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肯定不是徐長青嫌自己小命兒太長了,小日子過的太舒坦,非要作死的冒這種不必要的風險,而是不得不去做的單選題!
此時縱然有祖大樂主動引爲先鋒,主動幫徐長青去梳理這錯綜複雜的關系,但,祖家早已經過氣多年,也就隻能維持個面子,撐住表象。
不說其他。
就算祖大樂用上九牛二虎之力,但徐長青若今晚想開個宴,把這幫漢軍旗的大奴才們湊到一起聊聊,又有幾個人能來,敢來?
哪怕徐長青從來就沒指望在正面戰場上,這幫大奴才能幫上什麽忙,卻至少要震住他們,保持他們不作亂!
綜合考量,沒有誰比白廣恩做這個‘出頭鳥’更合适了。
“徐哥哥,我不管你說什麽,哪怕你要休了我,不要我了,我也要陪你一起去!”
徐長青意已決,王喜、秦東旭、張太平、盧琦等人反駁不了,都飛速去準備,春妮也纏上了徐長青,美眸中滿是不容置疑的堅定。
徐長青當然明白這妞兒的意思,不由深深歎息一聲,點了點頭,旋即貼着她的耳邊低低道:“若此行順利,晚上幫哥哥沖喜。”
“嗳……”
春妮愣了片刻才回過神來,俏臉不由一片羞紅。
誰能想到,都到了這時候了,徐長青這厮居然還有這種心思,忍不住狠狠嗔了徐長青一眼。
但春妮沒有注意到的是,就因爲徐長青這簡簡單單一句話,她的心境已經變了。
饒是還有些許緊張,但更多的卻是對未來的希冀。
……
徐長青要親臨的消息很快傳到了白廣恩部,也傳遍了漢軍旗各部,登時便是掀起了一片驚濤駭浪。
俨然。
誰都沒想到,在這個節骨眼上,徐長青居然如此膽大包天,簡直堪稱是肆意妄爲。
所有的目光登時便被吸引到了白廣恩部。
白廣恩部也迅速炸開來。
外面的各部将領暫且不提,白廣恩的大帳内,白廣恩、王道等人都快要被吓丢了魂兒。
“帥爺,海城候此人,他,他……”
便是王道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止不住的倒抽冷氣。
他們之前雖是斬殺掉了一些清軍的眼線和沙子,但是,隻是皮毛而已,那幾個核心人物,他們隻是暫時看押起來。
都不是小孩子,都他娘的拖家帶口,更别提,家口都還在大清國的治下,誰又敢把事情做絕,一條道走到黑?
成年人的世界,從來沒有什麽非黑即白,更多的都是灰色地帶!
而這個灰色地帶,在很多時候,往往要占到九成以上!
看着白廣恩本就白皙陰翳,此時幾乎沒有半分血色的山羊臉,王道終于緩過來些,靈魂卻幾如都在顫抖,哆哆嗦嗦道:“帥爺,若是,若是咱們能将海城侯爺給……這必将是蓋世奇功啊……怕是,帥爺您到時要個真王,也不在話下了……”
白廣恩瞳孔猛地一縮,呼吸瞬時凝滞,本就陰翳的山羊臉陡然扭曲的不成模樣。
他當然明白王道的意思。
徐長青給他開的待遇雖說不差,但究竟對他有忌憚,更有不弱的打壓,可大清國這邊,卻是……肱骨之功……
……
就在這種空氣都要凝滞的詭異恐怖氣氛中,徐長青隻帶了二百餘親兵,已經來到了白廣恩部戰陣之前。
白廣恩部衆人都沒想到徐長青居然來的這麽快,數分鍾之後這才是急急迎出來,足有近千人規模。
白廣恩這厮雖然人品不咋
地,卻絕對是當世悍将。
說他是時代的幸運兒也罷,說他是踩着無數屍骨才爬到此時的劊子手也罷,在此時,若真論資曆,便是王廷臣、劉肇基等人也比不上他,也就是左良玉能跟他打個平手。
曆史上,白廣恩是隸屬漢軍鑲黃旗麾下,此時,卻是直屬漢軍正白旗麾下,幾乎就等同于多爾衮直領。
可想而知他此時的份量。
不多時,白廣恩麾下的陣勢已經鋪開來,就恍如兩邊白拉拉的潮水,直将徐長青這二百滿身豔紅的親兵圍攏其間。
這瞬時便讓王喜、秦東旭等親兵們繃成了一片。
饒是他們這些親兵個個都勇武過人,但此時畢竟沒有熱氣球支撐,人數也着實太少了,加之條件所限,他們也無法攜帶重型火器,一旦白廣恩耍詐,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徐長青身邊,春妮的神經也早已經提到了頂點。
以往,她自認也見過一些大場面了,可真正到此時她這才明白,她以前所謂的那些大場面,簡直就像是過家家。
此時出來迎接他們的這些薊鎮軍士兵,那種血氣,那種彪悍的骁勇,根本就不是孱弱的南軍可以比拟。
完全就是兩個世界。
這讓春妮不自禁便是看向了身前的英武男人。
徐長青此時并沒有太多波動,隻是靜靜的看着白廣恩擺出的這‘鴻門宴’般的架勢,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
對面,一身戎裝、披着件白披風的白廣恩很快也在諸多薊鎮軍核心将官的陪同下快步迎出來。
他們都沒有騎馬。
此時走在陣前這剛剛被填起來不久的工事群中,無數铠甲的甲片嘩啦啦作響,再加之有些調皮的風聲,就恍如一片鐵甲洪流襲來。
哪怕王喜、秦東旭他們早已經見慣了大風浪,此時神經也都是提到了極限中的極限。
這般狀态勉強還能控制,可,一旦下了馬,進入到薊鎮軍的戰陣内……許多人都已經不敢再往下想了。
哪怕他們再兇再勇,但,能是數萬薊鎮軍的對手嗎?
