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電光石火間,黑熊大漢幾乎就要将徐長青甩飛出去的時候,空氣中突然傳出利刃刺破骨骼血肉的聲音。
緊接着便聽黑熊大漢一聲痛苦的悶哼,空氣中迅速溢出新鮮的鮮腥氣息,那種令人驚悚的躁動也随之平複下來。
“血,是血,娘,叔叔的手上好多血……”
玥兒的大眼睛幾乎已經瞪到了極限,不敢看卻又忍不住看,小身子都在顫抖。
孔夕忙捂住了玥兒的眼睛,強忍着心中驚懼對徐長青呼道:“徐郎,你沒事吧……”
徐長青已經從黑熊大漢的身上爬起來,‘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氣,對孔夕做了個讓她放心的手勢,心中卻止不住有些吐糟。
無怪乎先賢言:‘溫柔鄉是英雄冢。’
徐長青剛才感覺,做掉這個已經累的狗一般的黑熊大漢并沒有什麽難度,但真正實際實戰的時候才發現,他對身體的控制力遠不如以前,那種極限特别明顯。
做掉那兩個水平比徐長青差很遠的喽啰時還看不出什麽,可碰到這個黑熊大漢,差距便顯現出來,不得已隻能動用匕首。
不再是當年單挑清軍精騎的時候了哇……
“日他個姥滴,以後,必須得好好搞下身體了,至少,每周保持一個二十五公裏的負重越野,飲食上也得有所調整,要不然,還真容易悲劇,良田恐怕都要耕不過來了……”
徐長青邊擦掉手上的鮮血爬起來,對玥兒做了個笑臉道:“玥兒别怕,叔叔隻是殺了一個壞人。隻有把壞人殺掉,咱們才能過好日子。玥兒已經是大姑娘了,要跟叔叔一樣勇敢喲。”
“叔叔,玥兒不怕。玥兒一定會像叔叔一樣勇敢……”
孔夕還想捂住玥兒的小嘴,玥兒卻堅強的掙脫出來,大眼睛裏滿是堅定的對徐長青道。
“嗯。叔叔就知道,玥兒是最棒的。”
“徐郎……”
孔夕無言的嗔了徐長青一眼。
徐長青此時沒時間跟孔夕解釋,低聲道:“夕姐,你跟玥兒收拾一下,我看下情況,咱們馬上離開。”
“嗳,好。”
孔夕忙拉着玥兒從床底下爬出來收拾,徐長青則晃了晃有些緊繃的脖頸,小心出門來。
之所以對玥兒這麽教育,徐長青也不是無的放矢。
女孩子的确是該注重文化内涵,不該跟打打殺殺的粗活粘上關系,但時代究竟不同!
太平盛世,女孩子這樣自然沒問題,可處在此時這人類曆史變革的關鍵開端中,即将定鼎未來五百年、乃至更久遠的格局,隻會矯情的女孩子注定不可能有大前途,隻能是花瓶。
玥兒此時基本上已經坐實了徐長青的養女身份,她以後所要面對的,經曆的,注定會與常人不同。
包括徐長青的親生子女們,徐長青對他們隻會更嚴苛!
他們,将踩在徐長青他們這輩人的肩頭上,百尺竿頭,更進一步,真正将華夏民族的光輝,灑遍這世界的每一個角落!
門外風有些濕冷。
冷風一吹,徐長青身上躁動的殺氣也消散不少,見牆那邊沒有什麽動靜,徐長青小心出門來,輕盈的來到一口大箱子邊。
用還殘留着些許新鮮血迹的匕首,輕輕挑動箱子的鎖。
可惜。
徐長青不是這方面的行家,試了幾次,都沒有打開,便直接使用蠻力撬開來。
打開箱子,映入眼前的景象卻是讓徐長青一愣。
本以爲裏面都是白花花、金燦燦的銀子金子呢,誰曾想……裏面竟是一口口制式佩刀!
