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南大營酒館街卻是逐漸開始喧嚣起來,在諸多沒有融化的積雪映襯下,頗有些燈紅酒綠的意思。
一座中等規模酒樓的酒樓裏,喜子正在跟七八個大漢說笑着推杯換盞。
隻不過,與周圍其他人都是純粹的喝酒不同,幾人偶爾間的眼神交流,才是真實情感。
喜子也沒想到,天上居然真的掉了餡餅,明天迎駕的人馬就要出發了,他居然在這個時候撿到了個大便宜。
他們此時過來的有百多号人,直接對徐長青的心腹二狗負責,可惜,其他兄弟雖已經很努力,卻沒有一人達到他的高度,他此時是最有希望能獲得清軍第一手機要信息的。
因此,其他人此時也都把重心放在了他這邊,全力配合他的工作。
不過此時就算是确定了盧坤說謊的可能性不大,但喜子依然謹慎,畢竟,他早已經不是他一個人,而是承載着整個模範軍,整個山東左協上百萬人的希望!
說起盧坤這事兒,喜子也有些頭大,隻覺不忍直視,三觀盡毀,簡直就是一個女人引發的血案。
原來那青娘,不僅與熊海山和杜度麾下的奴才、真滿洲那瑪爺有一腿,跟眉清目秀的盧坤也有一腿!
盧坤曾跪下求着青娘回心轉意,但是青娘攀上了高枝,根本就不擺他了,他也因此由愛生恨。
這也是喜子決定要在今晚做這件事的關鍵原因!
盧坤已經憤怒至極,說謊的可能性不大。
關鍵是喜子此時也沒什麽選的了,必須要出奇兵!
很快,衆人已經喝到了戌時中,晚上八點鍾左右,每個人的身上都有了不少酒意。
喜子起身笑道:“諸位爺,今兒就到這裏吧,咱們改日再聚?”
“喜爺,這才到哪兒,咱們再多喝一會兒嘛……”
馬上就有人來勸。
喜子忙起身來連連推讓。
周圍酒客們早已經見多了這場面,都是不以爲意,繼續的喝着酒。
出了酒樓的門,冷風一吹,喜子的精神頓時一下子振奮起不少,轉而來到了一條小胡同裏。
盧坤早已經在這邊等候多時,忙壓低了帽檐,低低道:“爺,都準備好了!”
“走!”
兩人很快順着小胡同,來到了南城深處。
不多時,便來到了一處宅院外。
喜子對盧坤使了個眼色,盧坤會意,忙去胡同口望風。
喜子則是猶如狸貓般,三兩下便攀上了牆頭,旋即便是沒入了黑暗中。
這是徐長青親兵營經常操練的項目,很大程度上,徐長青就是把他們當做特種兵來訓練。
此時這小門小戶的宅院,根本就沒有什麽防備的,對喜子而言和平地也差不多。
很快,喜子就摸到了燈火外的牆根下,捅開了窗戶一個小洞。
這時,床上的兩人已經完活,正在聊着天。
喜子豎起耳朵聽了幾句,便明白了這長的不錯的青娘,明明已經攀上了杜度的奴才、真滿洲那瑪爺後,還會跟這熊海山鬼混了。
因爲真滿洲并不把女人當人看,跟牲畜也差不多。
這青娘是窯子裏出身,見識不弱,很明白如果沒有外援支撐,就算被收房,還
是丫頭命。
而熊海山這邊又很得那瑪信任,能量很不錯,她又沒有銀子來交好熊海山,便隻能用身體了。
而熊海山也想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從那瑪這邊得到更大的好處,兩人恍如狼狽,一拍即合。
不過喜子剛想發訊号,招呼盧坤去叫那瑪來捉奸,順手再把熊海山宰了,替代熊海山的位置,卻忽然一個機靈。
那瑪此時正在陪着杜度身邊伺候,先不說他能不能來,就算真來捉奸了,他這邊明顯也不夠純。
這顯然就落入到了下乘。
一時間,喜子額頭上冷汗都止不住滲出來。
雖說很多東西想的很好,可真要到操作的時候,才發現,他還是太淺了,缺乏經驗,對大局的掌控力遠遠不夠。
但喜子不是猶豫的人,一個瞬間,他便有了選擇!
片刻,他直接繞到了門後,‘砰’的一聲,推門而入!
“啊……”
房間内頓時傳來女人的尖叫,猛的從床上坐起來,白花花的身體全部暴露也根本顧不上理會了。
而床上的熊海山一看到進來的人是喜子,心瞬間便涼透了大半截,想說些什麽,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喜子把玩着手中鋒銳的刀鋒,玩味的笑道:“熊爺,這是怎麽着?心情不錯嘛。居然敢睡咱們那爺新收房的小妾?”
“你,你,你,你想幹什麽……”
片刻,熊海山終于忍不住了,尿了,腥臊氣息頓時從被窩裏傳出來。
旁邊的青娘不由也是一臉嫌棄。
沒想到,熊海山這厮人模狗樣、又人高馬大的,關鍵時候,居然這麽不中用。
“熊爺,明人不說暗話,我想幹什麽,你很清楚!不過,外面的人怎麽想,我就不知道了!”
