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内,一個讀書人模樣,卻有點尖嘴猴腮的中年瘦子,正唾沫橫飛的對徐長青表态,就像是後世傳銷的講師們一樣,很有魅惑力。
正是于大頭的狗頭軍師,号稱‘智多星’的祁峰。
不得不說,祁峰能被人稱爲智多星,長的雖是不咋地,可真挺有人格魅力,騙人的時候能把自己都陶醉了。
但徐長青怎可能被他這種小伎倆欺瞞?不溫不火,嘴角邊始終挂着淡淡的笑意。
祁峰這邊也說累了,有點口幹舌燥,看着依然淡定如山的徐長青,他這時也發現,眼前這個年輕的公子爺,縱有公子爺的名頭,卻絕沒有普通人的半分浮躁!
這是個狠人啊!
從頭到腳,這竟然都成了他一個人的獨角戲……
若是放在普通人面前,這肯定沒什麽,可,在這種狠人面前,說的越多,暴露的也就越多……
尤其是徐長青這時忽然一個戲谑的眼神掃過來,祁峰頓時感覺,他恍如被一頭遠古巨兇給盯上了,整個人都有些不好了。
忙讪讪道:“呵呵,爺,您,您看……”
徐長青玩味冷笑:“于大頭廢物一個,爺我憑什麽要幫他?就他那點銀子,養我幾個小老婆都不夠!祁爺,你是聰明人,應該知道良禽擇木而栖,君子不立于危牆之下的道理,前天晚上,青雞島的襲擊事件,是你策劃的吧?”
“這,這個……”
祁峰片刻間便是汗如雨下,開始不斷的艱難的吞咽着口水,原本的精明和市儈,迅速開始崩盤。
徐長青冷冷一笑,也不着急,隻是居高臨下的淡淡看着他。
就恍如大象與之螞蟻。
在絕對的實力面前,徐長青根本就不擔心祁峰會耍什麽花樣。
“爺,小人有罪,小人有罪啊。可,小人也隻是讨口飯吃,爲了老娘和孩子溫飽,小人也是真的沒的選啊……”
祁峰很快便做出了決斷,‘撲通’跪在地上,對徐長青拼命磕頭。
他此時雖是有點猜不透徐長青的身份,但是已經敏銳的捕捉到了一點,徐長青的底子,遠勝于大頭十倍百倍!
而徐長青明明知道他在出謀劃策,卻并沒有一棍子打死他,這其中意味,也就不言而喻了。
多年來夾縫求生的本能,讓的他很快就做出了正确的選擇,先擺正自己的位置。
“呵呵。”
徐長青一笑:“祁爺,我知道你是個聰明人,但是,你得明白,你想活命,這些可遠遠不夠!”
祁峰汗如雨下,渾身都開始哆嗦,這人生啊,不怕貨比貨,就怕人比人。
在于大頭那邊,他随随便便就能蒙混過去,于大頭還得把他奉爲座上賓,縱然賺不到大錢,可讓老娘、老婆孩子衣食無憂,還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可此時,面對徐長青,祁峰已經明白,沒有實錘,沒有幹活,今天,他是過不去這個坎兒了。
想了片刻,便是忏悔般把他策劃偷襲青雞島,綁架徐長青,然後向徐長青背後讨要贖金的事情,仔細叙說一遍。
徐長青聽完,眉頭也有點微皺,更爲冷冽的看向了祁峰:“祁爺,你是個聰明人,這事情于大頭能被人忽悠,難道,你也能被人忽悠?劉瞎子的計劃看似缜密,實則漏洞百出!不出意外,于大頭身邊,肯定有内鬼!祁爺,若是我沒有猜錯,這個内鬼,就是
你吧!”
“撲通……”
祁峰腿一軟,跪都跪不穩了,褲裆下已經是濕漉漉一片,騷腥味道頓時彌漫開來,片刻之後,這才是忙哭嚎道:“爺,小的有罪,小的有罪啊,都怪小的叫豬油蒙了心,着了劉瞎子的道啊。他,他說,事成之後,就把他的那個小妾送給我。而他那個小妾,正是小的當年青梅竹馬的戀人啊。爺,您再給小的一個機會吧!隻要您饒小的一命,幫小的救出小的的戀人,小的這百多斤,就賣給您了,做牛做馬,也沒有半分怨言啊……”
“砰砰砰……”
祁峰忙強撐着爬起來,拼命磕頭,很快,額頭上便見了血,血淋淋的模糊一片。
不遠處的一扇屏風後,本來正想着怎麽勾引徐長青的陳圓圓,早已經被這邊吸引,然後,便是驚恐的捂住了小嘴,美眸中滿是不可思議。
她早就知道徐長青很強,卻是做夢也沒想到,徐長青竟然強到了這個程度……
三言兩語之間,便是穩準狠的抓到了這個一看便是很精明的祁峰的弱點,然後一針見血,直接把他壓的崩盤了。
幸好。
幸好啊。
幸好她之前選擇了坦白,否則……
一時間,陳圓圓根本就不敢再去想象那種後果……
但旋即,她美眸再看向徐長青,那種炙熱,幾乎要把徐長青融化,如果,那可怕的東西變成現實……到底又該是何等滋味……
徐長青這時也有些無語,今天這是犯了太歲還是怎的,居然撞到了這兩樁狗血。
不過徐長青很快便搖了搖頭,這才是真正的生活,那些光鮮亮麗之下,在那看不見的地方,何處不是皚皚白骨?
“祁爺,我再說最後一遍,你是個聰明人,你很誠實,但這還不夠!你現在,還有最後一次機會!”