不說其他,薊鎮軍單是百戰老兵便絕不下萬人……
白廣恩他們越來越近,馬上就要到百步範疇,已經可以看到他們的臉了,白廣恩明顯在朝着徐長青這邊拱手。
春妮的緊張再也控制不住了,一直緊握着刀柄的手止不住的哆嗦,拼命壓都壓不住。
這時,徐長青忽然微微偏頭,對她低低道:“放松點,别太緊張,進去後跟緊了我!”
“嗳,嗯……”
春妮這才回神,忙是拼命點頭。
“侯爺,侯爺,侯爺您大駕光臨,卑職無上榮幸啊……”
這邊,白廣恩等人終于是來到了近前,足有七八十号人,最低的都是千總級,打眼一看便都是猛男級人物。
徐長青笑着便翻身下馬來,趕在白廣恩就要跪倒之前,精準的将他攙扶住,笑道:“白帥這可是在寒顫長青啊。若當年沒白帥帶長青出道,長青怕現在還在薊鎮的老林子打狼射虎爲樂。”
“……”
白廣恩愣了一下,不由也是故作哈哈大笑:“侯爺,您說笑了。說起來,都是白某之罪啊。當年,竟然搞出了些許不愉快……”
說着,他忙是看向徐長青,小心打量着徐長青。
别看此時春妮、王喜他們緊張,白廣恩衆人此時的緊張程度,比之春妮、王喜他們還要更甚!
無他!
僅僅是‘徐長青’這個名字,便已經可以給人如山壓力。
徐長青自是明白白廣恩的深意,卻是沒接他的話茬,而是笑道:“白帥,不請
長青去營裏坐坐嗎?”
“……”
白廣恩身子登時一緊,全身肌肉都緊繃起來。
本來還想着怎麽才能把徐長青請進營内呢,誰曾想,徐長青居然不按常理出牌,這麽主動的……
白廣恩究竟是老油條,饒是面癱臉,卻忙是擠出了一些溫潤真誠的笑意:“侯爺厚愛,卑職簡直沒齒難忘。侯爺,請!卑職願爲侯爺執馬!”、
“嗬嗬。”
徐長青卻是笑着拒絕,“白帥這樣說可就是打長青的臉了。白帥,你我之間,淵源甚深。同行如何?”
說着,徐長青率先對白廣恩做了個請的手勢。
白廣恩登時便是一個機靈,心裏也不得不佩服徐長青的機警與老辣。
若是他爲徐長青執馬,到時徐長青的目标就大了,不論是弓箭好手還是神射手,都可以對徐長青造成緻命威脅。
可他若與徐長青同行,就等同于他失去了這個絕佳的機會。
縱然他現在也沒有确定到底是不是要做掉徐長青,心裏卻已經有了波動,氣勢上也被徐長青壓住了半籌。
但徐長青已經發話,他又怎好反駁?忙是招呼周圍,與徐長青同行。
很快,張太平和盧琦等人便是紛紛下馬,沖到前後,衆星捧月般充爲徐長青的人肉護盾。
王喜、秦東旭等人則依然在馬上,确保馬隊的掌控性。
這一來,即便是有變故,馬隊依然保持着一定的機動性。
白廣恩則是一邊走着一邊笑着對徐長青衆人介紹着他營内的一些情況。
薊鎮軍部戰陣占地很大,高低錯落的土牆交織之間,就恍如一座小型的城池。
而且,他們提前便是做了不少防洪措施,白廣恩也沒有避諱的直接對徐長青介紹着。
這事情雖說不太地道,但在此時俨然是個加分項。
一行人不快不慢的走了十幾分鍾,這才是來到了白廣恩的中軍範圍。
中軍四面都是土牆,就像是個精密的内城,也讓王喜、秦東旭等人都是緊張到了極點。
在這種狀态,若是白廣恩想要發難,情況真的就不好說了。
即便模範軍的熱氣球部隊早已經待命,但趕過來卻至少需要半刻鍾以上,而這半刻鍾,憑借他們此時的既有力量,是很難撐住什麽的。
“呵呵,侯爺,說起來,這戰陣布局,卑職等還是跟模範軍學習良多啊。侯爺觀之如何?”
馬上就要到白廣恩的中軍大帳了,白廣恩忽然笑眯眯的說道。
這讓本就有些緊繃的氣氛登時便是繃緊到了極點!
二百多模範軍親兵每個人的眼珠子此時都是瞪大了到了極限!
而諸多薊鎮軍同樣也是緊張到了極限,許多人都露出了許多最原始的小動作。
有人在死咬嘴唇。
有人在幹咽着唾沫。
還有人在止不住的微微哆嗦。
此時此地。
此情此景!
所有的一切,皆在白廣恩的一念之間!
徐長青這時也笑着看向了白廣恩。
白廣恩忙謙卑的低了低頭,表示徐長青的尊敬。
“呵呵。”
徐長青忽然笑起來,并未再理會白廣恩,而是看向旁邊一個四十出頭,黑鐵塔般的彪形大漢道:“七爺,這麽多年不見,别來無恙?”
“額……”
一直緊繃的黑大漢登時有點懵了,一時都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他。
正是當年當着洪承疇的面,白廣恩壓制徐長青的那個練家子猛男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