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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肉泡馍,正宗的西京羊肉泡馍,隻要三十文一份,肉多量足,小鹹菜免費了啊,客官,您要不要來一份?”
“幹炸小黃花,下午才剛出海的小黃花……”
“雲南米粉,正宗的雲南米粉……”
“鴨血粉絲湯,正宗南京鴨血粉絲湯,隻要二十文一份……”
官廳不遠處,海城最老牌的夜市街上,徐長青牽着一身小媳婦打扮的張寶珠的玉手,穿行在人群之中,很快便是與喧嚣的人流融爲一體。
街道邊的鋪面裏,外面的大排檔裏,到處都是熱鬧的人們,各種香氣更是撲鼻而來。
張寶珠來海城有一段時間了,也見識過海城夜市的繁華,但像是今天這般,不是在馬車裏,不是在轎子裏,這樣慢慢走着,設身處地的居于其間,近距離感受其中氣氛,這還是頭一遭。
這也使得她看什麽都新鮮,對什麽都很感興趣,更是時而便要咽口水。
沒辦法,這些攤主們做的美食,着實是有點太香了。
若沒點真本事,以海城商業競争的殘酷程度,那還真活不下來。
徐長青看着這一幕幕,特别是人們臉上挂着的笑意,心情也是極爲的舒暢。
這是他的海城,是他一手打造的城市。
或許,海城遠算不上天堂,卻總爲萬千百姓們提供了一個生存的場所,能保證安全,有穩定的秩序,能帶給人家的感覺。
這時,看着張寶珠看到一家糯米丸子的店,幾乎已經走不動道了,明顯非常想品嘗,卻似乎又有點拉不下臉。
徐長青一笑,不理她,招呼老闆道:“老哥,丸子多少錢一份?給我來兩份,我和媳婦兒嘗嘗。”
“喲,客官,您可算找對地兒了,小的這糯米丸子,絕對是咱們海城一絕,而且還好吃不貴,隻需三十五分一份。您是要甜的,還是鹹的,油炸的還是水煮的?”
老闆很活泛,手裏面一邊忙活着一邊招呼徐長青,俨然是好手。
徐長青笑着看向張寶珠:“媳婦兒,你要吃啥的?”
張寶珠俏臉一紅,玉手稍稍用力的掐了徐長青一把,卻是不說話。
徐長青嘿嘿一笑:“那啥,老哥,我媳婦兒這人不太喜歡說話,就這四樣一樣來一份吧。”
“喲,客官豪氣,您稍等啊。”
說着,他也看清了張寶珠的俏臉,忍不住贊道:“客官,您不隻豪氣,還好福氣喲。”
“哈哈,那是,謝老哥您吉言那。”
看徐長青痞裏痞氣的跟老闆招呼,張寶珠又羞又憤,不斷的變着花樣掐着徐長青,讓這個壞蛋老占她便宜。
徐長青卻根本不爲所動,反而與老闆聊的愈發熱乎。
到最後,張寶珠實在無奈了,也隻能由着徐長青滿口花花。
不多時,四份香噴噴的糯米丸子便做好了。
徐長青提着竹制食盒,用小竹簽兒叉起一個油炸的便往嘴裏塞,一邊說着好吃一邊遞給自己,張寶珠嬌羞的啐道:“你,你買那麽多幹嘛,咱們根本吃不完啊。”
徐長青笑道:“吃不完咱們就慢慢吃呗,晚上還長着呢。走,咱們去那邊逛逛。”
張寶珠沒好氣的嗔了徐長青一眼,卻很快便被糯米丸子的味道折服,而且心裏也有些止不住的偷偷欣喜。
她
長這麽大,已經記不得多久了,竟能像是此時這般肆意,恍如回到了少女時代……
很快,她也刻意的放下了諸多枷鎖,真正的享受起這種氣氛來。
……
半個時辰後,徐長青手裏已經大包小包,都是各種美食的食盒,已經快要拿不了了。
張寶珠想幫忙,卻直接被徐長青拒絕,霸道的道:“你乖乖跟着我就行,哪能讓媳婦提東西?”
張寶珠無奈,低聲道:“侯爺,咱們,咱們不若先找個地方歇息一下吧……”
徐長青眼珠一轉,試探道:“要不,咱們找個客棧休息一會兒?正好再炒幾個熱菜,弄點酒,我争取把這些美食全都吃了。要不然浪費了多可惜?”
“……”
張寶珠丢給徐長青一個衛生眼,又豈能不明白徐長青在打什麽鬼主意?肯定是不同意的。
無奈,徐長青隻能退而求其次,在附近找了個酒樓的雅間。
酒樓的小夥計本來還不樂意徐長青帶着這麽多外賣過來,可徐長青直接拍出來二兩銀子,讓夥計挑好酒好菜上,夥計這才歡喜起來。
這架酒樓不是太過高檔,雅間的條件自也不是太好,都是竹制,不好倒也用了心,布置的很精巧。
而且,酒樓裏雇了幾個歌女在唱曲兒撫琴,氛圍倒是挺不錯。
不多時,豐盛的酒菜便上來。
徐長青笑着給張寶珠倒滿酒杯道:“寶珠,我知道你有出家的心思,不想破葷腥。但老話怎麽說的來着?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咱們的感情,必須要用酒來加深。來,咱們走一個,我先幹爲敬。”
看徐長青幹脆利索的喝掉了杯中酒,張寶珠沒好氣的白了徐長青一眼,一陣無言。
自從她孀居之後,已經不知道有多久沒喝過酒了,徐長青這厮,就是要讓她破戒……
然而,今天的氣氛太好了,張寶珠也不想破壞,特别是徐長青已經退讓了好多步,她如果再不給徐長青面子,那就是真矯情了。
低聲啐道:“我,我酒量不行,你,你不能欺負我……”
說着,輕盈的幹掉了杯中酒。
徐長青不由大喜,這絕對是個大收獲,忙拍着胸脯保證,隻是點到爲止。
幾杯酒下肚,兩人間的氣氛也越發的舒适。
張寶珠有些失神的感歎道:“侯爺,你說,到底什麽時候,天下才能真正太平,全天下的百姓,都能跟咱們海城的老百姓們一樣,真正的安居樂業呢?”
