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帳内,徐長青一口氣将酒壺中的酒全部灌入口中,又将酒壺狠狠的摔在桌上的盤子上,頓時驚起‘啪啦’脆響。
“咣當!”
旋即,徐長青一腳把桌子踹翻,頓時各種菜肴、湯汁流了滿地。
“唰!”
然而徐長青還不解恨,猛的抽出腰間寶刀,噼裏啪啦對着這滿目狼藉便是一通亂砍,手背被劃傷,鮮血四溢也毫不自知。
吳三桂之前雖是沒有一個字在跟徐長青攤牌,但字裏行間,卻是無時無刻不在跟徐長青攤牌,要把徐長青拉下水。
大家不是同僚,便是敵人!
“狗.娘養的東西!”
“咣啷”
徐長青再次一腳踹飛已經不成模樣的桌子,‘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氣。
剛才,徐長青有着無數次沖動,直接讓親兵把吳三桂、洪承疇衆人全部做掉,讓這幫屍位素餐的豬隊友統統都去下地獄!
但真正冷靜下來,徐長青也回過神來。
洪承疇、吳三桂等人能坐在現在的位置上,其實已經證明了他們皆是人中龍鳳,已經是沒有比他們更好的人選了。
倘若把他們都做掉,換成了丁啓睿那種眼高手低的書呆子,正如吳三桂所言,形勢恐怕隻能比現在更壞!
而曆史也已經證明,那幫文臣,十幾天的時間便是做足了‘三姓家奴’的瘾啊!
“大帥,吳爺急報!”
這時,帳外傳來了李七郎的禀報聲。
“嗯?”
“讓他進來!”
“是!”
不多時,吳三輔恭敬跪倒在了徐長青面前:“卑職吳三輔,見過大帥!”
吳三輔顯然也是知道,剛剛徐長青似乎跟他的二哥并不是很愉快,整個人都有些拘謹。
徐長青長長吐出一口濁氣,逐漸平複下來:“三哥,起來吧。你我之間,無需客套。”
吳三輔這才小心起身來,依然是無比恭敬又小心的道:“大帥,您剛剛跟我二哥那邊……”
他還想說些什麽,徐長青卻擺手道:“三哥,不說這,說正事兒吧!鞑子的人口和物資從哪條線走的?!”
吳三輔忙道:“大帥,他們走的是中原、固安、通州、三河一線,人口就算不到百萬,恐怕也得八九十萬,至于物資更是無數。卑職剛剛收到最新的消息,他們的主力,此時恐怕已經過了玉田了……”
之前清軍将模範軍合圍的時候,吳三輔正在外面查探軍情,遭遇到了鞑子,引發惡戰,因此也沒有被困在陳家林山。
但徐長青之前給吳三輔的核心任務,便是調查這些人口物資的去向,吳三輔此時顯然是很好的完成了任務,不僅與他二哥吳三桂說的一緻,而且更爲詳細具體許多。
而且,吳三輔的眼神清澈透亮,沒有絲毫心虛的意思,他顯然也沒有跟吳三桂有什麽交流。
思慮片刻,徐長青道:“三哥,你以爲,他們出關後,會走哪條線?”
此時,多爾衮的戰略意圖已經非常清晰了!
之前的對峙,包括圍困京師,攻打京師,所有的核心,都是彙聚在這些人口物資出關上。
而他們此時選擇了走三河、玉田這一線,百分百的是要從來路的喜峰口出關!
縱然薊鎮總兵白廣恩還固守在三屯營,但就算用屁股想徐長青也能知道,白廣恩這厮,跟吉祥物也沒什麽區别,清軍不去找他的麻煩,他恐怕就要燒高香了,别說給清軍找麻煩了。
“這個……”
吳三輔思慮一會兒,道:“大帥,這個……卑職以爲,很大可能他們還是會走蒙古一線,畢竟已
經開春了,遼地作物就一季,他們肯定要在最短的時間内趕回去,忙活今年的春耕。”
……
送走了吳三輔,徐長青再次一頓砍砸,将所有的力氣都發洩的差不多了,也才是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氣。
本來,徐長青還想迅速趕到遼河、三岔河一線,看看有沒有什麽便宜撿,起碼找回些場子來。
但根據目前的事态來分析,這已經沒有太大希望了。
除非徐長青能深入海州、乃至是遼陽腹地,否則,基本不可能搶回這些被劫掠的人口了。
這讓徐長青猶如被人給來了當頭一棒,真的是有殺人的沖動!
凝實向巨大的地圖,徐長青止不住又想起了這些煩人的糟爛事兒,隻覺愈發的暴虐煩躁。
真的是不屑與之爲伍啊!
清軍主力都聚集在這陳家林山四面,可洪承疇、吳三桂衆人,卻是在他徐長青打下的平谷城内喝酒吃肉,沒有絲毫作爲,眼睜睜的看着清軍把這如此巨大的收獲,從他們的眼皮子底下帶走!
這他娘的跟垃圾廢物有什麽區别?
好一會兒,徐長青這才開始冷靜下來。
說到底,這事情還是自己有巨大失誤,把希望寄托在了别人身上,沒有準确的評估好大局,從而導緻變故一發生,隻能被動防禦,而迅速失去了主動權!
不過,看着看着,徐長青忽然一動!
鞑子可以入關劫掠,模範軍爲何又不能去鞑子的控制區好好玩玩?
須知,鞑子可沒有海上力量,而遼南四衛,皆是暴露在大海上,如果模範軍想搞偷襲,絕對會讓鞑子防不勝防!
而且!
現在春耕并不是動手的好機會,待到秋收時,他們收好了莊稼,然後……
想着,徐長青的思維恍如被打開了一扇天窗,整個人豁然開朗!
