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饒是徐長青對清軍的戰略計劃做了無數種推演,也基本都有了些數,卻是萬萬沒有想到,清軍居然在魯中南地區玩起了‘失蹤’……
這讓徐長青的冷汗不自禁便是從後心冒出來!
清軍主力去哪了?
此時雖說馬上就要開春了,但魯中南地區,哪怕是再往南一些,河裏、湖裏的水都沒有解凍,真正解凍至少得到二月末,乃至是三月中。
這也就意味着,在這遼闊的北國,清軍主力根本不用考慮河流、湖泊所造成的障礙,完全是一馬平川,任由他們的鐵騎馳騁……
随後幾天,徐長青一邊大力整軍備戰,做足了出征的準備,一邊同李岩衆人精心商議,搜尋四方的信息。
然而,清軍在魯中南地區制造了大量的無人區,正好這段時間那邊又有雪,便是吳三輔的精明,一時也找不到清軍的痕迹了。
數萬清軍主力,包括數十萬的人口和無數财貨,就像是在大明失蹤了……
……
二月十九日晨。
就在徐長青準備往青州派遣一個千總隊,暫時穩固青州安全的時候。
京師城西南方向的盧溝橋附近,突然傳來了驚天動地的馬蹄聲!
“鞑子!”
“是鞑子來了!我的親娘啊,真的是鞑子來了啊。”
“啊,快跑啊,鞑子來了啊……”
“救命,救命啊……”
也不知道是哪個眼尖,第一個發現了事情不對勁,撒腿就跑,旋即便是引發了連鎖反應。
無數周圍的老百姓猶如喪家之犬,紛紛逃命,有人逃向深山,有人逃向密林,更有無數人猶如無頭蒼蠅,隻能是低着腦袋瞎撞,根本就不知道往哪跑,卑微的家當也來不及顧及了。
因爲之前深入保定的那股鞑子已經進入了宣府鎮,京城附近的那股鞑子又一直呆在通州城,并沒有太多動作,不像有作亂的意思,周圍逃難的居民也陸續返回了家中,準備今年的春耕。
一時間,幾十裏的範圍内,煙塵飛濺,馬蹄轟鳴,猶如魔王降臨了世間。
……
紫禁城,皇極殿。
今日是大朝,一衆大佬們正唾沫星子橫飛,研究到底該如何解決此次清關入關的問題。
崇祯皇帝則是冷着臉,一言不發,等待着結果。
“報”
“報緊急軍情,緊急軍情,鞑子主力兵臨京師城下了,已經把京師包圍了啊。”
這時,忽然有小太監尖銳着嗓子,急急奔過來,掙命一般呼喊。
“什麽?”
本來聽戲般的皇極殿内頓時一片躁動,所有人都坐不住了。
這怎麽可能?
清軍主力不是在山東打曲阜嗎?怎麽會來京城?
崇祯皇帝也懵了,猛的站起身來,怒視那小太監道:“狗奴婢,再敢胡言亂語,朕誅了你的九族!”
崇祯皇帝實在有點壓不住心頭的火氣了,在大朝上便是爆發出來。
“砰砰砰……”
小太監拼命磕頭:“皇爺,奴婢并無半分虛言那。這是神機營符将軍傳來的消息,聽說,鞑子已經廣渠門和朝陽門外紮下大營來了啊。”
“這……”
崇祯皇帝被噎住了,片刻才反應過來:“快,快傳符将軍,算了,王伴伴,你親自去,立刻去廣渠門和朝陽門情況。”
“駕,駕!”
不多時,王承恩急急策馬來到了朝陽門,喘着粗氣剛爬上城頭,他就懵了,腿肚子都開始控制不住的哆嗦。
隻見,本來寬闊的朝陽門外,到處都是密密麻麻的旌旗營帳,連綿成片間,一眼根本就望不到盡頭。
更是有無數的老百姓,已經被鞑子驅趕着上前來,不斷的堆建着胸牆,還有人似乎已經準備開始填城牆外的工事群。
因爲京師位置的特殊性,不論是蒙古鞑子還是滿洲鞑子,都來過數次,此時通州又有鞑子駐軍留守,所以京師這邊的工事還是很不錯的。
然而再不錯的工事,看着這黑壓壓的人群,誰又能受得了?
值守這邊的京營副将還算有些閱曆,趕忙哭喪着臉對王承恩解釋:“王公,這是鞑子正紅旗和鑲紅旗的主力,那邊還有鞑子的王旗啊。這,這是鞑子的禮親王代善也親臨了啊。”
“……”
王承恩想說些什麽,喉嚨動了數下,卻就是說不出來。
之前皇太極時期,清軍也有圍困京城的經曆,然而,那時清軍的兵力并不多,完全是示威,可此時這,兩紅旗這營地根本就看不到頭哇……
半晌,王晨恩才回過神來,有些顫抖的道:“劉副将,這,這些鞑子有多少人?”
劉副将都快要哭出來,“王公,這兩紅旗主力至少近兩萬人,還不算兩翼的漢軍旗,如果全加起來,恐怕,要超過三萬啊!”
“什麽?這……”
王承恩腦外一歪,差點沒吓得跌倒在地上,頓時驚的周圍一陣雞飛狗跳。
其實兩紅旗并沒有這麽多人,要是真一旗一萬多,那把滿清的底子掏空了也不夠,除非連娘們兒也算上。
但這劉副将的算法也沒錯,他是根據旗幟和營帳的數目來估算的,準确率在七成以上。
然而,他面對的卻是代善這個老油條中的老油條!