徐長青本來還想着要不要搞點事,他好英雄救美呢,主要是海城的治安着實有點好,對于這種鬧事者的處罰極其嚴苛,根本就沒人鬧事,此時聽張寶珠主動挑起了話題,徐長青很快也找到了法門。
笑道:“寶珠,别擔心,應該不會太遠了。或許七八年,乃至是三五年,就會有很好的結果。”
“真的嗎?”
張寶珠美眸一亮。
她很明白,想要天下百姓們真正安居樂業,眼前的男人,才是最有力的推動者。
但轉而她忽然又謹慎起來,忙道:“侯爺,你,你也不能太急。有句老話說得好,心急吃不了熱豆腐。萬萬不能輕敵啊。”
看張寶珠緊張的嬌俏模樣,徐長青心情不由更好,忙是笑着點頭。
這小娘皮,已經有些動搖了。
……
在酒樓吃過飯,徐長青果真把之前買的食盒和酒菜都吃的幹淨,張寶珠的心情也是更好。
正如那句老話,細節決定成敗。
一個喜歡浪費糧食的人,哪怕是上位者,也可見人品。
徐長青在這方面俨然已經過關。
兩人已經吃飽喝足,夜市的喧嚣依然依舊,但這時,對于兩人而言,就顯得略有點吵了。
徐長青想了想笑道:“寶珠,咱們去海邊轉轉吧。海邊這些時日又新建了不少小花園,今晚月色也很不錯,定然是很美的。”
張寶珠咬着紅唇猶豫道:“侯爺,明早您不是要出海嗎?這已經這麽晚了,若是耽誤了大事……”
“呵呵,無妨,現在才亥時中,還早着呢。走,咱們走走也消消食。”
“這……”
張寶珠還想說什麽,卻已經被徐長青牽着手,前方海邊方向。
這邊距離海邊還是很遠的,差不多有七八裏地。
徐長青帶着張寶珠走了片刻,便是租了頭毛驢,讓張寶珠騎着小毛驢,他則在前面牽着驢,嘴裏還哼着不着調的小調。
這讓張寶珠又是羞惱又是歡喜,她此生,還從沒有過過如此潇灑的生活。
特别是此時天氣不冷不熱,剛剛好,溫潤的海風撲面,讓人心情止不住便是舒爽。
徐長青又一個勁的變着花樣逗她開心,她想闆着臉也闆不住了,止不住的就嬌笑出聲,想掐徐長青,徐長青卻是在前面牽着毛驢兒不斷躲閃,十分滑稽。
兩人一路說說笑笑,等抵達海邊,天色卻有變,氣溫迅速下降,時間也來到了子時初。
張寶珠這時有點慌了,忙道:“已經這麽晚了,咱們還是回去吧。若不然,明天真要耽誤事兒了。”
徐長青看她有點冷了,笑着把她抱下驢來,“好不容易才出來一次,現在便回去多喪氣。我知道,這邊有個大商人的大宅子,還沒怎麽弄好,沒人的。要不,咱們偷偷進去,烤烤火,暖和一下再說。”
“這……”
張寶珠美眸瞪的老大:“萬一,萬一被人發現了,那該怎麽辦?”
“怎麽會被人發現呢?放心吧,一切有我呢!”
不多時,等徐長青拉着張寶珠來到這大宅子一側,一個類似狗洞的位置,張寶珠徹底無言,“侯爺,你,你不是想從這狗洞裏鑽進去吧?”
“嘿嘿,寶珠,人落難了,哪有這麽多講究?你看,這天快要下雨了,咱們先進去暖和暖和再說。你等我下,我先把毛驢弄進去。”
看徐長青三下五除二,又把這狗洞弄的大了些,費了好大力氣才把毛驢弄進去,這才灰頭土臉的過來拉她,張寶珠再也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來:“若是讓人看到了你這模樣,看你以後還怎麽神氣。”
徐長青嘿嘿一笑:“寶珠,哪來這麽多講究?當年在遼西,比這更狼狽的時候我又不是沒有?走,咱們先進去,搞點熱水再說。”
拉着張寶珠鑽過了狗洞,來到宅子裏,天空中‘轟隆’的響起了炸雷,轉瞬又開始下起雨來。
這裏應該是後宅,已經很久沒人了,長滿了荒草,許多都快要半人高,張寶珠不自禁便有些害怕起來。
徐長青先把她拉到了屋檐下避雨,又把毛驢拉到另一側的屋檐下拴好,讓它吃點草,招呼張寶珠道:“寶珠,走,咱們先去柴房看看,看有沒有剩柴火,這種天,不搞火會生病的。”
張寶珠這時已經沒了啥主見,隻顧着害怕了,玉手忙用力的抓住了徐長青的大手,小心跟着徐長青,深深淺淺的走在了荒草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