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已經由區域性延展到了全國性質。
而範永鬥雖是面上乖巧的緊,對徐長青畢恭畢敬,卻也充滿着很強的攻擊性,乃至有脅迫徐長青的意思。
徐長青此時早已經明白,這一百萬兩的好處費,包括更大頭的、他們将要收購鹽場的資金,絕不可能是這老狗一人的!
像是這種老奸巨猾的老狐狸,沒有萬全把握,他怎敢貿然?乃至是‘挑釁’自己?
甚至,這裏面就算有大清國的份子,那都不足爲奇!
範永鬥這幾年的确是向海城轉移了一些生意,也在海城大肆買房置地,用來讨好徐長青,可這老狗的核心利益還是在北地,包括大清國、蒙古人、高麗人、披甲人,乃至是老毛子以及西伯利亞地區。
隻要有錢賺,沒有這老狗不敢做的事情。
如果從正義的角度,包括軍事角度,個人角度,徐長青都不應該同意範永鬥的入主,将局面搞的更加複雜。
但是……正義是要遲到的,軍事也可以通過各種方式去解決,個人的問題更就叫事。
除了那些愚昧的沒得救的統治者,誰又會拒絕外來資金大股在自己的地盤上投資?
而且還給一下子給自己這麽多好處?
須知,鹽場、鹽礦都有一定的特殊性,不是他們三兩年就能開采完的。
包括他們的主要市場,其實還是漢人居多,徐長青和大明早晚要收複這些失地的。
綜合各種原因考慮,徐長青雖是沒有在第一時間答應範永鬥,但範永鬥這老狗俨然已經捕捉到了徐長青的心思。
也使得晚上的晚宴中,這老狗很快便成爲了主角,頻頻與衆人交流,推杯換盞,一副紅光滿面、志得意滿的模樣。
這讓本就如烏雲蓋頂的鹽商們更加警惕。
但範永鬥底子太深,黑白通吃,他們一時還不好跟範永鬥翻臉,隻能旁敲側擊的去跟範永鬥打聽,希望能多摸到些東西。
可範永鬥這老狗何等老辣?根本就不留任何痕迹。
搞的一衆鹽商們恨不得馬上就生食了他的血肉,把他去皮抽筋,一時卻也沒辦法。
晚宴花廳極爲隐蔽處的一間密室内,徐長青一邊品着茶,一邊淡然自若的隔岸觀火,觀察着場内的情景。
這是一個隐秘的‘雙面’玻璃,是海城玻璃廠的最新産品,裏面能看見外面,外面卻是看不見裏面。
看着一衆鹽商們都在焦急的等待着自己出現,徐長青手指輕輕敲打着桌面,心裏也在反複評估利害!
之所以用魯南商會,而不以海城的新興資本勢力來做這兩淮鹽業,徐長青的核心籌謀,便是要廢止鹽業專賣。
因爲後世的經驗已經很明白,把生活必需品的鹽價打下來,照樣多的是暴利行業。
想要真正富國強民,便必須要讓利于民,特别是最基本的生活物資!
所以徐長青才會用魯南這幫人來背鍋,而不是海城自己的嫡系。
但讓徐長青也有點沒想到的是,魯南這幫人,哪怕加上衍聖公孔胤植,着實爛泥扶不上牆,有些太不中用了。
搞的徐長青幾乎都要赤膊上陣。
但範永鬥的出現,也爲徐長青開打了一個新思路!
鼓勵、乃至是獎勵他們這幫核心業務在北地的晉商,包括其他商人,投資大明!
相信,隻要徐長青把商機露出來,以這幫人精的精明,都就不用怎麽宣傳,他們就能聞到味。
乃至要想方設法,
讓那些滿清王族、達官貴人,也把他們的閑錢,投資到大明,哪怕前期給他們貼點利息。
這一來,滿清的經濟勢必要雪上加霜,大明這邊卻是能逐漸活躍起來,誕生更多新興的資産階級。
至于什麽安全、奸細之類,那根本就不叫事兒。
說白了,徐長青絕不會貿然開放江南這種核心腹地,隻是開放兩淮、魯南、包括中原這部分‘不穩定’區域。
日後,隻需要卡好周邊的幾個點,卡住他們出貨的途徑,就掌控了他們的核心命脈。
甚至,可以利用他們的資本,好好修繕下大運河,再搞幾條級别更高的官道,便能徹底将他們扼死!
當然,這一切,必須要‘溫水煮青蛙’,一步一步的來。
到時候,他們全都進了他徐長青的毂中,爲了成本、利潤、包括身後的股東們考慮,就算他們不想受到徐長青掣肘,那也由不得他們了。
而這個體系一旦形成,隻要徐長青再卡好長江沿線的關口,江南士紳的核心命脈,也将會逐步被徐長青抓在手裏。
他們想把把他們的什麽生絲、茶葉、瓷器,包括雜七雜八的商品賣到北地,就得先過他徐長青這關!
想着,徐長青胸腹中的血液也有些沸騰起來。
大丈夫,就得做大事!
縱然這條路千難萬難,但隻要做好了,功在千秋,利國利民!
同時也能讓他徐長青擁有更多的支持者,把更多人的利益捆綁在他徐長青的大船上。
到時候,這些資本力量茁壯成長起來,就算徐長青不發力,他們也會主動去尋求海外市場的。
正要去宴會好好會會這幫鹽商,打開第一步的局面,外面忽然有親兵禀報,鄭森求見。
“嗯?”
徐長青頓時微微有點蹙眉。
什麽個情況?
