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徐長青已經換好了一身黑袍,腰間挂着寶刀,出現在這武帝廟的大殿裏。
剛剛趕到的駱修身趕忙急急過來拜會,恭敬之至。
徐長青笑着把駱修身扶起來:“修身,這麽些時日沒見,你小子,幹練了不少嘛。”
看着徐長青心情明顯不錯,駱修身也稍稍放松,忙是怼着徐長青便是一頓馬屁過來。
駱修身這個錦衣衛指揮使雖是名正言順,但他非常明白,究竟是誰讓他坐到了這個位置上,更是能讓他們駱家兩頭下注,立于不敗之地。
寒暄幾句,徐長青也詢問起駱修身錦衣衛掌控到的情況。
駱修身臉色瞬時鄭重起來,低低道:“侯爺,裏面有一些變故。昨日真實情況比表面上要複雜的多。岸邊緻死的人手,至少二三十人,而且是分批死的,但是,都被掩蓋住了。有人幫他們做了遮掩。那些刺客,極有可能是替罪羊。另外,卑職懷疑,刺客有重要人物沒死,手裏似乎是掌握到了什麽關鍵東西!隻要咱們能抓住刺客,必能将那些蛀蟲揪出來……”
徐長青緩緩點頭。
這些東西,昨晚跟春妮撩騷時徐長青便已經猜到,駱修身此時能捋出來,倒也不容易,這厮還是有些能力的。
肯定了駱修身的功績,徐長青道:“宮裏和朝廷現在是什麽态度?”
“宮裏對此事倒不是太關切,就是皇後娘娘差人知會了卑職一句,讓卑職盡快破案。朝廷這邊就逼的有點緊了。史閣部,馬閣部,錢閣部幾位閣老,今早都差人給卑職送來口信催促卑職……”
“嗯。”
徐長青點頭:“既然閣老們要催促,那你便多用些心吧。好好幹。”
送走了駱修身,王喜道:“大帥,他們會藏啊!這事情,内閣裏肯定有人在左右!可現在咱們很難摸到……”
徐長青冷笑:“不怕他們會藏,就怕他們不露。隻要刺客抓不到,他們早晚會急眼,主動跳出來!馬車都準備好了嗎?”
“都準備好了,今晚便可行動!”
“嗯。走,去看看老和尚。”
……
老和尚此時已經轉移到了中院的一間偏房内,周圍模範軍兒郎十步一崗,五步一哨,真的是蚊子都飛不進來。
看到徐長青過來,老和尚并未着急理會,依然在氣定神閑的把玩着手中的佛珠,吃吃的念叨着梵文。
“吱嘎。”
房門被關上,房間内隻剩下徐長青和老和尚兩人。
老和尚睜開了些有些渾濁的老眼,笑道:“施主貴不可言,有紫氣東來之勢,想必,便是威震天下的海城侯爺了。貧僧這廂有禮了。阿彌陀佛……”
徐長青笑了笑,并未說話,隻是掏出一個翠綠色的物什,‘啪’的拍在了桌子上,“方丈大師,聽說您老人家耳背?”
老和尚此時雖然還強撐着淡定,可幹瘦的身軀已經止不住的哆嗦,“侯爺,您,您說什麽?恕貧僧耳力不好,着實未曾聽見……”
“呵呵。”
“沒聽見不打緊。我今晚便準備把那些寶貝搬空,順帶着連方丈大師您一把火燒幹淨。方丈大師您還有什麽遺言,可以趕緊交代了。”
徐長青把玩着手中這翠綠色、嬰兒拳頭大小的精緻貔貅,玩味的看向老和尚。
“侯爺,您,您這話是,是,是什麽意思?貧僧,貧僧有點聽不懂呢。貧僧已經在這武帝廟潛修三十載有餘,侯爺您,您,您不能這般貿然亵渎佛門淨地,這,這會遭到佛祖報應的哇……”
老和尚強撐着鎮定,卻已經不成模樣。
徐長青哈哈大笑,直接起身來,轉身就朝門外走去:“既然方丈大師法力高強,無欲無求,那事情便這麽辦吧!”
“吱嘎。”
徐長青推門便要出去。
“慢着!”
老和尚終于坐不住了,忙急急道:“侯爺,且慢,且慢。出家人不打诳語。老僧,老僧有些愚鈍,請侯爺再給老僧片刻時間,老僧好像是想起來一些事情呢……”
“哈哈。”
徐長青又回身來,擺手讓親兵關上了房門:“老和尚,再敢跟老子出幺蛾子,你盡管試試!”
“撲通。”
老和尚再也不敢托大,直接跪在了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淚道:“侯爺,佛祖雲……”
“你再給老子窮酸個試試?!”
“唔……侯爺,老僧,老僧知錯了。侯爺,您,您是豪傑啊,我大明的肱骨柱梁,豈能,豈能……侯爺,老僧雖愚鈍,但願意将前半生所得積蓄的九成,全都,全都捐給模範軍,以資助我模範軍殺敵報國,複我大明朗朗山河……”
老和尚跪在地上,屁股朝天,眼淚鼻涕一大把,卻再不敢搞事兒。
徐長青笑着拍了拍他的腦袋,“你懂事就好,這樣才能你好我好大家都好嘛。但是,老和尚,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麽!若是等我徐長青自己查出來!呵呵,别說你了,你那些嬌妻美妾,都等着給你陪葬吧!”
