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火光升騰的地方依稀傳來噪雜與驚恐,頗爲的淩亂。
但處在這個節骨眼上,這一幕,着實是不能不讓人多想。
片刻,徐長青笑道:“都慌個毛線?這才到哪兒?安山,一切按照原計劃執行,将兩綠旗的距離控制在大營内一裏外便可!若是超過這個安全距離,就讓他們漲點記性!”
“是!”
随着徐長青發了話,王安山去忙活,緊張的情緒稍稍平複。
黃澍笑道:“侯爺,下官今天起的有點晚,今晚還這麽早,怕一時半會的也睡不着。不若,今晚下官便值夜吧。”
徐長青看了黃澍一眼,也不得不佩服這厮的靈透。
他的那種悟性,捕捉機會的能力,便是徐長青都有些望塵莫及了。
“如此倒也可行。今晚便有勞黃大人了。”
徐長青笑着拍了拍黃澍的肩膀,又看向劉吉、駱修身等人道:“諸位,戰場局勢瞬息萬變,什麽事情都有可能發生,你們也早些回去歇息吧。不過都要機靈着點,以防生變。”
這話其實根本沒必要說,但是這幫人既然這麽敏感,徐長青也樂得逗逗他們,讓他們好好的體會一把真正的戰争生活。
看着這幫人千恩萬謝的離去,徐長青随之也與春妮返回大帳。
終于回到大帳裏,春妮啐道:“徐哥哥,我真的好煩他們啊,簡直看到他們就汗毛倒豎,你把他們趕走好不好?”
徐長青有些無語,這是典型的強迫症啊。
笑着安撫她幾句,徐長青的臉色也鄭重起來:“丫頭,你的表現比哥想的還好多了。今晚,恐怕不會太太平,你也早些回去休息,若是真有什麽變故,第一時間向我這邊彙總,不要再理會其他。”
春妮本來稍稍放松的心止不住又提起來,一下子又抓住了徐長青的大手:“哥哥,是不是,是不是哪裏出問題了……”
徐長青苦笑着搖頭。
他這可真不是故意吓唬春妮,而是也隐隐感覺到了有哪裏不對勁。
須知,不論是吳三桂還是孔有德,都是當世之宿将。
縱然他們都與徐長青有着比較深的牽扯,但在此時,大勢未明,這種牽扯根本就一文不值,誰都不會手軟的!
隻有強者會對弱者施以憐憫,何等看過勢均力敵的兩邊,會給對方憐憫?
起碼在此時,模範軍和清軍主力還是勢均力敵狀态。
“别多想。這隻是正常操作。戰場上,不管何時,咱們都要多做一手準備。”
徐長青拍了拍春妮的小蠻腰,準備把她送走。
春妮卻忽然一下子抱住了徐長青的胳膊,俏臉上有些迷人的紅暈,羞羞答答的鼓足勇氣道:“徐哥哥,你,你要了我吧……我知道,我以前不懂事,讓你生了很多的氣。可,從來沒人教過我啊。我,我好害怕出事情……”
“……”
徐長青被雷了一下,不過看着春妮真誠的眼神,心底裏又止不住暖暖的。
這丫頭,雖說很多時候性子讓人都很無語,卻是真性情,不會耍什麽陰招的。
徐長青用力将她摟在了懷裏,又用力抱了抱她,“臭丫頭,這都什麽時候了,你這小腦袋瓜子裏居然還能想這破事兒?放心吧,有哥哥我在,一切都不會有事的。等忙完了哥哥再收拾你。”
春妮俏臉更紅,美眸看向徐長青的時候,有些讓人幾如不能抗拒的迷醉。
她以前雖說也與徐長青
有過一些稍顯親密的舉動,但那時,種種原因,她都是對徐長青帶着有色眼鏡,隻覺煩不勝煩,都恨不得把徐長青砍死……
可此時,當抛卻了那有色眼鏡,感受着徐長青寬闊有力的胸膛,嗅着徐長青身上的陽剛氣息……
她忽然意識到,她以前,到底是錯過了什麽……
她本來想離開,先去忙女營的正事兒,忽然鬼使神差的說道:“徐哥哥,你,你不覺得,這種時候比較刺激嗎?”
“我,咳咳咳……”
徐長青正在喝水呢,一聽她這話,差點沒被嗆死。
誰曾想,這臭丫頭,居然還有這種癖好……
忙是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哪來這麽多廢話。趕緊回去。要不然老子現在就把你的屁股打成仨。”
看着兩人似乎又回到了往日的氣氛,春妮這次卻并沒有反駁,反而是羞羞答答的點了點頭,“徐哥哥,那,那我走了啊。”
……
送走了春妮,徐長青不由苦笑。
這他娘的,這妞兒到底是個啥套路……
不過轉而徐長青便是振奮起精神來,充滿了鬥志!
這世間,着實美好。
但是,想把握住這種美好,卻必須要先把必須趟過去的坎兒全都推平了!