自從他們在濟甯、曲阜玩溜了這障眼法之後,已經是上了瘾,此時兩紅旗戰陣規模看似龐大,實則真正人數也就在一萬六七左右,爲的是就是給京師造成更大的心理壓力。
好一會兒,王承恩這才緩過來些,卻不敢怠慢,艱難的道:“快,快去廣渠門。”
很快,一行人便是到達了廣渠門外。
可饒是王承恩早有心理準備,穆然看到眼前的狀況,又差點翻起了白眼。
廣渠門外清軍的戰陣規模,比之朝陽門外還要大了幾倍,連綿的旌旗和營帳,單單是橫亘便是能綿延個五六裏地,幾乎要把京師東牆給包了。
而在戰陣前方,更是有着諸多的王旗,足有數千号精騎擺列戰場,都是個個彪悍的戎裝,武器還不時反射着森森寒芒,把這種殺氣從無形變成了有形,讓人根本就喘不過氣來。
而在這些精騎前方的旌旗下,正有幾十号花花綠綠、又穿着精甲的人,簇擁着一個白甲金盔的男人,對着京城方向指指點點。
值守這邊的符将軍褲子都要吓尿了,苦着臉對王承恩解釋道:“王公,那個白甲金盔的人,就是現在滿清的攝政王多爾衮啊!他們足有十幾萬人那,狗鞑子這是想跟咱們玩命了啊……”
……
王承恩不知道是怎麽回的皇宮,直到到了皇極殿外,這才是稍稍回神,趕忙把他看到的東西,詳細彙報一遍。
“十,十幾萬清軍主力?”
當這個消息被說出來,殿内瞬時炸鍋了。
一直自诩爲聖明天子的崇祯皇帝,小臉兒更是變的一片煞白。
他這時忽然發現,曲阜失守也就失守了,總比鞑子圍困京城強啊……
曲阜丢了,他就算要挨罵,威信受損,可起碼還掌控着大勢,可……若是京城丢了……
崇祯皇帝簡直不敢再往下想那種後果啊……
如此狀态,朝會還開個雞毛?
好在崇祯皇帝究竟三十好幾的人了,還稍稍留有一絲城府,沒有貿然,讓一衆大員們趕緊去廣渠門和朝陽門看看具體情況,回來再具體商議。
……
“狗奴才,誰敢偷懶,這就是下場!都他娘的給爺動作快點!”
廣渠門外。
數千号漢人奴隸已經開始填土了,黑壓壓的彷如蝼蟻搬家。
廣渠門雖是外城門,卻是進出京師東面的核心要道。
主要是京師分内城和外城。
内城雖是破了城牆便會被暴露在外,但工匠設計時早就考慮到了這一點,像是朝陽門、東直門這邊,除了城門區域,周圍的地方都有大量陷阱障礙,别說戰時了,就算在平時,軍隊一時半會也很難突破。
廣渠門這邊雖也差不多,但因爲是主要的交通要道,地形要寬闊不少。
清軍顯然是深喑京師的布局。
諸多鞑子的喝罵叫喊聲中,清軍的工事已經有了一定的規模,而這時,包括首輔周延儒在内的一衆大佬們也是到了。
“這,這是……”
但他們這些帶把的,比之不帶把的王承恩也好不了多少,一看到眼前的景象,有幾個年紀大、心髒不好的大佬,直接就要背過氣去。
周延儒也是哆哆嗦嗦,想說些什麽,卻就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說起來,周延儒雖是首輔,卻是真的要好好感謝徐長青。
若不是這兩年徐長青南征北戰,先是破了松錦之局,又在中原破了開封之局,他屁股下這把寶座早就換人了。
就在一衆大佬們懵逼不知所措的時候,城外,多爾衮衆人也在冷厲的觀察着城頭上的動向。
他們相當精明。
距離廣渠門差不多兩裏出頭一點點的位置,既能讓城頭上的明軍感受到他們的存在,城頭上的大炮卻是又轟不到他們,完全就是赤果果的把整個大明的臉面都踩在腳下。
“爺,您看,那些人應該就是明廷内閣的大員們了。”
拜音圖仗着他眼力好,忙陪着笑,爲多爾衮指引城頭上周延儒等人的身影。
不得不說,多爾衮究竟是枭雄之輩,無論魄力還是手段,都堪稱是教科書一般。
兖州城外,在那種近乎是最難的困境下,他強自與代善和濟爾哈朗達成了妥協,也是迅速穩住了清軍有些飄搖的局面。
而這一路偷偷的摸到京城來,他們不僅收獲頗豐,更是讓主力們重新找回了自信。
多爾衮淡淡笑了笑:“這京師城,是個好地方啊!”
說着,卻是看向了濟爾哈朗。
濟爾哈朗不由會心一笑:“攝政王,既然明廷的大員們都到了,咱們也該給他們加點菜了吧?”
多爾衮哈哈大笑,意氣風發道:“讓恭順王露一手吧!”
“喳!”
随着命令迅速通傳下去。
“轟!”
“轟隆隆!”
片刻後,就在多爾衮等人身後不遠處,突然響起了激蕩的火炮轟鳴,頓時有五六顆炮彈,直接砸到了周延儒他們身前不遠處的城牆上,激起劇烈震蕩,磚石飛濺,瞬間也讓城頭上一片雞飛狗跳的哀呼慘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