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小聲點,你不想活了嗎!被主子爺聽到咋辦?”
“額……”
夜色已深,馬上就要到子時了,海城南清軍大營東北方向,一道簡易的壕溝裏,一大一小兩個強壯的男人,正縮在壕溝裏瑟瑟發抖。
仔細看,兩人高矮胖瘦雖是不一,但體型卻是差不多。
都是肩寬背厚,胳膊粗壯,下身卻都有點偏細,而且都是羅圈腿。
這是典型的真滿洲!
至少得有個十年八年的軍旅生涯,才會做到這個程度。
此時,弟弟正在發洩着不滿,但哥哥一句話,他很快就乖巧的閉上了嘴巴。
他們兩個都是鑲黃旗的人,頂頭的主子爺正是鳌拜!
在周圍不遠處的壕溝裏,還有數百号跟他們差不多,一直縮在壕溝裏挨凍的倒黴蛋。
“呼~~呼~~”
今晚海風比平時還要更大,那種徹骨的寒意,在沒有生火的狀态,真的是讓人骨髓都發寒,恐怕就算今晚熬過去,過幾年也得得個老寒腿、關節炎什麽的遺留。
弟弟阿蘇哈好不容易平複下來,想眯一會兒休息下,可接連試了十幾次,卻是根本睡不着。
太他麽冷了啊!
這海邊又濕又冷,還不能生火,真的不是人幹的活。
尤其是他們驅寒保暖的酒,在之前的大火中被那該死的徐長青燒了個幹淨,他們此時隻能是憑借肉身硬抗這惡劣天氣。
這邊,哥哥東代看阿蘇哈實在是有點剛不住了,低聲道:“你靠在我身後睡一會兒,我給你擋着風。”
“額,好。謝謝阿哥。”
哪怕已經二十三四了,早已經獨當一面,可阿蘇哈在他阿哥東代面前,還是有些柔弱。
靠在阿哥溫暖的背後,阿蘇哈果然溫暖了許多,一時半會卻還是睡不着,甚至止不住的開始咬牙切齒!
“都怪徐長青那個狗尼堪啊,把老子的奴才都燒死了,連他娘的皮襖都燒沒了。要是有皮襖和奴才在,老子哪用這麽難受?等着,等攝政王攻破了這海城,老子非要搞那徐長青的一塊肉來烤着吃!”
罵罵咧咧之間,阿蘇哈終于是有了困意,開始閉上了眼睛。
随着進入子時,周圍諸多身影也都差不多的模樣,三三兩兩的靠在一起,依靠着彼此的體溫來取暖。
若此時能有上帝視角,很快就會發現,漢軍旗的奴才們此時都被當成人肉被子了。
時間悄悄流逝。
不多時便是到了寅時中,差不多淩晨四點。
這個時間點,正是人最疲憊最倦,也睡的最熟的時候,除了呼嘯的海風,整個世界都是陷入了安靜。
忽然!
海城西面方向,有幾十個滿身黑灰的身影,悄然的摸了出來,迅速閃進了黑暗中。
爲首一人,正是許秀。
他們不僅一身黑色夜行衣,臉上也都是被抹上了黑灰,隻留有兩隻眼睛。
他們身上都是背着大棉被一般的不知名物什,身前身後還纏着許多引信,胳膊上的口袋裏也是鼓鼓囊囊,不知道到底帶的什麽玩意兒。
“動作都快點!小心腳下,别發出聲音!”
許秀此時也充滿興奮,萬萬沒有想到徐長青居然會采用他這頗爲冒進的計劃,雖然不是主功,但許秀還是力排衆議,親自出戰了。
這是他的榮耀,也是他的希冀!
很快,他們已經悄然的摸到了清軍
營地的西北方向,相隔差不多一裏。
這裏原本清軍構架的那些壕溝、土牆,都基本被填平了,可以保證清軍望塔的視野。
但這些漢人奴隸們幹活顯然不太幹淨,可以隐藏的坑窪還是有不少的,尤其是他們這支小部隊,都是精挑細選的精銳,沒有絲毫問題。
仔細在周圍觀察了一會兒,發現沒有異樣,許秀一擺手,隊伍迅速摸向清軍營地的西北方向。
許秀早就觀察好了,清軍營地的地勢,西高東低,隻要再往前走半裏,不被發現,就能抵達清軍的排水渠。
與明軍紮營喜歡打井不同,清軍的水源,一般都喜歡采取活水。
包括排水,也是會采用活水。
這也是民族之間的不同決定的。
清軍強大的野外能力,讓他們在野外能夠保持足夠的優勢,可以安穩的保護水源,而反之漢民族這邊,因爲不善野戰,便隻能是就地取材,選擇更爲安全的地下水。
此時清軍這條排水渠雖不是喝的,而是沖屎尿廢物的,但卻是一直延伸到清軍營地内部,隻要他操作的好,今晚的首功,誰也搶不走!
摸摸索索之間,這些精銳又是往前摸爬了百多米。
忽然!
不遠處的一個士兵猛的打了個手勢,示意發現了大情況。
許秀也是被吓了一大跳,剛忙考過去。
這士兵沒敢說話,而是示意許秀用耳朵仔細聽。
許秀聽了片刻,一時隻覺口舌發幹,他竟然清晰的聽到,前面不遠有人打呼噜,而且絕不止一人!
但前方,分明是坑窪的不平,土牆都是沒幾座。
怪不得,怪不得大帥會這麽謹慎了,這果然是狗鞑子的陷阱啊!
