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忠義伯……”
猶如坐着過山車,穿梭在暴虐的驟雨雷霆中,鄭公公心裏本來正翻江倒海,百死糾結也難以回神的時候,突然看到,徐長青正淡淡的與朱聯珏而來。
鄭公公清晰的看到……
朱衣衫雖已經整齊了,可俏臉上那難言的紅雲還未完全消散……
而徐長青這邊,雖說已經看不出什麽,可……總讓人感覺到有哪裏不太對勁……
鄭公公下意識腿一軟,就要跪在地上。
徐長青卻眼疾手快,一把便是将他拉住。
頓時,那猶如鐵鉗般強而有力的大手,那猶如山一般不可逾越的高大身影,讓鄭公公骨頭都松了,從無數骨髓中滲透出的寒意,幾如瞬間就能将他撕裂。
他很想說些什麽,告訴徐長青,也告訴朱,他真的什麽都沒看到,可話到喉嚨,他的喉嚨裏忽然就像是被驢毛給堵住了,拼盡了力氣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這,這是要天崩地裂啊……
“鄭爺,您這是怎麽了?呵呵,這天有點寒,鄭爺可是皇爺的貼心人,可得多保護身體,不能凍病了啊。若是鄭爺凍病了,誰又來伺候皇爺呢,是不是?”
徐長青玩味的看着鄭公公的眼睛。
“……”
鄭公公無比艱難的咽了口唾沫,片刻才回神來,忙道:“多,多,多謝忠義伯爺關心,雜家,雜家一定會注意的……”
“呵呵。”
徐長青淡淡一笑,看了眼誘人的朱,轉而又看向鄭公公:“鄭爺,今兒公主對徐某說了一些事情,徐某也是,呵呵,越發的感覺到鄭爺的責任之大啊。”
“……”
聽着徐長青看似沒頭沒尾,實則明顯意有所指的話,鄭公公雖是想強自讓自己保持冷靜,不能再露出破綻了,可身體卻根本就不聽話,完全打擺子一樣,不能自已。
眼前這個男人,簡直就是一頭猛虎啊……
“喲,鄭爺。額,屬下張亮,見過公主,見過伯爺……”
正當鄭公公就要忍不住崩盤,屎尿都要不自禁橫流的時候,不遠處忽然有一群人快步而來。
朱嬌軀頓時便是一緊,下意識就想往徐長青身後藏。
徐長青一把握住了朱有些冰冷的玉手,用力捏了幾下,示意她安心,便是大步上前來,擋在了她的身前,避免被來人看到她的異樣。
同時,冷厲的眼神直接看向鄭公公。
鄭公公猛的回過神來,現在不能再露出破綻了啊,否則,那可就真的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了,忙是強撐着打起精神,回頭笑道:“喲,張統領,您今兒當值啊。”
來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天崇祯皇帝埋伏徐長青的刀斧手統領,禦林軍千戶,出自英國公府一脈的張亮。
今天正是張亮當值,之前屬下巡視到這邊、卻被鄭公公攔下的消息,一傳到他耳朵裏,他就意識到事情不對勁了。
但在宮裏混了這麽久,張亮可不傻。
就有點像是後世的夜間巡邏車,正碰到有事了,那肯定不會直接上,等事情完了再去處理……
張亮本以爲這邊的事情肯定已經處理完了,他過來收個場,說不定還能賣個好,露露臉,卻是沒想到,這邊事情竟然……還沒完!
