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就在正面戰場如火如荼的時候,東南方向,熱氣球顯然也沒有放過,随着數顆燃燒彈傾瀉而下,本就是海城石油存貯最多、最豐富的東南,眨眼便化成了一片火海。
譚拜此時已經沖到了東南方向的第四道内城,一看到這種局面,根本不用他發話,幾個心腹奴才架起他就跑。
“那邊有條大魚,弟兄們,别讓他跑了!”
“哈哈,都給老子擦亮眼睛,弟兄們,咱們升官發财的機會來了!”
但這邊,一支模範軍小隊,五六十人,已經發現了譚拜的存在,急急便朝他們追過來,‘砰砰’的清脆鳥铳中,眨眼便放倒了他幾個奴才。
譚拜等人此時哪還有剛進城的鋒銳?根本就不敢戀戰,隻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拼了命便沿着城牆往外突圍。
也幸得是譚拜沒有貿然,一直在指揮部隊,所處的位置是視野最好的,此時逃生也能更好的選擇路徑。
很快,他們便擦着火海的縫隙,金錢鼠鞭、胡子、眉毛都快要被燒焦了,急急突圍到了第三道城牆。
“草他娘的,狗日的跑的比兔子還快!”
“張頭,不能在追了,咱們看看裏面還有沒有大魚!”
“走!”
這支模範軍小隊一看沒有機會,沒有絲毫戀戰,迅速退卻,轉而去尋找新的目标。
也幸得譚拜這次命大,而徐長青也有所保留,并沒有把東南方向的‘髒地’全部引爆,而隻是引爆的城内部分。
很快,譚拜一行人就如同喪家之犬,僥幸逃到了外面。
這邊,生性謹慎、第一時間便發現事情有不對,成功退回來的遏必隆忙急急上前問道:“譚拜,怎麽回事?裏面怎麽樣了?”
譚拜此時卻完全傻了一般,目光中再沒有半分神采,癡癡呆呆的就像是沒了靈魂,口中傻傻的喃喃自語。
“怎麽會這樣?”
“怎麽會這樣呢?!!!”
“徐長青這,這到底是什麽術法啊……”
可憐譚拜四十好幾的人了,一生戎馬,如履平地,可謂是見多識廣,此時,卻是絞盡腦汁也找不到半分法門。
“哎!”
遏必隆眼見問不出東西來,不由悲怆的歎息一聲,“這裏不安全,咱們先退一步,等待攝政王命令!”
“喳。”
一衆譚拜的奴才趕忙把行屍走肉般的譚拜急急扛着逃向後方海邊。
……
“哈哈,狗鞑子,去死吧!”
“草你娘的狗鞑子,你們不是嚣張啊,你們倒是再給老子跳啊!”
“幹死這幫狗鞑子,别讓狗日的跑了……”
“哈哈,這個是老子的,都别跟老子搶!”
城内,随着幾波成建制的清軍被模範軍主力攻克,此時已經完全變成了‘貓鼠遊戲’。
無數真滿洲、蒙古奴才、漢軍旗奴才,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無頭蒼蠅般到處亂竄,隻爲求一個藏身之地。
然而模範軍的兒郎們早已經壓抑良久,怎麽可能會給他們這種機會?怼着他們便是一頓暴虐追殺。
宜将勝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
不論是徐長青還是模範軍的兒郎們,絕對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否則,一旦有鞑子真的沖進了海城市區,那可就不是鬧着玩的了,裏面,可是大家夥的老婆孩子。
戲上可都是這麽演的,逮着鞑子,那必須得幹到死!
隻有死鞑子,才是好鞑子!
高高的熱氣球上,看着大局已定,徐長青英挺的臉孔上卻并沒有幾分波動,一切,盡在預料之中而已。
年,之所以選擇海城作爲據點,作爲自己的根基,油田便是其中最核心的原因之一。
所以這些年來,海城的防火工作一直是重中之重,此時說是冠絕整個世界也絕不誇張。
多爾衮上次入侵海城,已經吃過了一次苦頭,可就是不長記性,徐長青又能有什麽辦法?
隻能勉爲其難,再好好教他做人了。
其實就算不用石油威勢,徐長青也有的是辦法,好好教多爾衮做人。
什麽地雷戰,地道戰,包括人.肉.炸彈等等,都是極好的武器。
依照模範軍此時的狀态,不說其他,單單是人.肉.炸彈,徐長青随時都能搞出幾千人,并且都是無怨無悔的好漢子,換也能把這些真滿洲換幹淨。
世界真正的民族主義覺醒,要到二十世紀中葉,而華夏的民族主義覺醒,此時已經有很大的苗頭。
可惜的是,種種、種種原因作祟,曆史上,諸多敢于反抗的漢人英豪,在這個時節都已經魂灑沙場……
這不得不說是華夏民族的悲哀……
更爲可惜的是,北面方向,還是不夠周全,破綻許多,讓不少鞑子逃了出去。
不過徐長青也不懊惱。
想趕盡殺絕,這本就是一件很難的事兒,便是大羅神仙也不可能面面俱到,而留些活口出去,有他們傳播他們在海城的心得體會,反而更有利于此戰的影響力傳播。
徐長青思慮間,布木布泰也回過些神,不過依然不敢去看底下暴虐的戰場,而是幽幽的看向徐長青的側臉。
或許是已經認命了的關系,布木布泰忽然發現,若是能跟在徐長青身邊,倒也并不是一件不可接受的事情……
……
暴虐的戰場一直到午時才逐漸停息。
後來,諸多真滿洲也發現了,北面才是生路,紛紛拼了命的往北突圍,可模範軍肯定不是吃素的,不斷利用地形優勢,在北面圍點打援,這使得此役能逃出來的清軍,着實不多。
至少有多半,都折在了這海城之内。
多爾衮此時已經退到了海城七八裏外的一座土炮台上,猶如木偶一般,呆呆的看着海城依然在不斷燃燒着的旺盛大火。
即便此時戰報還沒有統計出來,但多爾衮心底裏已經有了數,此役,不說其他,單單是真滿洲,至少就得有五千以上的傷亡,這還是最保守的估計……
這絕對是有史以來,大清國傷亡最慘痛,也最莫名其妙,最讓後人引以爲戒的一場慘敗……
“阿哥,咱們,咱們現在該怎麽辦……”
此時,多铎也再沒有了平日裏的跋扈和鋒銳,金錢鼠鞭都被燒掉了大半,渾身灰頭土臉,沒有了光鮮的外表包裝,跟個窮..絲也沒啥區别了。
“怎麽辦?”
