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上,大清國這看着是對徐長青服軟了,乃至是委曲求全,但實質上,這就是個連環套!
而且,是個深不見底的‘天坑’!
如果徐長青接受了這個方案,看似是得到了一些好處,幾乎與大清國平分他們此役的戰果與紅利,似乎怎麽算都是賺。
但别忘了!
大清國此時才是戰敗方,是失敗者!
失敗者有什麽資格談條件?
更不要提,一旦徐長青接受這方案,隻待事态稍稍平息,大清國、包括南京的一幫人,瞬間就能形成對徐長青和模範軍的政治碾壓。
你看,這就是徐長青引狼入室,連戰果都和大清國商量好了,徐長青就是千古罪人!
點燃了一袋煙,将自己沉浸在煙霧缭繞中,徐長青也有點佩服多爾衮此時的果決了。
須知,不論是大人物還是小人物,有太多的時候,拿起來很容易,放下卻是極難。
科學點說,這就是‘沉沒成本’。
你會不會公正、科學、客觀的評價你正在做的事,如果它沒有前途,或者前途不大,你能不能幹脆果決的将其抛棄,斬斷這牽挂。
徐長青之前之所以能一直勾着大清國,包括設伏兩紅旗部等一系列戰事,勾着大清國的沉沒成本就是最核心的原因。
但此時,多爾衮居然幹脆果決的全都放棄了……
仔細思量好一會兒,徐長青不由搖頭失笑。
倘若他與多爾衮換位,恐怕,也會做出這種選擇,因爲彙聚各方面、綜合考量,這俨然是個最優的選擇。
關鍵模範軍此時就算想改變、去搞清軍很難。
清軍在機動性上本就占據絕對性優勢,此時天氣又這麽惡劣,模範軍的糧草也不充盈,強行追擊,恐怕正中清軍下懷。
而那些兩淮地區的人口與财物,也成了勾引徐長青的誘餌!
到底該如何抉擇?
長長的吐出一口煙霧,徐長青一時也有些疲倦。
好在此時清軍已是驚弓之鳥,短時間内很難再與模範軍展開正面對決,徐長青至少還有着一些時間,起碼這一兩天内,還有着改變的餘地。
休息一會兒,徐長青召集模範軍各部主将軍議,将事情對衆将叙述一遍。
“這……”
趙增金、紅娘子、王洪洋、張虎衆将也有些蒙圈了。
誰曾想,這事情還能這麽玩?
衆将七嘴八舌的議論一通,卻都是沒有什麽建設性的意見。
見一時半會這商議不出什麽,徐長青讓他們把事情攤給各部參謀,自己清淨一會兒。
不多時,紅娘子去而複返,“長青,事情或許,沒有咱們想的那麽難,其實大清國給出的這個方案,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紅娘子也知道徐長青心情不好,不敢太直接,一邊說着,一邊小心觀察着徐長青的神色。
“紅姐,你有什麽思量?”
徐長青這時已經舒展一些,看向紅娘子的美眸。
紅娘子這話并沒說錯,如果讓徐長青和模範軍主動,恐怕,也就是能做到這個程度了。
除非真正的擊潰清軍主力,斬殺多爾衮、多铎這種大清國的最核心,讓大清國陷入大混亂,否則,清軍不可避免的還是要帶走一部分戰果。
之所以糾結,還是因爲政治方面。
見徐長青舒緩,紅娘子也放松了些,溫潤道:“長青,冰凍三尺,非一
日之寒那,咱們此役已經做到了咱們能做到的最好。如果強行硬來,說不定就會陷入未知的泥沼,倒不如紮紮實實,先把此時的收獲穩固。現在這天這麽冷,那些百姓們……咱們必須得趕早多做些準備呀……”
紅娘子雖是說的極爲小心,徐長青又豈能不明白她的意思?
不過紅娘子的話也讓徐長青通透了許多。
說白了,徐長青此時的糾結,還是一個‘負責任’的問題。
哪怕諸多核心都是前人留下來,而不管前人還是後人都在推卸責任,逃避責任,但總是要有人來負責任!
這個責任徐長青能負嗎?
答案是肯定的。
以徐長青現在的底子,說的赤果點,就算南京那幫人跳着腳罵娘,小母牛倒立,徐長青也絲毫不懼!
太祖當年那句名言已經闡述了一切:“槍杆子裏出政權!”
之所以糾結,還是因爲想要的太多!
‘既要當婊.子,還想立牌坊’或許誇張了點,卻是也大差不離……
待從頭,收拾舊山河。
如果徐長青不承擔這個責任,那,整個國家、整個民族的凝聚力,又從何而來?
看徐長青本來稍稍放松,轉而卻又愈發的嚴峻,紅娘子的心也迅速提了起來,一時都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徐長青這時忽然一笑,用力握住了紅娘子溫潤的玉手:“紅姐,謝了,我已經想明白了許多。”
“嗳?”
