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二天,南京城的輿論已經不能看了。
徐長青直接被從高高的神壇斬落,模範軍也從大明的功勳之軍、柱梁般的支撐,直接淪爲惡魔。
奇怪的是。
朝廷竟然并未對這等風向加以引導,天子朱慈烺也陷入了沉默……
傳說,早上周皇後曾經去養心殿一趟,但最後卻是帶着氣憤的淚痕出來……
朝廷沒有發話,天子也保持沉默,沒有大明官方出來背書,就算有些看懂了清軍歹毒用意的有志讀書人,拼了命的爲徐長青辯駁,可在此時這種狀态下,他們的力量着實是太過渺小了,乃至也被化爲‘異類’,被戴上了‘惡魔同黨’的名号。
就在這種紛亂中,夜晚,卻是有着諸多的運糧船,悄然靠攏向模範軍的船隊。
“徐老将軍,這是我陳家對模範軍的誠意。”
看着眼前這位模範軍的老副将,而且肯定是徐長青心腹的徐姓老将軍,春妮表面上禮數很足,但那種怨氣與些許恐懼,卻是遮都遮不住。
此時在江岸坐鎮的徐紅,早已經到了知天命之年,他又豈能看不明白春妮的心思?
笑道:“有勞陳姑娘了。陳家的誠意,本将代表我家大帥,謝過陳家。”
他深深對春妮一禮。
春妮的俏臉卻是更冷,心裏更是無比的難受。
徐長青是惡魔啊,爺爺居然還要這般的支持他,這不是助纣爲虐是什麽?他們陳家,恐怕已經被釘在恥辱柱上……
可爺爺下了死命令,必須要她這麽做,要不然,他就去上吊……
春妮着實是無法反抗了,心裏卻是痛苦的不能支撐。
等徐紅行完了禮,春妮冷聲道:“徐老将軍,春妮還有一事要麻煩老将軍。”
“哦?”
“陳姑娘有話盡管吩咐,本将必竭力而爲。”
徐紅不但怠慢春妮,畢竟,他知道春妮也是他們家大帥的‘盤中餐’,更不要提,陳家着實是對模範軍下了重注,之前寶船的材料便是他們提供的,至于其他财物方面就更多了。
看徐紅這般尊敬她的表情,明顯是把她當成了徐長青的女人來看,春妮心裏不由更爲痛苦。
她甚至有想跳江的沖動,以證她的清白,不與徐長青這種惡魔爲伍。
但究竟還有爺爺的任務在身,而且她也不想死,便是說出了她要去模範軍大營的事情。
這倒讓徐紅一驚。
沒想到,陳老爺子這個老和尚,竟然能到這種程度……
便是他自問,他若是面對這種情況,在不了解其中核心的前提下,也是望塵莫及。
忙是又對春妮深深一禮,表示會連夜将她送過去。
等徐紅出去安排,春妮痛苦的抱住了腦袋。
人生最痛苦的事情是什麽?
明明已經知道了這是個錯誤,卻還不得不去走,乃至更要助纣爲虐……
……
“駕,駕!”
寂靜的黑暗中,數百匹駿馬直掠向北方。
而在黑暗的深處,有着許多三三兩兩的火光,明顯是有着人影存在。
可這幫人影一看此時模範軍的人竟然這麽大規模,并沒有阻攔,都很乖巧的讓出了路。
一路策馬狂奔,身邊還有這麽多矯健的精銳保
護,春妮的心情終于好了一些。
卻是對周圍這些清軍遊騎竟然沒有騷擾攔截他們很好奇。
鞑子都這麽弱的嗎?
但此時這般狀态,她想問也沒法問,隻能先憋在心裏。
不過春妮的好心情持續了沒多久,便是被震驚代替。
等她看到周圍許多清軍遊騎,以幾如不可思議的馬術,迅速的朝着她們追上來,卻又一直保持着合理的距離,她,怕了……
這些鞑子的馬術,簡直不是人。
縱然她對騎馬不甚精通,但畢竟是大小姐,玩過的好馬不知道多少,也跟名師學習過好幾年。
可,别說她了,便是她那個她爹重金給她聘請的馬術師傅,在這些鞑子遊騎面前,那也是弟弟中的弟弟……
可爲何,他們不敢過來攻擊呢?
直到一路策馬狂奔到模範軍的大營外,春妮終于忍不住對帶頭的這個矯健的模範軍副千總問出了這個問題。
這副千總不敢怠慢這位‘小夫人’,忙恭敬道:“姑娘,他們不是不想過來滅了咱們,是不敢!您去大營裏看看就知道了。”
“嗳?”
春妮剛要再問,那副千總卻已經去跟營門交涉了。
“……”
春妮不由用力的咬住了紅唇,他這話是什麽意思?
雖說春妮一時半會理解不了副千總的深意,但是他說話時的那種驕傲之意,春妮卻是清晰的感受到了。
很快,這個‘地獄’般的大營打開了大門,副千總已經恭敬在前面引路。
春妮閉上了眼睛又猛的睜開,深吸了一口氣,馬上就要做烈士一般,進入了營内。
她發誓,如果那些傳說是真的,她就算此時不會對徐長青怎麽樣,之後,也一定會讓徐長青付出代價!