春妮這邊在回去的路上,也是止不住的嬌笑出聲。
她一直以爲,她和徐長青,簡直是水火不容,她如果必須嫁到海城候府,那簡直是世界末日。
可此時,透過跟張寶珠學到的一些‘以柔克剛’,她忽然發現,就算徐長青威震天下,不可一世,但是,她隻是略施小手段,徐長青這邊便已經有點剛不住了。
這讓她的心裏恍如吃了蜜一樣的甜,隻覺整個人都是輕快了許多,對人生,對未來,都是充滿了希冀。
……
生活中最大的美好便是‘希望’。
古往今來,在這一點上,無數才子佳人,不知道做出了多少經典名詩名句。
哪怕是最逆境的日子裏,一點點細微的希望小火苗,或許本身施加者并沒有怎麽在意,但給當事人的那種激勵,卻都可能是無與倫比的。
與春妮的互動也給了徐長青靈感。
很快,在接下來的巡營過程中,徐長青不斷的對兒郎們制造着各種小驚喜,讓的模範軍一時略有慌亂的情緒,很快便是平複下來。
但這個夜晚,注定不太平!
子時末,徐長青剛巡完營不久,距離模範軍并不是太遠的西面方向,再次發生了可怖的連綿大爆炸,滾滾火光,直接刺破了夜空的甯靜。
這讓剛剛躺下、準備休息的徐長青也迅速起床來,來到外面。
黃澍早就在等着徐長青,苦笑道:“侯爺,今晚怕是不好睡覺了。鞑子的意圖應該便在這邊。”
徐長青點了點頭:“黃大人有何高見?”
黃澍苦笑着搖頭:“侯爺,一時半會間,下官也沒有什麽思慮。不過,清軍制造這種事端的核心,還是攻勢!這讓下官也清醒良多,意識到下官白天時的判斷是多麽幼稚。若想對清軍這些人示敵以弱,恐絕不明智。”
徐長青沒想到這事兒都讓黃澍開始懷疑人生了,一時也有點無言。
不過,轉念一想,徐長青又有些深以爲意。
縱然是穿越者,徐長青卻是很清醒的明白,他本身,其實也就是‘中人之姿’,至多比中人之姿強那麽一點點。
他所依仗的,無怪乎是穿越帶來的強大閱曆知識,可以碾壓這個時代,另,本身這幅身體也
着實是優秀。
可真要公平的論手段、能力,他徐長青怕真不是黃澍這等人的對手……
黃澍産生這種懷疑人生的想法,還是理論與實踐結合的不夠,或者說,缺乏成功經驗和自信心的支撐。
特别是就軍事而言,文臣是很難有本部的。
這就導緻,有點類似當年總統府辦公室的節奏,下發的都是天才戰略,執行卻都是狗屎……
很難從命令發出到執行,如臂使指。
想着,徐長青對黃澍的稱呼也變了:“黃兄,你不要太過憂慮。是騾子是馬,總要拉出來溜溜才知道。既然鞑子想玩,咱們便陪他們玩便是了!”
說着,徐長青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直接去巡營。
“嗳?”
黃澍片刻後才是回神來,恍如是抓到了什麽,忙是閉目思慮起來。
他本就對徐長青有着極深的研究,此時融會貫通,之前一直困擾着他的許多事,就像是突破了瓶頸,一下子明朗了許多。
但是,他很快又陷入到了糾結狀态。
這個時候,的确是重新押寶,重新站隊的最好機會,可便是他,一時也有些看不清了。
……
寅時左右,兩綠旗的先鋒便是逼臨到了模範軍戰陣的警戒線,距離模範軍戰陣隻有一裏出頭的距離。
或許是意識到了模範軍的底線,他們這時并未再往前突進,而是開始修建一些簡易工事,多是以胸牆爲主。
徐長青此時就處在陣前,看着這一幕,有點不置可否。
是騾子是馬,總要拉出來溜溜才知道。
他們隻這麽搞,在沒有火炮這等重武器的狀态下,效用其實并不大。
若不是想擊殺他們的有生力量核心,單單是在他們推進的這個過程中,模範軍便是能将他們摁在地上摩擦好幾波了。
不過徐長青并未放棄警戒,他也想看看吳三桂和孔有德到底是打的什麽鬼算盤!
略有些詭異的幽靜之間,時間悄悄來到了拂曉,天邊已經露出了一絲魚肚白。
雖說馬上就要進入到夏天,逐漸就要暖喝了,可此時正值小冰河期的核心,大早上天還是很冷的,風勢基本以北風爲主!
突然!
兩綠旗部戰陣的胸牆之後,開始升騰起一片片滾滾的白煙,随着風勢迅速彙聚起來。
轉瞬,這些不知名、帶有明顯刺激氣味的白煙便是越聚越多,竟自朝着模範軍戰陣飄過來。
“怎麽回事,哪來這麽多煙氣?”
“咳咳,将軍,是鞑子戰陣那邊飄過來的,現在情況還未明……”
“防毒面具,所有人,帶好防毒面具!”
“吹響敵襲号角,以防生變!”
能見度迅速下降,無數兒郎都是被嗆得眼淚鼻涕橫流,但模範軍的骨架擺在這裏,淩亂沒有持續多久便是在諸多呼喝聲中鎮定下來。
剛剛到大帳裏小咪了一會兒的徐長青也迅速出來詳情。
但此時,漫天間皆是嗆人的白煙,讓人一時間根本就分不清誰是誰。
“嗖嗖嗖!”
而就在這種恐怖的白煙肆虐中,兩綠旗部明顯有人已經跨過了警戒線。
在一聲聲稍顯凄厲的嘀鳴聲中,無數不知名的火光,就像是流星雨一般,竟自橫飛向模範軍戰陣而來。
“啪!”
“啪啪啪啪……”
轉瞬,在各種不斷的炸裂聲中,無數帶有更加刺激性味道的不明氣體,迅速将模範軍戰陣萦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