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這種生物，很多時候都不太好形容。
比如，有人在路上遇到了一個坑，掉在坑裏狠狠摔了一跤，那叫一個狼狽，體面都耗光了。
但種種原因糾纏，他非但不會把這個坑告訴别人，反而是想看别人也掉到這個坑裏。
更有甚者，他還會拉攏他一些身邊人也掉到這個坑裏，享受一下這個過程。
因爲隻有這樣大家才能‘平等’。
巴圖海基本就是這麽個心理。
他已經掉坑裏‘失節’了，不可挽回，後果可能會相當嚴重，那還不如多拉些人陪他一起。
或許隻要他們人多了，問題就沒那麽嚴重了……
這正是徐長青一直在追求的一種效用力！
隻要開了這個口子，日後，模範軍與清軍再次對戰，很多東西就會變的微妙起來，模範軍也将會有更大的餘力。
……
到天色完全黑下來，差不多有兩千餘真滿洲都是投降，其中還包括三個甲喇章京級别的大主子。
不過，因爲‘先來後到’的關系，這幾個甲喇章京，此時也要居于巴圖海之下。
巴圖海随之也更對徐長青感激涕零，怕是比之對大清國還要更忠心多了。
畢竟，大清國可不會給他如此的優待和體面。
“主子，您放心，裏面那些人已經不行了，今夜時間，奴才必定把所有事情都爲您處理周正。”
晚飯時間，巴圖海颠颠的跑過來跟徐長青表忠心。
徐長青輕輕一笑，卻道：“不必了。我已經給過他們機會，他們不要，那，便也怪不得我了！”
“額……”
巴圖海登時如墜冰窟，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這時終于明白，眼前這位他的新主子，怕是比之原來的大大大主子還要更霸道剛猛數倍啊。
……
“轟隆！”
“轟隆隆……”
戌時初，晚上七點鍾出頭，模範軍出動數百架熱氣球，對清軍彙聚的山間中心區域進行了無差别轟炸。
眨眼，滔天的火勢便是再次暴虐升騰，其中又夾雜着無數恐怖的砂石沖擊之音，開花彈與燃燒彈的配比幾如是達到了最佳狀态。
“啊，你們不講信譽，我們投降，投降啊……”
“救命，救命啊……”
“狗雜碎，有種就給爺來個痛快的哇……”
諸多真滿洲并非是不想投降，隻是在做姿态，權衡利弊，想争取更大的利益。
誰曾想，徐長青此時已經根本不按常理出牌，再不給他們機會。
轟炸持續了近一個時辰，山間基本完全被打成了廢土，模範軍此時也有充裕力量發起圍剿，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活的真滿洲出來。
各種火器之音交錯間，這片山間，徹底淪爲了人間地獄。
……
火勢一直持續到了後半夜，這才有了勢弱的迹象，整個山間也開始逐漸恢複安靜。
但這種狀态，想打掃戰場，至少要等到明天。
徐長青一直站在山頭上，看着山間滿目的狼藉，沒有一絲表情。
張寶珠和樸恩熙也是在這裏陪徐長青站了半夜，卻是都沒有什麽話說。
還能說什麽呢？
這種狀态，但凡是個聰明的女人，都會選擇‘此時無聲勝有聲’。
這時，見時候差不多了，局面已經完全被掌控，張寶珠小聲勸道：“長青，大局已定，你也早點去休息吧。畢竟，身體才是本錢啊……”
徐長青看着張寶珠關切
的眼神，嘴角邊也露出一絲釋然的笑意：“寶珠，你該履行你的承諾了。”
“……”
張寶珠俏臉一紅，用力嗔了徐長青一眼。
但轉而她便是明白了徐長青的意思，徐長青有話跟樸恩熙單獨談，這邊的事情，已經要告一段落了。
本來還想頂徐長青一句，可又怕因爲此耽誤了正事，張寶珠也不再多言，扭着柳腰快步離去。
看着張寶珠的倩影快步下了山，徐長青看向樸恩熙道：“恩熙，你有什麽想法？”
“……”
樸恩熙一陣沉默。
她又豈能看不明白當下的局勢？
這大半夜的工夫，幾如比她這一輩子都要漫長，她心裏早已經百轉千回，卻是一片紛雜，拼命也理不出一根線來。
沒辦法。
太震撼了。
這幾天的遭遇，親眼目睹徐長青指揮此戰，滿清數萬大軍，彈指間便是灰飛煙滅，樸恩熙跟鳳凰涅槃都差不多了。
不過此時聽到徐長青問話，她心中諸多不清晰的東西，逐漸的清晰明了起來。
沉澱片刻，忙恭敬道：“歐巴，此役勢必會沉重動搖鞑虜在我高麗的軍心士氣，而鞑虜在大明内部還有戰場，恐短時間内是顧及不到高麗這邊的。這或将是我們一個極好的發展時期……”
徐長青點了點頭。
樸恩熙的小腦袋瓜還是很好使的，這些時日她的精進，徐長青也是看在心裏。
這是個可造之材。
“呼。”
徐長青長長吐出一口氣，揉了揉她的小腦袋：“恩熙，你知道，歐巴我爲什麽對你不夠好嗎？”
“額……”
樸恩熙一怔，大眼睛忙是看向徐長青，沒想到徐長青竟然會說出這麽直白的問題。
徐長青笑道：“人與人之間，最難建立的便是信任。恩熙，你要知道，很多時候，很多的事情，說是沒有用的。關鍵是要看行動！你會讓我看到你的行動嗎？”