紅娘子剛想說些什麽,徐長青卻是一把将其攬入懷裏……
……
晚飯後,徐長青再次接見了索尼與範文程。
兩人比之中午時已經穩下來不少,都有些從容。
顯然,他們下去後已經把事情串聯的更通透了,徐長青此時已經沒有什麽其他選擇。
恭敬對徐長青行了禮,索尼忙賠笑道:“侯爺,您現在思慮的如何了,隻要您但有要求,我大清必當竭力而爲。”
範文程也在旁邊讨巧道:“侯爺,東莪格格雖是年幼,卻是一直仰慕您的風采,您要不要給東莪格格寫封信,東莪格格若是看到了,一定會很高興的。”
“呵呵。”
徐長青笑着看着兩人,風采與氣勢跟上午時都截然不同,淡淡道:“範大人,你有心了啊。我也對東莪格格仰慕多時啊。對了,範大人,我上次跟你說的事情,你考慮的怎麽樣了?呵呵,範大人你且安心,隻要你能棄暗投明,誠心實意的爲我大明、爲我徐長青效力,我徐長青絕不會少了你的好處。侯府軍師之職,長青虛席以待,如何?範大人,不要這麽緊張嘛,我與攝政王,既是兄弟,又是翁婿,這點面子,攝政王還是要給我的。”
“這……”
徐長青這話剛說了一半,範文程就已經坐不住了,看看徐長青,又看看索尼,屁股下仿似被紮了釘子。
索尼面色也是陰晴不定。
饒是他很明白,這是徐長青的挑撥離間,就是惡心他們大清國,心裏卻是說不出的不自在。
範文程,究竟是條漢狗,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那。
“怎麽?範大人,你不相信我徐長青的誠意?還是,你看不起我徐長青的基業?”
見範文程有點犯傻,徐長青氣勢再次暴漲,生吞活剝般看着他。
“這,侯爺,學生,學生怎敢?侯爺對學生如此厚愛,自是學生的榮幸,可……”
範文程急急想辯駁。
“行了,範大人,你不用說了,本候已
經了解你的心意。大清國有你這樣的忠臣,本候都有些羨慕攝政王了啊。”
“我……”
範文程一時簡直啞巴吃黃連,有苦都說不出,面對徐長青的降維打擊,他根本就沒有任何辦法。
徐長青卻不再理會他,笑嘻嘻的看向索尼:“索大人,說起來,咱們也算是一見如故。按照道理,你所說的,誠意已經很足,放在尋常,本候答應下來倒也沒什麽問題。可,現在這局勢,你讓本候很爲難那。”
“呵呵,侯爺,您說笑了。您能給奴才面子,那是奴才天大的福分。您的胸懷,奴才真是望塵莫及。侯爺,若是他日有時間,您去我大清做客,奴才必掃榻相迎……”
索尼心中‘MMP’,面上卻是露出了受寵若驚的振奮笑意,掏心掏肺對徐長青表忠心。
不過徐長青此時露出這個态度,索尼心裏也踏實了不少。
徐長青已經沒有什麽選擇,這事情肯定是能談的!
兩人又商業互吹了一會兒,徐長青笑道:“既然索大人和範大人都這麽有誠意,那,本候便提幾點要求!”
看徐長青終于把話題轉移到正題上,索尼和範文程都是一個機靈,畢恭畢敬的看向了徐長青。
縱然徐長青一直沒說同意接受這個方案,但徐長青提條件,已經等同于接受這個方案,他們自也立于了不敗之地。
索尼忙正色道:“侯爺,您請講。”
範文程則是忙鋪展開一直藏在身上的紙筆,準備記錄。
徐長青站起身來,來回踱步,好一會兒,這才慢斯條理道:“這一點嘛,兩位大人想來也知道,這麽多人口,肯定需要糧食養活。這樣,我也不跟攝政王多要,就一千萬斤糧米吧。對你們此役而言,不過九牛一毛而已,我給你們三天時間,便彙聚于甯陽一線吧。”
“這……”
索尼和範文程一直簡直吃了翔一般惡心,沒有這麽欺負人的啊。
一千萬斤糧食。
這是個什麽概念?
如果索尼和範文程敢答應徐長青這種條件,回去之後,都不用多爾衮和多铎他們動手,一衆滿蒙王族單單用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們。
“第二點嘛。”
徐長青直接不給兩人反駁的機會:“杜度我可以還給你們大清國,說到底,他怎麽着也跟東莪有親戚,看在東莪的面子上,這個面子我肯定要給。不過,我聽聞,你們大清有兩個叫譚拜和鳌拜的什麽東西,居然跑到南京作亂,還把我在南京的一個莊子給燒了?這屬實不能忍!這樣吧,把這兩個狗奴才給我留下,我要好好跟他們說道說道!”
“……”
索尼和範文程剛聽到前面還有些振奮,可一聽到後面,直接便是啞口無言,呆立當場。
譚拜和鳌拜的身份可都不低,而且,盡是此時大清國的核心人物,杜度怎麽可能值他們?
但徐長青還是不給他們反駁的機會,繼續道:“咱們再來說第三點。”
說着,徐長青慢斯條理的點了一袋煙,“大清國人傑地靈那,一直是才俊輩出。本候久聞我大清國恭順王孔有德的愛女、孔四貞,才貌雙絕,雖是年幼,卻已經有芳名流傳。兩位大人,你們也知道,我徐長青平生也沒有什麽别的愛好,就是喜歡佳人。這樣,東莪這次過來,讓孔四貞也一起過來,你們大清國與我大明,也可永結兄弟之邦,如何?”
“這……”
索尼和範文程幾如石化,想說些什麽,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