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安平。
鄭森一大早就心急火燎的沖到了鄭芝龍的院子裏。
“什麽?”
“血口噴人,這是血口噴人那!誰,誰這等污蔑我鄭家?!他該千刀萬剮那!”
鄭芝龍從得到了這個消息眼皮子便一直跳個不停,這邊剛剛從一個小妾身邊爬起來,還沒怎麽睡醒,卻突兀的得到了這種消息,可想而知他的心理陰影面積。
好在鄭芝龍不是凡人,本能的反駁之後,忙問道:“候爺那邊怎麽說?他往咱們頭上扣屎盆子了?”
鄭森愣了片刻這才回神來,忙道:“這倒是沒有。不過,侯爺這幾天一直在與濟甯各方士紳接觸,刺殺的事情都交給了濟甯方面……”
鄭森腦子還是很靈透的,但此時畢竟太年輕,已經捕捉到了什麽,卻還是差着一根線。
鄭芝龍聽完連連捋着胡子歎息:“海城候此人,着實是虎踞龍盤那,這下子要出事情……不行,咱們不能坐以待斃了!”
說着,鄭芝龍接連踱了數步,幹脆果決道:“即刻派人,不,你親自去!用最快的船去江北,一定要把這事情跟侯爺解釋清楚!如果能抓到這刺客,一定要給老子把他揪出來!”
……
“皇爺,濟甯有信了。刺客好像是福建人,好像還跟倭國人有些牽扯,不過徐長青一直沒有表态,按兵不動……”
西京。
李自成的皇宮内,李皇爺很快也得到了消息。
此時潼關外的對峙雖還在持續,可規模和聲勢都已經弱了不少。
這便是亂局的危機之處。
牽一發而動全身!
哪怕明知道徐長青已經離開海城,護送太子朱慈等人去南京登基,可不論大清國還是大順國,都不敢貿然開戰。
畢竟這種事情你三五天出了勝負還行,可萬一拖下去,進入泥沼節奏,誰又能輕易承擔這種後果?
“嗯。朕知道了。去,把大軍師喊來。”
“是。”
不多時,宋獻策便急急趕來,聽李自成說完事情,宋獻策皺着眉頭、捋着山羊胡道:“皇爺,這是天助徐長青啊。照這麽下去,南明内,不論馬士英還是史可法,恐都壓不住他了哇。”
李自成深以爲意的點頭:“朕也一直在思慮,這事情,該不會是徐長青自導自演的吧?”
“額,這……”
宋獻策頓時吃力的咽了口唾沫,整個人都有些不好了,艱難道:“皇爺,若,若真是如此,那,徐長青此人,簡直深不可測那……”
李自成重重點了點頭:“徐長青此人,實乃枭雄也。不過真算起來,這也不是壞事,要是沒他,額們現在可就要難受了。大軍師,現在糧草的事情,你們有門路了嗎?”
……
半個多時辰後,京師,攝政王府,多爾衮也收到了消息,本就有些陰沉的臉孔瞬時便是更爲陰沉,幾乎要滴出水來。
他剛要把出這馊主意的魏藻德拉過來,狠狠抽幾鞭子出出氣,可想了一下,理智還是戰勝了沖動。
畢竟,哪怕他不做這件事,也無法阻擋徐長青的腳步。
此時的确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卻未嘗就沒有好處了。
至少,這件事這麽一搞,不論史可法、馬士英
、還是南京城的本土勢力,沒有怨言是不可能的。
哪怕此時敢怒不敢言,卻遲早會有爆發的時候!
想了一會兒,他招過來一個心腹奴才,低低道:“即刻去把事情處理幹淨!若是那些倭國人出了事兒,本王滅了他們金家的門!”
“喳!”
……
濟甯城。
中午,經過了這幾天的嚴刑拷打和缜密偵查,黃知府終于得到了一些有用的消息。
刺客是倭國人,但究竟是哪裏來的,被誰雇傭的,一時還是不能确定。
不過這位黃知府也是真狠,他已經決定派人去倭國,找明白人過來弄清楚!
此時他們分不清楚,但倭國忍者都有路數,他們的行家來查,找到痕迹并不是太難。
就算是把全濟甯的冰塊都用光,他也要保護好那兩個小殺手的屍體。
徐長青對此早有預料。
這種事情,對方既然敢做,肯定有了周全的籌謀,要不然也不會用倭人了。
短時間是很難查出來的。
大明這幾年與倭國聯系雖不是太過緊密,但能說上話的還是不少的。
鄭家就不用說了,南京這邊許多商行,包括沈廷揚,以及高麗那邊,太多太多了。
而且,倭國也不是鐵闆一塊。
真把事情弄明白,一年半載都未必。
“黃大人,這幾天下來,你的能力,本候已經了解一些。此事要查,但正事兒也不能耽擱。這些年接連天災人禍,咱們大明的百姓們苦啊。濟甯城,以後就交給你了!”
看着徐長青灼灼的目光,黃知府又豈能不明白徐長青的深意?忙深深一禮:“下官必肝腦塗地,報效侯爺知遇之恩!”