“老僧……”
老和尚還想做最後的掙紮,可看到徐長青盡在掌控的眼神,終于是撐不住了,抽泣着大哭道:“侯爺,侯爺,老,在下陳玉國,從未有與侯爺您爲敵的意思啊。小的,小的願意捐出老夫的所有家産。另外,山下肖家莊、劉家莊和周圍的六千畝良田,小的也全都捐給侯爺您。若,若侯爺不嫌棄,小的在肖家莊的宅子裏,還有十八房小妾,皆是秦淮河上的清官人出身,個個水靈剔透,琴棋書畫無一不精,都願意獻給侯爺您啊……”
說着,拼命磕頭。
徐長青卻有些愣住了,半晌都沒回神。
老和尚隻當徐長青還以爲他出的太少,又哭喪道:“侯爺,老僧,小的真的是把全部家當都給您了啊,實在是再拿不出幾多了哇……”
“閉嘴!”
徐長青這時沒好氣的打斷道:“再敢嚎一句,本候現在便讓人拖你去喂狗!”
“……”
老和尚老實了,再不敢多言一句。
徐長青沒好氣的看着他道:“你叫什麽來着?”
“額……“
老和尚愣了一下,忙道:“侯爺,老夫,老夫叫陳玉國啊……”
“可是出身彭澤陳家島的陳玉國?”
“這……”
老和尚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侯爺,您……”
“呵。”
徐長青冷笑:“你個老不死的癟犢子,是真會苟啊。現在,逍遙日子過的挺舒坦那!但是,你個老龜兒子知不知道,你們陳家,就快要被人滅滿門了?你兒子陳炳春,到現在都生死不知!而且,有人已經盯上你們陳家多時!你真
以爲,你個老癟犢子躲在這裏,就能安穩的舒坦到死?”
“侯爺,您,您什麽意思?小的……”
“呵呵,還不認賬?走,我帶你去個地方!”
……
“爺爺。”
“您,您還活着?嗚嗚嗚,爺爺,您怎麽那麽狠心,丢下春妮就不管了哇……”
密室内,春妮一看到老和尚,很快便認出來,直接撲到了老和尚懷裏,滔滔大哭。
旁邊,還有一條黑黝黝的密道口,不知道通向哪裏。
正是早些時候徐長青和春妮打鬧時無意中發現,也讓徐長青能吃準老和尚的軟肋。
老和尚看了看春妮掏出來的玉佩,又仔細看徐長青的臉,一時不由也是老淚橫流:“妮兒啊妮兒,你,你都長這麽大了喲,跟你娘長的太像了哇。是爺爺對不起你,是爺爺對不起你哇……”
這兩人,竟然是親爺孫!
等兩人哭了好一通,眼淚都要流幹了,徐長青道:“陳老爺子,你家春妮非要嫁給我,說起來,咱們還真不算是外人。這事情,你該給我好好說道說道了吧?”
“候,不是,徐爺,這,這是真的嗎?”
老和尚幾乎是從地獄陡然來到了天堂,一下子重新滿血複活,看了看徐長青,又忙看向春妮。
春妮小臉兒頓時紅了:“一切,一切還得憑爺爺做主……”
“哈哈!”
“哈哈哈哈哈……”
老和尚幾如發狂,猖狂的哈哈大笑:“天不絕我陳家,天不絕我陳家啊!徐爺,這事情,有點孩子沒娘,說來話長了……”
有春妮和徐長青的婚事給他吃了定心丸,老和尚陳玉國也不再保留,仔細的說起了事情的前因後果。
原來,早在二十幾年前,他便在供奉這武帝廟。
主要是武帝廟地形很好,又沒什麽香火,他在南京有些私密财富需要藏身,便是選定了這裏,私下裏還拜了原來的老方丈爲師。
但陳玉國這厮有個毛病,極爲的好色。
幾年之後,大約在二十年前,他因爲與魏國公府有不少生意往來,竟然勾搭上了徐弘基一個早夭兒子的老婆!
當然,在他的叙述裏,是那俏寡婦主動勾引他,他看她可憐,這才是準備幫她。
兩人如膠似漆了差不多一年時間,陳玉國也做好了幫那個俏寡婦逃出魏國公府孀居的凄慘命運。
然而!
就當計劃就要進行之前,意外發生了!
那俏寡婦,居然懷孕了!
說到這,陳玉國搖頭苦笑道:“徐爺,也不怕您笑話。我們陳家這幾代陸續單傳,倒不是沒根由的。是我們陳家男人修習的那門水上功夫,着實陰寒,到了一定程度,那活雖然還能使,但得用藥補,也不能再有後代……所以我們陳家人一般都是早早結婚生子,争取能多留幾脈香火。但不知道是啥原因,一代似乎就能出一個……”
說着,他慘笑道:“當時我就知道,那狗日的賤人把我坑死了!可後來她竟然反咬一口,就是認準了我!魏國公府當時大怒,滿城的追殺我,幸得老方丈給我使了個偷天換日的法子,我才是苟活了下來。這些年,隻敢偷偷溜回陳家島,看看家裏,看看妮兒。誰曾想,我這幾年身體不好,就一直沒回去,那個不成器的兒子,竟這麽不争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