……
徐長青此時正在大帳内籌謀着戰略計劃,聽到春妮過來了,也被吓了一跳。
但轉而便是露出了一絲遮掩不住的笑意。
老和尚這厮,明白啊。
等春妮進來,看到了春妮的模樣,徐長青很快便是捕捉到了她的心情。
“哼。”
春妮看徐長青看過來,冷哼一聲,并不會理會徐長青。
對下面人,她自然不會壞了禮數,可她與徐長青早已經很熟悉,又怎會給徐長青好臉色看?
“呵呵。”
徐長青不由莞爾,“怎麽?春妮,你這丫頭就是這麽對待你救命恩人的,忘了當初是誰救了你的小命了?”
春妮冷笑:“姓徐的,一碼事是一碼事。你救了我的命,我自然會還給你。可,你竟然吃人,還吃了好幾萬人,那跟惡魔又有什麽區别?你這樣的惡魔,不配跟我說話!”
看春妮義正言辭的模樣,徐長青不怒反笑:“哦,你怎麽知道我吃人呢?你哪隻眼睛看到的?”
說着,徐長青也故意逗她,看向了她并不甚飽滿、卻是極爲挺翹的小胸脯。
“……”
春妮一時被吓的魂兒都飛了,隻感覺她的小胸脯前一陣涼飕飕。
徐長青這個惡魔,死變态的,不會,不會有這種癖好吧,她這點小規模,怕是還不夠徐長青吃一頓的……
“你,你,你不要亂來啊。姓,姓徐的,我爺爺給了你那麽多的糧草,我們陳家又爲你盡心盡力,你,你去吃她們啊,不要吃我啊……”
春妮的氣勢在片
刻後便是崩盤了,眼淚都流出來,哪還有剛才傲嬌的模樣?
徐長青也有些無言了,恨不得把這丫頭的小屁股抽成仨,他徐長青有這麽惡劣嗎……
但徐長青的惡趣味也起來,故作張牙舞爪的道:“别人?老子爲什麽要吃别人?老子就喜歡吃千金大小姐!你個死丫頭自己送上門來,老子要是放過了,那不是傻子?”
“你……”
看着徐長青嘿嘿笑着,惡魔般朝她走過來,春妮再也控制不住,眼淚一時直如湧泉,連反抗都是忘記了,‘哇’的哭出聲來。
“嗳,這個小姑娘是……”
這時,張寶珠掀開帳簾走進來,一看到兩人這模樣,登時愣住了。
“咳咳……”
徐長青一時也略有尴尬,老臉一紅,趕忙幹咳幾聲,這才恢複正常,笑着對張寶珠介紹道:“寶珠,給你介紹個人,這位便是陳家島陳家的大小姐,陳春妮。春妮在今晚剛剛又給咱們的江邊大營送去了二十萬兩銀子的糧草。”
“啊?”
張寶珠沒想到這種時候竟然還有人敢給模範軍送糧草,不由大喜。
她現在基本已經當起了‘女營’的家,也算是找到正事兒做了,心情狀态的都還算不錯。
可剛想謝過春妮,春妮或許是看她比較面善,剛止住的眼淚止不住又是瘋狂翻湧出來,卻是不敢出聲。
張寶珠何等精明?
片刻便是反應過來,沒好氣的瞪了徐長青一眼:“長青,你,你是不是做了什麽,吓着人家小姑娘了?”
徐長青也有點沒好氣的聳聳肩道:“寶珠,我哪對她做啥了?這傻妞,進門就質問我吃人?我就朝她的小胸脯看了一眼,她就哭了。”
“嗳……”
張寶珠不由一陣無言,忙是過去抓住陳春妮的小手,笑着對她解釋起來。
陳春妮的美眸登時放大開來。
聽張寶珠邀請她去女營看看,忙是下意識點頭。
看着一大一小兩個美女離去,徐長青有些失笑着搖了搖頭,但轉而目光便是一陣冷冽!
南京此時的狀态,自是逃不過他的眼睛,盡在掌控之中!
但徐長青此時非但沒有任何洗白的動作,甚至,模範軍的許多密探,都在其中推波助瀾,幫助那些有心人,把他徐長青描繪成世間少有的大惡魔。
正如那句經典名言:“潮水不退,你能知道誰沒穿底.褲?”
事情已經到了這般狀态,徐長青還需要多解釋什麽呢?
不過,現在的戰局卻是讓徐長青頗爲神傷。
這幾天天氣已經轉緩,逐漸開始放晴,但是清軍也開始做出針對性的布置,大營都被分散了,全是小營地。
這就讓徐長青必須謹慎再謹慎,決不能貿然。
而想從這種局面中找到破敵之法,又何其艱難?
徐長青也隻能繼續扛着,等待清軍中疫病的流行,等待更好的機會。
深思中,時間過的很快。
一個多時辰之後,徐長青還以爲隻過去了幾分鍾,張寶珠卻是帶着春妮回來了,笑着調侃了徐長青一句,便是将空間留給了徐長青和春妮。
此時的春妮,哪還有剛才時的憤怒與恐懼,嬌俏的小臉上滿是複雜,糾結一會兒,終于是問出了她心底裏最大的疑惑:“徐,徐哥哥,你,你爲什麽不辯解,任由他們這麽抹黑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