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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轎在上百丫鬟婆子的簇擁下,一路穿行而過,進入到花園般恬靜的徐府後宅。
鄭茶姑卻沒有欣賞風景的心思,芳心中一片煩躁。
其實,她知道徐長青此時很不容易,把婚事操持的這麽大規模,特别是把他們鄭家炒起來,徐長青已經付出了相當多的努力和心血,也足夠表現他的誠意。
她生氣的是,明明知道今天險惡,徐長青居然都不保護她!
雖然她也明白,徐長青此時基本上已經做到了他能做到的一切,這話也不好說,但她就是生氣……
女人想生氣,還需要理由嗎?
這時,外面忽然傳來喧雜之聲,鄭茶姑陡然一個機靈。
馬上便有她的心腹侍女快步過來禀報:“小姐,到地方了……”
“嗯。”
鄭茶姑緩緩點了點頭,深吸了一口氣,迅速的調整着她的狀态。
這是李幼薇的園子,鄭茶姑肯定不能坐花轎進去,很快便有婆子過來招呼,鄭茶姑在侍女的陪同下,依然披着紅蓋頭,朝着園子裏走去。
“來了來了……”
正屋這邊,一衆女人們早就等不及了,迅速興奮起來。
對她們而言,這就是戰場,絲毫不亞于男人們的金戈鐵馬。
李幼薇俏臉也是一肅,對這位大名鼎鼎的鄭家小姐,她也是聞名已久。
吳三妹、朱媺娖、顧橫波衆女很快也是闆起了俏臉。
陳如意的小心肝‘砰砰’的幾如要跳出來,就要開始了嗎?今天這麽大場面,會不會,出人命啊……
鄭茶姑很快在兩個侍女的攙扶下,帶着大部隊來到了正院,踩着精緻的青石闆路,徐徐朝着正堂這邊而來。
一看到一身新娘盛裝的鄭茶姑的身形,正堂内又是一陣微微躁動,但很快便是平息。
鄭茶姑此時的芳心已經提到了頂點。
對她而言,前面這條路,不亞于鬼門關,整個人都要重活一回。
“小姐小心門坎……”
來到門口,鄭茶姑本來想掀掉紅蓋頭,變的主動一點,但想了一下,還是沒有貿然,被侍女攙扶着進了正屋。
旋即,恭敬跪倒在地上,先表示臣服,盈盈道:“茶姑見過夫人,見過衆位姐姐……”
卻并沒有得到回應。
靜。
幾如死一般的靜,室内安靜的簡直落針可聞。
饒是鄭家爲了保證事情順利進行,給鄭茶姑身邊安排了不少經驗豐富的婆子,可在這種狀态,這些婆子們,哪敢多話?
今天這擺明着是大場面,一個孩子都沒有,這些女人們,可都是那位海城侯爺的嬌妻美妾啊。
萬一得罪了她們,誰,誰又能護得住她們……
“……”
鄭茶姑有點憋不住了,不用剛才的侍女告訴她正堂内有很多人,她透過紅蓋頭下的餘光,便是能看到不少精緻的鞋子。
這麽多人,卻沒有一人吭聲,不是殺她的威風是什麽?
有一個瞬間,鄭茶姑都不想忍了,想直接站起來,對這幫女人們大罵,你們憑什麽這麽欺負我?
然而,理智究竟還是戰勝了沖動。
她此時早已經不是她一個人,整個鄭家,也被她扛在肩頭。
良久。
就在鄭茶姑快要撐不住的時候,忽然傳來一個女人幽幽歎息的聲音,旋即便聽這個極爲好聽的女聲道:“新婦起來吧。”
“嗳,謝謝,謝謝夫人……”
鄭茶姑片刻才回神,忙掙紮着想起身,腿卻是麻了,一時差點要摔倒,旁邊侍女趕忙把她扶起來。
李幼薇此時心也有些軟了,道:“把蓋頭先摘掉吧。鄭家妹子,你也跟大家認識一下。”
“是……”
鄭茶姑小心摘掉了紅蓋頭,羞澀的擡頭看向衆人。
屋内頓時一陣低低議論。
李幼薇倒是沒什麽,吳三妹、朱媺娖,包括顧橫波幾女卻都有些微微皺眉。
沒辦法。
此時此刻的鄭茶姑,着實是太漂亮了,說這是她人生最美的時刻都不爲過。
最美的年華,最好的狀态,最精緻的妝容,再加之她本身的氣質,幾如是畫中走出來的人兒……
饒是徐長青的後宅内群芳争妍,今天也都經過了精心的打扮,但,跟新娘盛裝的鄭茶姑相比,都要遜一籌。
其實,不論是東方還是西方,每個新娘在穿結婚正裝的時候,都是人生最美的時候,沒有之一的。
屋内逐漸又恢複了安靜。
鄭茶姑輕咬着紅唇,略帶謙卑的看向李幼薇,給足了李幼薇面子。
她其實有着很多準備,也帶來了諸多不遜色與東莪和孔四貞東珠的禮物,但是,她卻不想突兀的去掌控這個主動權。
李幼薇這時暗暗驚歎。
這位鄭家小姐,究竟是豪門大戶的嫡脈,雖是有着一部分倭國血統,但各方面都沒的說,真的是便宜她那孩他爹了……
對旁邊的吳三妹的使了個眼色。
吳三妹一個機靈,瞬時也明白過來,幽幽歎息一聲,招呼不遠處心腹侍女道:“小桃,去,把茶端過來。”
“是……”
小丫鬟小桃怎敢怠慢?趕忙将早已經準備好,水溫剛剛好、不冷不熱的茶盞端過來,小心遞到了鄭茶姑手裏。
鄭茶姑的玉手微微顫抖,俏臉一片紅暈,片刻,盈盈走到了李幼薇面前,又恭敬跪倒在李幼薇身前的蒲團上,高高将手中茶盞舉起來:“大姐,您,您請喝茶……”
唰!