徐長青仔細拿起一把來看了看,這他娘的,居然比
普通官軍配備的要好不少。
又接連撬開了其他三口箱子,徐長青倒吸了一口冷氣。
箱子裏除了佩刀便是羽箭,還有幾顆土雷,又哪是什麽金銀财寶了?
徐長青本來還打算,如果這些箱子裏都是金銀财寶,他肯定就要笑納了,可這些殺人越貨的東西,對徐長青俨然沒什麽卵用。
‘到底是誰,竟然私藏這等謀逆的利器?’
‘還是說,今天錦衣衛那邊摟草打兔子,将那些心懷不軌的雜碎也給連帶了?’
來不及思慮太多,徐長青将繩子割開來大半,隻留下一丁點皮。這樣對面隻要一用力,繩子必然崩斷。
縱然這樣會讓牆那邊的人提前察覺到不對勁,卻是能保證徐長青和孔夕母女的安全。
房間裏,孔夕母女已經收拾好了,畢竟隻是新家,除了銀票,也沒什麽可收拾的。
徐長青拉着母女倆便直沖後門。
但打開後門的時候,徐長青也學着這些賊的方式,先在門邊包了點布。
果然。
這個方法很好,開門沒有一絲聲響。
門外,隔壁大戶人家的小碼頭上停了幾艘小木船,徐長青此時肯定不會跟他們客套,直接隔斷了一條小木船的纜繩,載着孔夕母女便迅速進入了河道。
“嗚,嗚嗚……”
剛劃出沒多遠,身邊,孔夕忽然低低啜泣起來,無比留戀的看着這座小宅子。
玥兒也跟着低低哭起來。
俨然,好不容易才有了自己的小家,卻是屁股還沒坐熱就要失去,心裏不是滋味。
徐長青剛想安撫他們,忽聽不遠處的橋上有人高呼:“站住,幹什麽的?這個時辰了,你們要到哪去?”
徐長青忙看過去,是幾個錦衣衛的人,領頭的是個百戶,後面還跟着六七個五城兵馬司的人,應該正在巡邏。
但徐長青還沒說話,那百戶忽然一個機靈,瞪大眼睛仔細看向徐長青這邊。
他今天可是被徐長青訓過話的,縱然此時場景不對,徐長青的打扮也不對,可徐長青的身姿容貌,早已經刻入到他的骨髓裏一般。
他越看越像,越看越像,想說些什麽都不敢說了。
徐長青這時也發現了百戶的異樣,冷聲道:“你是那個誰來着?咱們中午是不是一起喝過酒?”
“額?”
能在錦衣衛幹到百戶,怎可能是酒囊飯袋?
這百戶一看徐長青的眼神,登時便明白過來,徐長青不想暴露身份,忙将身後随從打發的遠一些,快步上前來:“爺,是啊,咱們今天中午剛剛在富貴樓吃過酒呀……”
“呵呵。夕姐,别怕,是熟人,咱們安全了。”
徐長青安撫孔夕一句,便迅速将船劃到了岸邊,靈巧的一躍便上岸來。
錦衣衛百戶忙過來扶住徐長青,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低低道:“爺,出什麽事兒?您,您怎的會在這裏?”
徐長青看了他一眼。
他意識到說錯話了,趕忙謙卑的垂下了頭,“卑職該死……”
徐長青笑了笑:“你叫什麽來着?”
百戶頓時大喜,意識到祖墳裏似乎要冒青煙了,忙道:“爺,卑職叫張磊……”
徐長青笑着點了點頭:“張把總,你小子運氣夠好的了,天大的功績來了!速把周圍值守的模範軍招來,爺我送你個大前程!”
“是!”