“額,咕咚……”
祁峰無比艱難的咽了一口唾沫,眼珠子猛的睜大,他這時終于明白過來,眼見這個年輕人,那種老辣,幾如要把人剝皮抽筋!
這哪是什麽公子爺,就算是那位‘忠義伯’爺,也就如此了吧?
想通了這個最關鍵的節點,祁峰心裏忽然一個機靈,劃過一道閃電:“爺,小的有重要情報要向您彙報!這個情報,小的自信能換回小的的性命,也能換回小的相好的性命!劉瞎子,劉瞎子那個王八蛋,正在與鞑子聯系!聽聞,鞑子的鑲藍旗漢軍旗固山額真、智順王尚可喜,正奉命在遼南海州城組建一支水師,劉瞎子他們決定做完爺您這一票,就去投奔尚可喜,去鞑子那裏換取前程!”
“嗯?”
徐長青眉頭頓時皺起,整個人的氣勢陡然凜冽。
祁峰頓時被吓的猶如顫抖如篩糠,愈發堅定了自己的判斷,眼前這位爺,八成就是那位傳說中的忠義伯爺啊……
片刻之後,徐長青這才冷靜下來,氣勢盡收,人也變的平和。
之所以對祁峰浪費這麽多時間,很大程度上,徐長青也是起了愛才之心。
祁峰這厮口才是相當不錯的,放在後世,絕對是金牌講師一流,很符合徐長青的需要,而且,他是等來本地人,對這邊的情況極爲熟悉,如果能把他收爲己用,不僅可以千金買馬骨,樹立個标杆,很多東西,徐長青也能省不少力氣。
但徐長青也沒想到,這厮居然爆出來這麽個勁爆的消息!
“祁爺,仔細說說這事,一個字也不要騙我,否則,你知道後果!”
“額,是,是,爺,事情是這樣的……”
……
呵呵,公子爺,本官一直忙于公務,到現在才過來與您相見,真是本官的過錯啊。”
“呵呵,知府大人,您過謙了。您能在百忙之中,還記的在下區區一屆商賈,在下和家中長輩已是感激不盡……”
夜幕還未完全降臨,劉知府便是乘坐一頂小轎,隻帶了幾個仆從,在唐師爺的陪同下,風塵仆仆的趕來了這邊。
下午時便已經過來的淮揚菜大廚,早已經收拾立整,隻等開火了,兩人寒暄幾句,便是一起來到了正堂。
雖都是讀書人,但相比于還處在在野狀态的唐師爺,劉知府無論眼神還是氣度,俨然都比唐師爺淡定多了。
陳圓圓再次奉上香茗,仆從也開始招呼後廚準備上菜,徐長青和劉知府也逐漸将話題引到了正題上。
劉知府也有些驚豔陳圓圓的姿容,但他畢竟是成功男人,很好的隐藏起了自己的欲望,抹了抹茶盞笑道:“公子爺,您此來登州,不知道,是想做什麽生意?”
徐長青一笑:“知府大人,實不相瞞,在下的家族,與沈廷揚沈爺,有多年的交情,這次過來貴地,主要還是爲了海貿生意。不過,知府大人您也知道,在下家族,也算是略有薄産,所以,也想在登州買些地,尤其是海島。家父自幼便喜歡大海,在下便想着,若是能有個合适的海盜,在下便買下來,修座大宅子,爲老人家頤養天年了。”
“公子爺,您可真是有孝心那。這件事,倒是不難……”
就在徐長青和劉知府聊天的工夫,唐師爺借口催菜,小心翼翼的出門來。
他剛才已經注意到,陳圓圓就在這邊的門口外盯着呢。
一出門,正好碰到。
兩人四目相對間,唐師爺一時眼淚都要流出來,艱難道:“圓圓,你,你這些年過的還好嗎?”
陳圓圓忽然很想笑。
如果不是碰到了徐長青,再次碰到唐師爺,說不定,她的心底裏還真會出現波瀾,向往那種隻在夢想中出現過的平靜生活。
可此時,她已經愛上了一隻翺翔九天的雄鷹,又怎能再看上唐師爺這隻小雞子?
“還好吧。挺幸福的。唐公子有什麽事兒嗎?”
“額……”
唐師爺被陳圓圓一句話直接怼的有些透心涼了,曾幾何時,那一聲‘唐郎’,似乎已經……成爲了永遠都遙不可及的夢……
這讓唐師爺痛苦的同時,心中忽然生出了強烈的不爽,轉而又開始變的暴虐。
“圓圓,這麽多年了,你,你還不肯原諒我嗎?如果當年有選擇,我怎會輕易放手?圓圓,這都是蒼天不公啊,這是命運給咱們開的玩笑啊……”
唐師爺額頭上青筋暴露,無比深情又熱切的看向陳圓圓。
如果此時唐師爺能保持一顆平常心,陳圓圓說不定還能高看他一眼,可此時,看到他這一大把年紀、三十好幾的人了,居然還跟當年那麽幼稚,陳圓圓隻能冷笑。
“唐師爺,還請您自重!我還有事情要忙!”
這時,正好有丫鬟把第一道菜糖醋鯉魚端上來,陳圓圓看都懶得再看唐師爺一眼,親自接過了長長的盤子,扭着曼妙的小腰,盈盈朝着房間内走去。
“……”
看着那熟悉的曼妙身影很快消失在眼前,唐師爺渾身都是止不住的顫抖,隻覺他已經不能呼吸、要爆炸了,旋即,他的雙目都開始變的血紅,低低咬牙切齒道:“徐長青,你這個卑賤的丘八,在别處我奈何不了你也就算了,可在這登州,我要你,身敗名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