
徐長青眉頭登時皺起來,沒想到吳三桂會提出這種要求。
吳三桂一看徐長青的神色,不由得連連搖頭苦笑,卻也不再辯駁什麽。
因爲他很清楚。
倘若他換到徐長青的位置上,怕是做到徐長青此時這般模樣,都是幾乎不用可能的。
正如趙老二那句名言:“卧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徐長青這時盯向了吳三桂的眼睛。
吳三桂猶豫片刻,也毫不畏懼的看向了徐長青的眼睛。
“呵呵。”
忽的,徐長青一笑:“二哥,你我之間,說實在的,真無需這般生分!這事情,我答應了。但是,二哥你得明白一件事情,責任和義務,是分不開的。若是二哥到時真犯了糊塗,怕,長青也隻能公事公辦了!”
“……”
吳三桂又是一陣無言,後心裏冷汗都是忍不住翻湧出來。
他忽然發現,他有點太着急更着相了……
不過轉而他忽的又反應過來,這,分明就是徐長青給他下的套……
一時間,吳三桂不由苦笑着看向徐長青:“長青啊長青,我他娘的一直以爲你是個老實人,這才把親妹子嫁給你,現在,我才明白,你狗日的花花腸子,把你二哥賣了,你二哥還要給你數錢呢!”
聽吳三桂居然崩出來髒話,徐長青也愣了一下,但旋即老臉也微微有點發紅。
本來還想反駁一下,可看吳三桂失落的模樣,也懶得再反駁,笑道:“二哥,你肯真心幫我,該是你的,誰也搶不走!”
吳三桂這時也想開來,完全破罐子破摔了,沒好氣的白了徐長青一眼道:“你他娘的這麽算計你二哥,你二哥不幫你,還有活路嗎?”
……
與吳三桂達成一緻,跟後續的孔有德再聊便順利了許多。
孔有德俨然是人精中的人精,他非常明白,徐長青此時找他,前面必定是有了足夠厚實充裕的底牌。
加之,徐長青可是他實打實的女婿,更是他唯一的女婿!
正所謂‘一個女婿半個兒’,這世上已經沒有哪個人能比徐長青與他更親近了,他不幫徐長青難道還要幫别人?
兩人之間的談話雖是略有點小尴尬,但進展卻是非常順利,孔有德對徐長青的這等‘火中取栗’的籌謀也有些歎爲觀止。
但以他的經驗,很明白,僅以當下的局面,徐長青這個計劃便是有着極大的可行性。
更不要提,徐長青必定是藏着不少不爲人知的底牌了。
隻是,兩人聊了大半個時辰,在談到最後一個問題的時候,孔有德提出的一個問題,讓徐長青一時也陷入了糾結。
若他和吳三桂都去京師前線,又該留下誰來看守這邊的漢軍旗奴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