多爾衮忽然笑了,轉讓看向衣冠雖是完整,可臉卻黑的猶如鍋底般的濟爾哈朗,“鄭親王,您,可有良策?”
濟爾哈朗此時也像是吃了翔一般惡心。
此時此役,徐長青打掉的不僅是多爾衮的鋒銳,威信,更是他們整個大清國的臉面啊。
甚至,這都不是臉面的問題了,而是直接關乎到了大清國的國本……
片刻,濟爾哈朗長舒了一口氣,低沉道:“攝政王,海城,水太深了,強攻實屬不智……”
多爾衮臉色陡然猙獰:“既然不能強攻,那便圍!本王倒要看看,他徐長青還能成精了!通知各部,今日各部戰死的人手,本王随後便爲他們補全!”
“喳!”
……
然而多爾衮嘴上說的倒是漂亮了,可剛等諸部都撤回來,他簡單安撫一遍,便是與濟爾哈朗來到了大帳内密議。
“什麽?”
你,你想要議和?”
濟爾哈朗雖說有所準備,可真聽到這話從多爾衮口中說出來,一時還是有些止不住的震驚。
誰能想到,心高氣傲如多爾衮,此時竟然會選擇這條路……
多爾衮苦笑:“六哥,我也不怕你笑話我,你先看看西北的最新戰報吧……”
說着,把一份戰報遞給了濟爾哈朗。
濟爾哈朗忙仔細看了一遍,稍稍舒緩的臉色再次猶如鍋底,咬牙切齒道:“大同的王樸暫時倒不足爲慮,可李自成此賊,必須要盡快誅除!否則,必成大患那!”
多爾衮繼續苦笑:“六哥,不止啊。我剛剛收到消息,獻賊張獻忠,此時已經攻克成都了……”
“這……”
濟爾哈朗面色不由再次一變,整個人都有些不好了。
此時的大清國,看着是攜山海關一片石大勝的威勢,接連收複祖家、吳家,入主京城。
但天下大勢早已經不是以前。
大明雖有着徐長青在這邊撐着,勉強苟延殘喘,可諸多天下勢力也起來了。
縱然此時李自成和大順沒有太多攻擊力,可背後的張獻忠卻是兵強馬壯,萬一他們之間要搞點什麽,大清國就要寝食難安了。
而這隻是冰山一角。
諸多鐵莊稼在京師胡作非爲,民心早已經不穩,但這東西便是多爾衮一時都不好阻止,隻能先由着他們來。
大清國此時看似風光,實則是多線作戰,稍有不慎,便是屍骨無存!
“攝政王,徐長青這邊,能同意議和嗎?”
濟爾哈朗猶豫良久,看向了多爾衮的眼睛。
“他不同意?”
多爾衮頓時冷笑:“他不容易才有鬼!若是咱們再繼續耗着,咱們拖不起,他徐長青難道就能拖得起?”
濟爾哈朗也明白了多爾衮的意思,隻覺心裏一片憋屈。
徐長青的确是拖不起,但徐長青卻就是有着拖的底子,他此時不僅有大明太子,更有大清國的天子在手中,而大清國若是再拖……
“攝政王,你,你準備派誰去議和?”
縱然千般不爽,萬般不願,可真正冷靜下來,濟爾哈朗還是接受了多爾衮的方案。
說實話,到此時,面子已經不值錢了,能不能從這泥潭裏抽身,全身而退,然後活下去,才是最需要考慮的問題。
“洪承疇!”
多爾衮沒有絲毫猶豫,看向了濟爾哈朗的眼睛。
“額……”
片刻後,濟爾哈朗這才回神來,老眼不由大亮,忍不住伸出大拇指贊道:“攝政王,妙,妙啊!”
……
“什麽?”
“攝政王,您,您是說,要,要臣去海城,跟,跟徐長青議和?”
大帳内,洪承疇看着多爾衮臉上淡淡的笑意,整個人幾如五雷轟頂,一時都有些恍惚了。
誰能想到,他洪承疇嘔心瀝血,肝腦塗地,真的是拼了性命都在爲大清考慮。
可此時,多爾衮居然把這種不僅斯文掃地,更是如臨深淵的活計,丢到了他頭上……
其實,早在今天上午戰事綿延的時候,洪承疇就有了一些不太妙的預感。
他已經意識到,徐長青或許玩手段不是他的對手,但在軍事方面,真的是個百年難遇的天才!
目前這種狀态,大清國想要攻下海城,幾乎已經是不可能。
他還正拼了命絞盡腦汁,看能不能找到個好辦法呢,卻是不料……多爾衮居然給他來了這麽一出……
“怎麽?洪督,您不願意?”
多爾衮自然注意到了洪承疇的面色變化,卻是并沒有幾分波動,隻是淡淡笑着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