而且,之前他暗自埋伏、準備要對付的大名鼎鼎的徐長青,以及坤興公主,竟都在這……
一瞬間,張亮就虛了,不敢直面徐長青,趕忙恭敬跪地先行禮。
徐長青也沒想到張亮會過來,眉頭頓時微微皺起。
之所以過來跟鄭公公說話,主要是兩個宮女的事,否則,呆萌的朱可應付不了這事。
片刻,徐長青已經沉穩如山,
笑道:“呵呵,張爺,幾日不見,風采更勝往昔啊。”
“額,伯爺,您,您說笑了,伯爺您才是龍精虎猛,是我京城的救星,是我大明的柱石啊……”
張亮一時都不敢起來,忙謙卑的擡起頭,對徐長青讨好道。
國朝的禦林軍多是勳貴之後,骨幹一般都是校閱提拔起來,一個個基本都根正苗紅。
以前的禦林軍雖是一般般,遠不如錦衣衛有實權,可此時,錦衣衛基本被廢置,禦林軍這邊反倒成爲了天子的鷹犬,再加之戰時的影響,張亮的權利遠比他此時的職位大的多。
就算是遇到普通的閣老,他也絕不至于這麽驚慌,直接不給面子都沒什麽問題。
可眼前之人,卻同樣是出自勳貴序列,而且比他們老張家隻強不弱的徐家之人,幾如隻身拱衛京師安危的忠義伯徐長青!
關鍵是……他之前埋伏過徐長青……
哪怕這是天子授意下,可徐長青若是記仇……
“張爺過來,這是有事?”
徐長青略有玩味的冷聲道。
如果不是此時這個狀态,徐長青肯定要跟張亮好好說到說到,但此時肯定不宜多說什麽,徐長青不想糾纏,浪費時間,便想先把他打發走。
一聽徐長青這話,張亮心中頓覺一片苦澀。
這他麽皇爺辦的騷腥事兒,到頭來卻要他這個幹活的背鍋,如果放在尋常還沒什麽,可此時,徐長青簡直如日中天,如果不把這事情過去,起碼先跟徐長青表個态,否則,以後他張亮還怎麽混?
眼前這位爺,簡直就是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那……
可此時朱和鄭公公還在,他一時又根本沒法多說什麽,隻覺猶如百爪撓心,别提多難受了。
徐長青這時也回過神來,這他麽的,聰明反被聰明誤了。
這張亮,根本就不是啥硬骨頭,這他麽是想跟自己讨好呢。
徐長青餘光看了朱一眼,她幾乎已經要撐不住。
不由笑着把張亮拉起來:“張爺,這天這麽冷了,弟兄們都挺辛苦吧?”
這時,張亮也回神來,忙陪笑道:“伯爺,您說笑了,咱們再辛苦,肯定,肯定也比不了咱們邊軍苦。說起來,邊軍才是我大明的脊梁啊。”
聽着張亮如此赤果果的讨好,徐長青笑道:“張爺明見那。若是天下人,人人都有張爺這種體量,我九邊邊軍,就算苦點累點也值了。張爺這邊過來,這是有事嗎?”
同樣的話語,在不同的語氣和順序之下,味道完全不一樣了。
看徐長青明顯透露出友好的意味,張亮也放松了不少,忙笑道:“伯爺,之前卑職聽屬下說,這邊鄭爺好像有點事情,卑職剛巡邏坤甯宮那邊回來,擔心出事,就過來看看……”
徐長青笑道:“哦,也不是什麽大事兒,就是坤興公主有幾件事,要我去辦下。要不,張爺來跑這個腿?”
“額,不,不是,卑職還有些軍務在身,怎敢耽擱了伯爺的要務,伯爺,那,那您先忙着,卑職先告退了。”
張亮總還算有點眼色,也明白了事情不是他該問的,忙是恭敬對徐長青一拱手,帶着他的人離去。
眼看着張亮他們很快又轉入前方不遠處的一個拐角,朱這才稍稍放心下來,并不算飽滿,卻是足夠驕傲的小胸脯,深深起伏一下。
“呵呵,鄭爺,公主這邊,正好有幾件物什,想要去宮外買一下,不知鄭爺是否願意陪同啊?”