樸恩熙終于回過神來，忙拼命點頭：“歐巴，恩熙一定會拼命努力的！恩熙在此對天發誓，恩熙不管是付出什麽代價，也一定要得到歐巴的認同……”
……
與樸恩熙聊了近半個時辰，徐長青這才是回到大帳，卻并沒有着急進去，而是在帳外點燃了一袋煙。
他此時也需要好好平複一下，理一理思緒。
不出意外，多铎等人恐怕已經逃出生天，高麗這邊的消息，應該也已經傳回到關内，中原戰場的亂局，怕是已經開始蔓延。
雖是對此已經有了一些預備，可真正就要去面對的時候，徐長青的心裏也有些不是滋味。
隻能是希望，這一亂，是最後一亂吧。
中原戰場若是亂起來，模範軍肯定是要參戰的，這畢竟已經直接影響到了模範軍的切身利益。
不過，怎麽參戰，什麽時候參戰，還需要仔細商議。
說白了，已經到此時，哪怕中原戰場再亂，百姓再如何生靈塗炭，如果不符合徐長青的最大利益點，徐長青是不會介入的。
很殘酷。
但這卻是現實。
因爲隻有經曆過這種陣痛，才能真正的抵定此時之亂局。
目前這個階段，徐長青的目光還是在高麗戰場，必須要把高麗戰場穩固，要嚴防死守清軍會對高麗進行反撲！
徐長青非常明白，此時多爾衮也處在一個臨界點上，他們爲了與模範軍一戰，也是積聚良久。
從他們的熱氣球便是能看出很多東西來。
而熱氣球，恐怕隻是他們的一個砝碼而已，背地裏還不知道有多少底牌。
若是模範軍此時從高麗退走，他們再殺個回馬槍，那事情可就不好玩了，很容易就把模範軍搞成‘黑瞎子掰棒子’，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
所以，即便徐長青不會露面，卻還帶着模範軍主力在高麗盤桓一段時間，等到樸恩熙占據幾個大城，至不濟，也要把忠清道這邊的一些既有底盤牢牢穩固下來。
思前想後好一會兒，理順了思路，徐長青這才回到了大帳内。
不出意外，張寶珠果然在幫徐長青暖被窩，雖是已經很困了，卻是一直在強撐着沒睡。
看到徐長青回來，她的俏臉不由一紅，起身就要離開，低聲道：“賭約已經完成了，你，你自己睡吧……”
剛想溜走卻是被徐長青一把抱住，笑道：“寶珠，你這不是坑人嗎？說好的暖被窩，哪有穿着衣服幫人暖被窩的？這個可不算。”
“你……”
張寶珠早就料到徐長青會跟她來這一手，可等徐長青真正說出來，還是止不住的羞澀。
正想着怎麽過這關呢，徐長青卻是哈哈大笑着直接把她抱到了床上：“師太，你就從了貧僧吧。”
“……”
張寶珠片刻才是回神，忍不住狠狠的擰了徐長青一把，這厮，實在是太壞了……
剛準備拼命與徐長青‘肉搏’，至少也要表現出她反抗的姿态然後再……，忽然發現，徐長青抱着她在床上，居然很老實，并沒有其他多餘的動作。
張寶珠不由得一下子緊張起來，這是怎麽回事？難道徐長青在這方面，還有什麽不良癖好不成？
她的芳心裏不自禁便是被蒙上了一層陰影。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
她從那個環境裏出來，很多東西着實是無法形容。
然而。
正當她準備試探徐長青一下，忽然發現，身後的徐長青，居然摟着她，把臉埋在了她的發絲間，發出了香甜的鼾聲。
“這……”
張寶珠好半晌才偷偷轉過身來，卻看到，徐長青早已經睡熟了，嘴角邊還帶着淡淡的笑意，宛如孩子般。
張寶珠想笑卻又笑不出聲。
美眸中轉而又變的滿是心酸與疼愛。
世人隻見這個男人高高站在雲端，無往而不利，卻又有幾人能見到，他爬上了這個位置，到底是付出了多少努力，承受了多少代價？
這大戰的數天時間，徐長青看着面上放松，但張寶珠算算便是明白，徐長青每天至多睡兩三個時辰，諸多軍務政務，幾乎是事無巨細！
這是個什麽概念？
凡人一兩天可能還能承受，可誰又能承受如此高強度的日複一日？
不過張寶珠很快卻又止不住的開心起來，俏臉上露出了無法言喻的滿足笑意，恍如一株幽昙在這深夜中盛開了，便是大羅神仙見了都要動凡心。
以徐長青的性子，那等謹慎，恐怕，平日裏很多時候睡覺都要睜着一隻眼睛。
可在此時，他卻是如此安心的睡在了自己懷裏，還那麽香甜……
很快，張寶珠也不再多想，小心幫徐長青脫掉了外套，然後又鑽到了徐長青懷裏，挑了個舒服的姿勢，甜甜睡起來。
……
次日早上，等徐長青醒來，忽然感覺身邊有些止不住的熟悉幽香，卻又完全抓不到什麽痕迹，一時有些懵逼。
“啪。”
半晌，徐長青忽然想起來什麽，忙是用力的拍了下腦門子，旋即連連搖頭苦笑。
這他娘的。
他，他昨晚，到底是錯過了什麽？
怕是‘錯過了一個億’都不能形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