“人還是不能這些負面情緒影響那,一旦陷入了别人的情緒,被别人帶起了節奏,又怎能找到自己的路?”
徐長青随手包紮起手上的傷口,眼神已經一片晴明。
這時,吳三妹怯生生的小心鑽進了帳内,一看到滿目的狼藉,不由驚恐的用力捂住了小嘴。
旋即眼淚便是湧泉般滾落,‘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哥,都是我不好,我,我就是個煞星,就是個災星,你,你休了我吧,嗚嗚……”
看吳三妹居然拼命對自己磕頭,徐長青也意識到自己到底犯了多大的錯誤,他的這種暴虐,不僅傷害了自己,更傷害了最親近的人那!
人生在世,豈能事事如意,誰又能沒有失敗?
便是當年雄才偉略的始皇帝,高祖劉邦,包括白起,韓信,曹操諸多枭雄,哪一個又不是跌倒了再爬起來?
更何況,此時自己也并不算是失敗,面對清軍主力,依然是全身而退!
而且,更是在此役中,找到了諸多緻命的毛病和隐患,更是成爲了此時話語權的掌控者!
又哪來這麽多理由頹敗?
“三妹,你這是幹啥?快起來。”
徐長青趕忙沖過去把吳三妹扶起來,狠狠抱在懷裏,用力的親吻着她的額頭。
“哥,我,我是個不祥之人,我,我真的不想你難做啊……”
吳三妹伏在徐長青懷中,傷心欲絕,整個人已經有些憔悴的不成模樣。
“三妹,哥早跟你說過了,你是你,吳家是吳家,你大哥是你大哥,你二哥是你二哥,三哥是你三哥,怎能混爲一談?這幾天的事兒,哥要向你道歉,主要是哥有些鑽牛角尖了……三妹,你記不記得,你之前答應哥一件事,現在還沒做呢?”
說話間,帳内的
氣氛已經微微有些變了,徐長青的大手已經從吳三妹的腰後,伸到了她的衣服裏面……
“嗳?”
吳三妹一愣,俏臉不由的一下子紅了起來,很快,脖頸都紅透了,整個人猶如一隻煮熟了的大龍蝦,故作不懂的道:“哥,什麽,什麽事兒啊,我,我怎麽不記得了……”
“嘿嘿,不記得了沒關系,哥再告訴你一遍。三妹,哥向你保證,以後,再也不會出現這種情況了!”
“唔……”
吳三妹還想說些什麽,帳内的氣氛卻是飛快的變了。
……
俗話說,夫妻沒有隔夜仇。
沒有什麽是一炮解決不了的問題,有就兩炮……
中午,吳三妹是哭哭啼啼的進了徐長青的大帳,傍晚,她已經是梳洗完畢,妝容精緻,神采奕奕的張羅着晚上的晚宴。
這時,平谷的先頭物資隊已經到了,直接用戰馬送過來大量的美酒肉類和各種食材。
徐長青也是換上了嶄新的官袍,腳蹬牛皮靴,腰挂寶刀,來到了這邊即将舉行晚宴的大帳内。
大帳内,洪承疇,吳三桂,唐通,王廷臣,包括山海關總兵馬科麾下的劉副總兵,以及徐長青的結拜大哥,定北伯王樸,等等十餘人,早已經在這邊等候多時。
一看到徐長青神采奕奕的走進來,各人趕忙起身來打招呼,便是洪承疇也不例外。
在場的誰不是人精?
一看徐長青這裝扮,便是已經明了,徐長青要跟他們合流了。
而一旦合流,他們注定就隻能淪爲配角,話語權始終是雷打不動的掌控在徐長青身上。
因爲這幫孫子純碎是來吃着公糧旅遊的,除了夜不收們跟清軍動了手,主力甚至連清軍的照面都沒見。
酒菜飛速的端上來,徐長青雖是客氣的把洪承疇讓到了主位上,卻是穩穩的坐定了左首,并且一直不提正事,隻談風月,輕易就把晚宴的節奏掌控在手中。
甚至,吳三妹也代表徐長青的後宅,親自過來陪着洪承疇衆人喝了幾杯酒,赢得滿堂喝彩。
一頓晚宴,可謂是琴瑟和弦,盡善盡美,可到結束後徐長青也沒提一個字的正事兒。
洪承疇衆人雖是無奈,可此時不僅是在徐長青的地盤上,更是被徐長青掌控着話語權,也隻能暫時先忍着。
“兄弟,想死哥哥了,哈哈!”
衆人都離去後,王樸當即便是上來給了徐長青一個熱烈的擁抱。
“哈哈,大哥,最近如何?我可是聽說了,之前中原之戰,你差點也要過來參戰的!”
“哎,别提了……”
剛才酒宴上沒太多時間交流,此時,兩人終于找到了機會,也是開始真正放開了喝酒。
寒暄了好一會兒,王樸幫徐長青倒了一杯酒,看向徐長青的眼睛鄭重道:“兄弟,你怎麽會被清軍主力包圍?到底是怎麽回事?是不是那幫狗雜種算計你了?”
“倒也不能說是算計吧。”
徐長青笑着跟王樸碰了碰杯:“還是我沒有準備周全,把事情想的簡單了。但這倒也不是壞事,讓我一下子想明白了很多東西。”
見徐長青很柔和,泰然如山,王樸忍不住對徐長青伸了個大拇指,也放下心來。
對徐長青,他早已經是百分百的信任,松錦那麽難的局面,完全是必死之局,他這個兄弟都是能殺出一條血路來,更何況此時清軍主力已經退走,他也趕過來了呢。
他們兩部合流,完全不虛關甯!
但想到這,王樸忽然深深歎息一聲,眼淚也開始湧動:“長青,隻是這事,苦了老曹哇……老曹那人,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