看朱回神,徐長青給了她個鼓勵的眼色,又看向鄭公公。
鄭公公此時心神已經安定大半,雖然腿依然止不住的發軟,至少思維回到軌道上了,忙賠笑道:“伯爺,瞧,瞧您說的,能爲公主,爲您效力,是,是雜家的榮幸……”
徐長
青一笑:“那行吧。兩位姐姐,就由你們代勞,替公主跑一趟了。”
兩個宮女腿肚子頓時都軟了,可卻根本無處藏身,趕忙顫顫巍巍的點頭。
徐長青又給朱使了個眼色。
朱楞了一下,清了清嗓子,道:“桃紅,小葉,你們兩個,便跟幾位公公出宮一趟吧。”
“……是。”
兩個宮女不知道是用什麽發出的聲音,無比艱難的稱是,旋即便是走向了小太監這邊。
見無關人等都轉過拐角,鄭公公忙陪笑道:“伯爺,那,那咱們先走着吧?”
徐長青卻笑着擺了擺手,回頭看了眼,見後面空蕩蕩的沒人,直接當着鄭公公的面,一把将朱攬在懷裏,然後,狠狠的親向了她的臉頰。
朱和鄭公公同時,魂兒真的是都要被吓飛了。
可朱還沒來得及推開徐長青,徐長青已經吻向了她的紅唇……
直到幾十秒後,徐長青這才放開了已經氣喘籲籲的朱,笑着看向猶如看天外飛仙一般看向自己的鄭公公:“鄭爺,皇爺要把公主許配給我的事情,你知道了吧?”
鄭公公此時哪還說的出話來,隻是下意識拼命點頭。
“呵呵。”
徐長青一笑:“鄭爺,我與公主兩情相悅,你會成全的,對吧?”
“……”
鄭公公再次拼命點頭。
徐長青哈哈大笑幾聲,滿意的拍了拍鄭公公的肩膀,貼着他耳邊低聲道:“凡是我徐長青的朋友,一般,他們都活的很好。鄭爺,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
随着徐長青推了鄭公公一把,鄭公公這才回過神來,艱難的咽了口唾沫,忙是轉過了拐角,去盯着那些宮女和小太監。
“你,你瘋了??!”
這時,朱終于壓抑不住自己的緊張,貝齒緊咬着紅唇,美眸狠狠的瞪着徐長青。
徐長青一笑,再次将朱擁入懷中,大手熟悉的攬住了她盈盈一握的腰肢:“記得,把心放到肚子裏,一切有我。早些回去吧,外面太冷了,明天,我盡力來看你。”
“……”
沉默。
足足幾十秒的沉默後,朱忽然嬌.臀一痛,這才發現,徐長青已經丢給她個壞壞的笑容,轉過了拐角。
看着空空蕩蕩的高大紅牆,好半天,朱這才是終于真正的回過神來。
今天的一切,對于她而言,簡直就像是一場夢……
甚至,這比她任何一個夢都要更可怕,也更精彩的多……
她從未想到過,她竟然會這樣,告别自己的少女時代,跟徐長青這……
“壞蛋,都是你逼我的,你就是個十惡不赦的壞蛋,都是你的錯,本宮,本宮隻是屈服與你的淫威……”
朱稍稍平複的胸膛,不由的再次激烈起伏,而稍稍平複的俏臉,再次止不住暈紅起來。
雖說到現在,她魂兒還有些沒有回歸體内,可不能否認的是,今天,絕對是她這輩子最精彩的一天!
徐長青那堅毅的臉孔,那深邃的眼神,那邪邪的壞笑,那高大的身影,就像是烙印一樣,死死刻印在了她的靈魂深處。
縱然徐長青讓她很……讨厭,但是這種激情,這種安全感,卻是她此生從未體會過……
不知何時,朱嬌嫩的嘴角邊,忽然彎彎掀起了一抹弧度。
這是真正的笑意,是她這輩子從未這麽開懷的笑意。
旋即,她便是跳轉回身,緩緩朝着來路回去。
雖說剛走了半步她就忍不住疼的倒吸了一口冷氣,可此時。
少女,紅牆,碧瓦,天空,小雪,漫長的石闆路,仿若一副悠長的畫卷,不經意間,便是形成了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