無數的目光,都是彙聚到了李幼薇這邊。
外面,鄭茶姑的侍女和婆子們心肝都要裂開了,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麽表述此時的心情。
還能怎麽表述呢?
這位大夫人此時,可以說一念之間,便是直接決定了諸多軍國大事……
東莪和孔四貞也早就緊張的不要不要了,她們小心手拉着手,都是能感覺到彼此手中的汗水,卻是不敢亂動分毫。
她們下意識相視一眼,又忙看向場中主角。
“哎。”
李幼薇忽然歎息一聲,接過了茶盞,象征性的喝了一口,将茶盞交給一旁的丫鬟,道:“鄭家妹子,大家的情緒你也看見了,說起來,府内是不歡迎新人進門的。你也是女人,應該明白我們的感受吧。不過,我看你很端莊,沒有妖媚之氣,便也不攔你了。跟我進屋來吧,有些事情我跟你交代一下。”
“是,謝謝大姐……”
鄭茶姑此時也是如釋重負,她的付出終于是有了收獲,忙跟着李幼薇去了裏屋。
屋内頓時一片議論紛紛。
孔四貞有些呆萌的對東莪道:“東莪,這,這就完了?不是,這,怎麽就……”
東莪心中也充滿震撼,小臉上滿是凝重。
她雖不如孔四貞更爲機敏,年紀也小,但卻絕不傻,乃至,因爲很多原因,有種大智若愚一般。
她非常的明了,剛才,絕對是高手過招!
看似什麽都沒有發生,實則,早已經是風起
雲動,不知道翻起了多少驚濤駭浪。
不論是李幼薇還是鄭茶姑,都是狠人呢。
不多時,鄭茶姑便從屋子裏出來,俏臉有些羞紅,心情卻明顯明媚了不少,笑道:“諸位姐姐,茶姑來的匆忙,也沒有給大家帶什麽禮物,一點小玩意,還請大家不要推脫。”
說着,外面早就準備多時的侍女,趕忙把禮物遞給來。
衆女也早有準備,可一接到禮物,還是有些止不住的震撼,竟然是每人一塊精緻的純金制手表。
不僅鑲着許多晶晶燦燦的東西,更是有許多明亮的紅藍寶石。
特别是送給李幼薇的那塊手表,諸多小祖母綠,簡直就不似人間之物,實在是太漂亮了。
“哇,茶姑妹子,你,你這是怎麽想到的?難道,這手表,是要戴在手腕上嗎?”
便是朱媺娖都被震驚了,态度已然轉變,忙是看向鄭茶姑。
其餘衆女也都紛紛看向她,之前的敵意也明顯的消散了許多。
鄭茶姑此時當然不會說,這是徐長青教給她的法門了,忙是扯起了西洋的新聞。
很快,屋子内的氣氛便逐漸和諧起來。
李幼薇和吳三妹相視一眼,都有些微微苦笑。
果然不是個省油的燈啊。
……
徐長青正在前院招呼客人。
規模雖是縮小了,但酒席卻是不能不擺,不多時,徐長青也喝的七葷八素。
其實不必這樣,以徐長青的身份,已經沒人敢逼他做任何事。
可心中又是擔憂又是煩躁,平常還沒打着火的小酒,已經讓徐長青有了不少醉意,酒不醉人人自醉……
好不容易應付的差不多,将後續交給李岩和趙增金衆人,徐長青剛要回内書房喘口氣,後宅終于傳來了一切順利的消息。
這讓徐長青頓時如獲大赦,酒意也随之消散大半。
可這種狀态,徐長青還不能去感謝李幼薇,也不能去安慰鄭茶姑,隻能是強忍着。
直到天色黑下來,第二頓喜酒都如火如荼了,徐長青才派人給李幼薇、吳三妹、朱媺娖衆女送去了禮物,快步來到了鄭茶姑的院子。
“老爺……”
一衆侍女紛紛行禮,也是提醒裏面的鄭茶姑。
徐長青擺了擺手,直接來到卧室。
卧室裏,紅燭輕擺,燭影如畫,鄭茶姑正蓋着紅蓋頭坐在床頭,恍如一副完美的畫卷,不知道在思慮些什麽。
徐長青忽然笑起來,暗道:“這可是你逼老子的,不能怪老子不走尋常路了。”
直接大步來到了鄭茶姑身邊,貼着她的耳邊低低耳語幾句。
“嗳?”
鄭茶姑被吓的一哆嗦,乃至主動掀起了一些紅蓋頭,忙問徐長青道:“徐哥哥,你,你不是瘋了吧?現在走?難道,咱們的新婚夜,要去船上過嗎?”
“嘿嘿,怎麽樣,夠刺激吧?你敢不敢?!”
“徐哥哥,我……可是這邊……”
“所有事情你都不用管,我全都安排好,敢不敢跟我走!”
徐長青笑着把手伸給鄭茶姑。
鄭茶姑忽然忍不住的嬌笑出聲,用力握住了徐長青的大手:“走就走,有什麽不敢的。徐哥哥,隻要有你在,不管你走到哪裏,我都會陪你到哪裏!”
“……”
看着鄭茶姑看似嬌嫩、卻是誓言一般的果決,徐長青到了嘴角邊的玩笑話,止不住又咽回到肚子裏。
這他娘的,看似嬌嫩曼妙,實則,全是沉甸甸的責任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