誰能想到,這種天,他們居然藏在這種凍死狗的坑窪裏!
然而許秀非但不慌,反而是振奮起來,擺手示意衆人跟上他,從另一側過去看看。
很快,他們便是饒了過去,正看到,一個小坑窪中,七八個鞑子狗窩一般蜷縮在一起,睡的正香,中間的赫然是兩個真奴。
正是鞑子最傳統的戰鬥小隊!
“将軍,怎麽辦?要不要做掉他們?”
有士兵低聲詢問。
許秀忽然冷笑,“不用,耳朵都放機靈點,咱們繞過去!”
士兵們不敢出聲,忙是點頭。
不多時,幾人又發現了一個這樣的壕溝藏兵點,依然沒有動手,選擇繞過去,終于,抵達了排水渠邊。
許秀趕忙擺手。
身邊所有士兵迅速開始解下背後背包,飛快的忙活起來。
有人開始在周圍埋設炸藥包,有人則是取出了一個個大皮囊,乃至還有豬尿泡,将一些黑乎乎的液體,小心倒入了排水渠裏。
晚上的風都是從海面上來的海風,他們此時也不怕這些液體的味道被人聞到。
當然,也是因爲他們做了足夠的準備,裏面加上了很多固體豬油,以及一些去味道的神秘物質。
這麽冷的天,除非是鼻子特别好的人,天賦異禀,否則,很難在這麽短的時間内發現。
說時遲那時快。
也就短短兩三分鍾的時間,布置便是完成了。
許秀幾人迅速引出了引信,往後奔逃,差不多三十多米的安全距離之後,許秀親自點燃了火折子,點燃了引信。
“嗤嗤”
一條火龍很快被分成了幾股,直接掠向前方。
片刻之後。
“轟!”
火龍率先抵達了排水
渠中,引燃了那些黑色液體,頓時發生了小規模爆炸,旋即便是噴出了一條大火龍,仿似一下子活了過來,瘋狂的沿着排水渠沖向清軍營内。
“轟隆,轟隆隆……”
與此同時,周圍的幾個大炸藥包也爆炸了,發出巨大聲浪,将地面都是震的顫動。
“敵襲!”
“敵襲!”
“明狗子來偷營了”
清軍望塔在片刻後便是發現了異狀,傳出凄厲呼喊。
周圍原本睡着的鞑子,頓時被吓醒了,無數人從掩體中竄出來,暴虐的找尋着對手。
“轟,轟隆!”
“哈哈,狗鞑子,有本事就來追你爹吧!”
許秀他們早就規劃好了偷襲路線,一路狂奔的同時還不忘又點燃幾個炸藥包!
“抓住他們!快,快!”
“草拟娘的明狗子,老子要把你的腦袋擰下來當球踢!”
一衆鞑子們本來就不爽,瞬間便被勾起了火氣,無數人影急急朝着許秀等人追過去。
“我#%¥!徐長青這狗雜碎還真敢動手那!來人,去給本王滅了他們!”
後方,多铎肺都要被氣炸了,直接招呼他的騎兵去追人。
多爾衮也馬上令他的精騎出擊,必須要抓幾個模範軍的活口,他則是迅速趕到大營,招呼人滅火。
排水渠内這火勢雖肯定不會燒起來,但卻是連接着他們的牛羊欄和馬廄,尤其是他們此時的草料早已經不多了,萬一再出現問題,這大冬天的,可就不是好玩的了。
一時間,整個清軍大營都充滿了噪雜,目光皆是被西方吸引。
然而,就在這混亂間,東面的大海上,數百艘小船卻是飛速的開始登岸。
“快組建投石機!”
“是!”
近千号刀盾兵迅速頂到了前面,護住了登陸人群,在他們身後,無數身影飛速忙碌,一架架投石機,迅速被組裝起來。
而他們身後,無數精悍的輔兵,已經是運過來大量的開花彈和火油彈。
“嗖嗖嗖嗖!”
根本沒有廢話,投石機組建好之後,一排排開花彈便是直接略過夜空,飛向了前面的清軍大營。
“不好,又是那種鬼東西!”
“趴下,快趴下!”
清軍本來在海邊駐守了不少人,可此時西面方向的意外,讓的衆人的目光都被那邊吸引,加之模範軍這邊的動作太快了,他們根本沒有防備。
“嘭!”
“嘭嘭嘭嘭……”
眨眼,熟悉的爆裂聲便是在這些清軍的壕溝、土坑内響徹起來,哪怕有着遮掩,可還是有不少倒黴的清軍被四處飛濺的砂石擊中,驚起一片哀呼慘嚎,頭都擡不起來。
但模範軍這邊卻沒有絲毫停滞,兩輪開花彈後,便是直接上了火油彈。
而且早有箭術精湛的射手,提前趕到了前方,火油彈剛剛落地,他們的火箭也是到了。
“轟隆”
熊熊火勢陡然暴起,眨眼便是連成了一大片,發出激烈的爆炸聲。
“啊”
可憐這些簡易工事内的清軍,本就凍了一夜被凍的腿腳發麻,又被開花彈壓制的擡不起頭,還沒明白到底出什麽事了呢,熊熊大火又是燒起來。
一時間,至少上百号清軍身影,直接被火勢吞沒,馬戲團鑽火圈的一般掙着命來回亂跑。
“嗖嗖嗖嗖!”
但模範軍這邊卻是沒有絲毫停滞,一切,隻是剛剛開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