張磊歡喜的幾乎要裂開,忙是招呼親随去找模範軍求援。
徐長青則将事情的經過簡單對張磊叙述一遍。
張磊聞言也止不住的驚悚,猶豫了片刻,低低對徐長青解釋道:“爺,這種事,其實…
…不算稀奇。城裏有不少豪族都養私兵。咱們今天下午動手時,便是得到了好幾條消息,這片區域内,有幾個宅子都不幹淨……”
徐長青點頭。
這種東西,就像是大明的‘家丁制’,已經是一種風氣,不管是爲了自保還是其他什麽别有用心的目的,手底下有力量,總是讓人踏實。
但張磊雖然機靈,可層次明顯太低,眼光和境界還差得遠。
徐長青低聲道:“今天事情已經出了,不管是誰,都要挖個水落石出!這種威脅天子安危的行徑,決不能忍!”
張磊一哆嗦,瞬時也明白過來,忙拍着胸脯保證:“爺,您有任何吩咐,卑職就算上刀山下油鍋也沒有任何問題……”
與張磊說完,徐長青剛把孔夕母女抱上岸來,模範軍的值守已經沖過來。
足有七八十人,還有近百号錦衣衛和五城兵馬司的人,浩浩蕩蕩,卻不曾發出太大的聲響。
模範軍這邊帶隊的是個副千總,名字叫徐大海,是徐長青的家奴。
一看到徐長青在這,徐大海被吓壞了,就要跪下,徐長青忙攔住他,對他使了個眼色。
徐大海也反應過來,用力對徐長青一抱拳,便過去找張磊。
孔夕此時更加害怕,玥兒卻是極爲的堅強,一直筆挺着小臉兒,不曾露出半分怯意。
徐長青笑着将玥兒抱在懷裏,狠狠親了親她的小臉以示鼓勵,又将孔夕攬在懷裏,“夕姐,别怕。我在軍中也算有不少熟人,你們稍稍等下,我跟他們說幾句話,咱們先找個客棧好好休息。咱們現在有這多麽錢,明日個買個更好的宅子便是了。”
聽徐長青這麽說,孔夕又用力摸了摸她藏在胸口的一大疊銀票,這才是稍稍心安。
這邊,張磊很快與徐大海說完了情況,忙看向徐長青這邊。
徐長青過去知會幾句,便直接帶着孔夕母女離開。
今晚,鬧成這個模樣,不管對方是誰,不管他是有罪的還是無辜的,不扒下他們一層皮來,這事情就不算完!
就在徐長青帶着孔夕母女去找客棧先下榻的時候,蓮花橋這邊,越來越多的模範軍兒郎、與錦衣衛、五城兵馬司的人手,彙聚到這邊。
他們已經有了徐長青指示,并沒有着急動手,而是先卡死這邊的各個路口,旋即,五步一崗,十步一哨,将這片區域圍的就猶如鐵桶一般。
這便是官軍、或者說徐長青的優勢!
——擁有着正義的大義!
其他人,别說這候那伯的了,哪怕是魏國公徐弘基,手下人再兵強馬壯、裝備再精良,那也隻能是私兵,不可能上台面的。
此時。
徐長青那小宅子隔壁,幾個黑衣人也發現了事情不對勁,忙讓一個身材瘦小、猴子般的身影爬到屋頂上看情況。
這一看不要緊,差點把這猴子吓尿了,帶着哭腔哆哆嗦嗦的道:“譚爺,不好了,捅馬蜂窩了啊。外面,外面好多人,根本數不過來,全是官軍哇……”
“什麽?”
那譚爺是個身材很勻稱的人,忙也迅速爬上來。
卻是與這猴子差不多模樣,一看清眼前的景象,整個心肝都涼了半截,這他娘的流年不利哇……
但譚爺是個狠人!
他很明白,以他手上的東西,一旦被抓,就算後面關系硬也絕不可能讨的了好。
甚至,因爲他掌握的這些東西,後面人保不定就要借着這個機會殺人滅口!
一咬牙道:“沒事,都是些錦衣衛和五城兵馬司的雜碎,咱們三四十号精銳,随便便能突圍出去。别管這裏了,招呼弟兄們收拾一下,一炷香後,開始突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