“……”
熊海山頓時一陣沉默。
暗地裏握着的匕首,也逐漸沒了力氣。
外面若是還有人,那,他已經是必死無疑。
須知,真滿洲主子要殺漢人奴才,别說是他這種狗腿子了,就算是朝廷大員,那還不是說殺了就殺了?
喜子早就看到了熊海山右手的小動作,‘唰’的一聲,直接一刀斬過去!
“啊…”
青娘頓時又要發出尖叫,卻是被熊華山一把捂住了嘴巴。
熊海山額頭上早已經滿是冷汗,卻是恢複了不少鎮定,有些顫抖的道:“六爺,我老熊可從沒跟你作對的意思,你,你想要什麽,我都給你,明天,明天一早,你便随我去迎駕。另外,我再補給你五百兩,不,一千兩銀子,你把你的事情處理幹淨,如何?”
喜子輕蔑一笑,但心裏卻不由暗暗點頭。
也無怪乎熊海山能做到此時的位置上了,這龜兒子的确是可以的。
相形之下,盧坤就單薄的像是紙片了。
“行是行,呵呵,不過熊爺,我得取你一樣東西!”
“我……”
熊海山剛想說些什麽,‘唰’的一聲,喜子又是一刀掠過!
……
不多時,喜子便輕盈的來到了院外。
盧坤已經聽到了一些裏面的動靜,卻是不敢貿然,忙道:“喜子爺,怎麽樣了?他們是不是在裏面?”
喜子一笑:“放心吧,都成了,我已經把他們都綁起來
,你趕緊去招呼那爺過來捉奸吧。”
“好來!”
盧坤不由精神大振,急急就要往外跑。
“唔……”
可他還沒跑出兩步,身形忽然一滞,嘴裏吐出血來,艱難的回過了頭。
喜子的面色也有些複雜:“兄弟,你年輕輕輕的,爲什麽不學點好呢?下輩子,做個好人吧!”
話音未落,喜子刀鋒一轉,盧坤的内髒都破碎的不成模樣了,緩緩倒在了地上。
喜子擡頭看向寂寥的夜空:“兄弟,别怪我。怪就怪,你要的太多了啊!”
……
不出意外,次日一大早,喜子便是帶着他的一把總人,成功加入了迎駕隊伍。
熊海山就算對喜子恨極,此時卻也不敢多說半個字,他的左手小拇指都被喜子斬掉了。
這厮,比他想的還要更狠!
若是沒有把握,把他一棍子打死,他必受其害!
關鍵是喜子身手極好,就算用強,熊海山也沒有幾分把握,隻能先忍耐下,慢慢的再找機會。
喜子麾下的這一把總人,并不全是模範軍的好手,隻有十幾個骨架,其他的,都是收攏的各部的邊角料。
看上去似乎一個個人五人六的,實則跟模範軍完全沒法比,不過,卻也更附和此時他們這幫投降明軍的狀态。
很快,衆人随着杜度的鑲紅旗王旗,蜂擁出了雄渾的山海關北大門,萬馬奔騰,急急奔赴向北面。
一大早出發,到了傍晚,衆人這才是在被廢棄的甯遠城附近,迎到了大清國王庭的車駕。
正如喜子猜測的一樣。
此時大清國王庭的周邊,僅是随侍的兩黃旗精銳便是有近萬人,再加上各旗留守的部分精銳,僅是真滿洲就有小兩萬。
再加上諸多漢軍旗和包衣奴才,戰兵規模就已經接近三萬人!
如果再算上幹活的奴才、力工,至少有四萬人。
喜子後心裏一時汗如雨下。
幸虧他過來了啊,否則,若是得不到這第一手的情報,還不知道有多少兄弟要妄自戰死啊!
但此時不是感歎的時候,很快,喜子便收斂了精神,開始仔細的盤算起了清軍的車馬規模。
到了子時末,便是有兩個精銳兒郎,悄然離開了營地……
……
次日上午沒多會,徐長青便是收到了喜子發來的戰報,一時也有些皺眉。
徐長青也沒想到,清軍主力已經入關了,老窩裏居然還能留下這麽多人手……
若是再加上留守盛京、遼陽、開元等地的人手,清軍此時的能戰之力,就算沒有二十萬,恐怕也相去不遠了。
好在車馬情況跟徐長青推測的差不多,有一千五六百輛。
按照山海關南門的規模,就算全部羅城都打開,也得走好一會兒,更何況南門不可能全打開的,有許多在與流民軍的對戰中,都已經有所損壞,不能用了,現在還沒有來的及修繕,都被封死起來。
此時能用的,也就不到十個。
這一來,模範軍想要精準的攔住這些車馬,必須得掐頭去尾,把最核心的部分留住!
這也就意味着,一定要有人先趕到清軍前方,形成阻隔作用,擋住清軍的腳步!
可這個任務,誰,又能完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