送走了黃知府,徐長青舒了一口氣。
此時姿态已經做的差不多了,也到了該離開的時候。
後世,有位國學大師曾有句名言,人生的最後,都是一個詞可以概括,‘不了了之’。
滿清時的著名大文豪鄭闆橋的名言則更爲深刻:“難得糊塗。”
人生在世,該較真的時候一定要較真,但該放的時候,一定要放。
此時把握住一定程度的主動權就可以了,若是再繼續拿捏下去,不說馬士英、史可法等人了,便是對徐長青有好感的人,都會産生間隙,這不是英雄的氣量。
而有這件事作爲引子,之後,不論去哪裏,徐長青對周皇後和朱慈等人的安全防衛工作,俨然也更有發言權。
不過,就在出城之前,徐長青想了一下,還是招過了可憐的勾玉奴。
勾玉奴這幾天一直在大牢裏呆着,整個人都清減了不少,恍如被風吹到的小花兒,脆弱的不成模樣。
整件事情,她要算是最大的受害者,明明什麽都沒做,卻成爲了最直接的替罪羊。
“奴婢玉奴,見過侯爺……”
這時見到徐長青,勾玉奴非常明白,能不能擺脫現在的艱難,乃至能不能活下去,皆在徐長青的一念之間了。
“呵呵,勾爺不必多禮,起來吧。”
徐長青笑着打量着她。
勾玉奴長相還是很不錯的,九十分往上,尤其是腰肢極細,腰.臀間的曲線極爲曼妙,着實勾人眼球。
隻可惜,她身上風塵氣太重了,破壞了不少美感,否則,收房倒也不錯。
“侯爺在上,玉奴……
不敢起身……”
勾玉奴畢恭畢敬,用她此時能做到的最大誠意,來表示對徐長青的臣服。
看着她可憐的模樣,徐長青心中一時也略有複雜,男人難,女人其實也不容易,真要有選擇,她也不至于淪落至此。
不過此時不是感慨的時候,徐長青想了一下道:“勾爺,你的事情,我現在已經清楚了。不過暫時還不能放你離開,你還要在牢裏住上一段時間。我已經與黃知府說過,他會改善你的待遇,以後,不管做人還是做事,都要擦亮眼睛才是。”
“侯爺……”
勾玉奴眼淚止不住翻湧出來:“侯爺厚愛,玉奴百死難以報答,若,若侯爺需要,玉奴願一輩子給侯爺端茶倒水……”
“呵呵。”
“你也不必妄自菲薄,你的天賦,我也是很佩服的。這次叫你過來,主要是爲了能讓你安心。我等下就要離開濟甯城了。對了,勾爺,你,想沒想過去海城發展?”
“去,去海城?”
勾玉奴一愣,美眸第一次鼓起勇氣看向徐長青。
徐長青一笑:“對,去海城。海城的文娛還是很發達的。以勾爺的實力,立足并不難。而且,相對這邊而言,海城應該也會更安全吧。”
勾玉奴俏臉頓時紅透了,她顯然有點誤會了徐長青的意思,忙拼命點頭:“侯爺,玉奴願意,玉奴一切聽侯爺安排……”
待勾玉奴離去,徐長青搖頭失笑,卻也懶得再解釋了。
勾玉奴是聰明人,她以後很快就會明白的。
而她,也将成爲另一個引子,讓天下人知道海城的包容性,以及那豐厚底蘊中蘊藏的機會!
……
随着徐長青的大隊人馬再次出發,繼續南行,幾乎是整個天下都松了一口氣。
尤其是南京方面。
沒多久,徐長青一行人剛剛趕到微山湖畔,南京方面和鳳陽方面的使者,分别趕了過來。
南京的使者是史德威,鳳陽馬士英的使者,則是傳說中的阮大铖。
另外,随同過來的還有南京的不少才俊,都是有名望之輩,其中便包括與冒辟疆齊名的‘複社四公子’之一的侯方域,也算是來安撫徐長青。
初秋時節的微山湖風景極好,許多野生的楓葉已經開始泛紅,營地紮在湖畔,恍如不是出征而是度假。
“侯爺,真是幸得蒼天庇佑,祖宗庇佑,一切都無礙,這是天佑我大明要中興啊……”
阮大铖已經六十出頭,但保養的極好,胖乎乎的,很是富态,看起來也就五十出頭。
他是正兒八經的科班出身,少年得志,不過在後來閹黨與東林的糾葛中去勢,已經在野數年。
卻又沒有錢謙益等人的架子,一直保持着主動,算是此時最強大的掮客之一。
而且,此人極善戲曲,有很高的造詣,加之本身便是老帥哥,又會說話,哪怕是徐長青,跟他在一塊都很舒服,如沐春風。
“呵呵,那就借阮大人吉言了啊。說起來,這事情倒是長青的罪過,沒有處理好安全事務,導緻太子爺受驚,若是耽誤了登基的吉時,那長青真是百死也難贖其罪啊。”
寒暄一番,雙方都對彼此的态度有了了解,阮大铖猶豫了一下,也開始說明了他的來意:
‘徐長青這邊能不能加快些速度,趕在原定的計劃内,确保朱慈順利登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