難道,鄭家也要加進來,分這杯羹,加入他徐長青的這‘大明特區計劃’?
但鄭家的面子肯定是要給的,哪怕不爲了鄭芝龍,也得給鄭茶姑這妞兒面子不是…
不多時,徐長青在花廳内見到了鄭森。
明顯經過了精心打扮,要與徐長青一起出席晚宴的鄭茶姑,很快也趕了過來,明媚嬌豔如女皇。
鄭森臉上有些尴尬,糾結了好一會兒都沒說出話來,鄭茶姑有些煩道:“大兄,你是個男兒大丈夫嗳,婆婆媽媽的成何體統?”
“額……”
鄭森被怼的臉上一片漲紅,卻也清明過來,忙道:“侯爺,是這樣,家父,家父剛剛給學生回信,家父對兩淮鹽場的事情也很有興趣,想與侯爺您合作。當然,該出的銀子家父絕不會少了,而且,我鄭家的份子,都會給到茶姑名下……”
“這……”
鄭茶姑也沒想到她爹居然這麽安排,美眸中止不住露出希冀,晶亮的看向徐長青,恍如墜入凡間的天使。
“一官大哥這盤算……”
徐長青心裏不由暗罵,狗日的是真會玩啊,這搞的徐長青根本就沒有拒絕的理由了。
人家是給他寶貝女兒和以後的外孫、外孫女的,你徐長青要這點面子都不給,說不過去啊。
眼見鄭茶姑的美眸已經開始從期待變成了威脅,小手就要掐向自己的腰了,徐長青忙幹咳幾聲,道:“大木兄,這事情嘛,有點難度,嘶~,不過既是大木兄開了口,長青必竭力而爲。大木兄且稍待,今晚必定給大木兄一個準确消息。”
待徐長青和鄭茶姑離去,鄭森這才有點呆萌的回了神。
他忽然發
現,他有些小瞧他妹子了……
這才幾天?便是徐長青這種蓋世枭雄,竟然……已經被他妹子吃的死死的了?
……
“侯爺。”
“侯爺……”
随着一身黑袍的徐長青被一身嬌豔盛裝的鄭茶姑挽着手臂,走到了大廳内,原本噪雜的大廳迅速開始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是看向這邊。
特别是看到鄭茶姑的時候,許多人面上都露出異色。
範永鬥身邊,一個心腹忙低低解釋:“老爺,這位姑娘便是福建總兵官鄭芝龍的嬌女,據說,海城侯爺非常寵她……”
範永鬥緩緩點了點頭,卻止不住有些咬牙根。
相對于嬌媚的鄭茶姑,他的侄女兒範子瑜就有點落後了,此時來看,這恐怕都不是落後的事兒,而是……
“這個臭丫頭,怎麽就這麽不争氣呢?要不是老夫沒有合适的女兒,怎能把這好事給你?!看老夫回去怎麽收拾你!”
範永鬥心裏發狠,此時卻沒辦法,隻能先忍着。
“侯爺,大家情緒都有些激動,有點不太好處理……”
徐長青剛出來,主持今晚晚宴的撫甯候朱國弼便快步迎過來,低低對徐長青耳語一通。
徐長青慢斯條理的點了點頭,示意朱國弼安心。
朱國弼頓時會意,忙是恭敬退到一旁。
有徐長青親自出來鎮場了,他的壓力俨然驟減,接下來,具體去執行,必定也會輕松許多。
“諸位,諸位。”
徐長青摟着鄭茶姑的纖腰,慢斯條理的走到了場中,接過侍女遞過來的一杯酒,笑着掃視衆人。
見徐長青要說話,衆人一個個耳朵都豎的跟兔子一樣,知道,決定他們命運的時候,到了。
鄭茶姑雖已經見慣了大場面,但此時,這有些西化的晚宴,加之她幾如徐長青正妻待遇出場,還是說不出的緊張。
她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場内衆人,許多人對她投來的目光都不是太友好,隻能下意識更用力的挽住了徐長青的手臂。
徐長青自是感覺到了她的緊張,輕輕的拍打着她的纖腰示意她放松,一切都有自己在呢,也挨個掃視前面的幾個會長、副會長,笑道:“諸位,我知道,大家都等我很久了。本來,怎麽着也要跟諸位先見個面的,但諸位也知道,茲事體大,我徐長青也不好亂來那!”
誰都沒想到徐長青開場白居然會這麽直個,幾乎是沒有停留便是直入核心,場内一片緊張的躁動。
徐長青嘴角邊笑意更甚,繼續道:“鹽場之事,直關我大明社稷,直關我億萬子民,已經荒廢這數月,必須要盡快複工那。”
“嘩!”
場内這時再也忍不住的躁動,那錢會長忍不住道:“侯爺,您說的,大家都知道,大家也都在努力籌備,準備馬上收拾鹽場,盡快複工。可,現在這,種種消息傳出來,咱們重金買下的産業,居然要不是咱們自己的了。這,大家心裏都不踏實啊。”
“是啊侯爺,咱們都是幹幹淨淨的做買賣,爲我大明,爲我天下萬民服務,可現在這行情,大家心裏都沒譜啊……”
“侯爺……”
有了錢會長挑頭,衆人紛紛發話,看似是一個個可憐巴巴,卻是要用這種無形的壓力,壓迫徐長青低頭。
鄭茶姑小手裏已經緊張的攥出了汗水,死死的攥住了徐長青的手指。
饒是她,也從沒碰到過這麽多一看便都是強人的衆多人一起圍攻。
徐長青,該怎麽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