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部隊雖說還沒有真正形成戰力,但已經相當有成效,按照這種狀态下去,再有兩個月,甚至一個月,必然會看到成果。
徐長青與一衆将官們仔細商議過後,将這種考核定在了半月一次。
如果十天一次,那無疑會太緊了。
如果二十天一次,那些不合格的兒郎,接連吃二十天不滿量的食物,身體肯定剛不住。
半個月,正好适中,既能讓兒郎們有希冀,又不會太過形式化,勞民傷财。
相比于長槍兵,刀盾兵這邊的操練要更爲複雜。
有着松錦之戰的經驗,徐長青很明白,刀盾兵的作用,在很大程度上防守要遠大過進攻。
與長槍兵不同,長槍兵基本上是個人都可以操練,因爲這是利用全身來發力,其實這也是個無腦兵種。
而刀盾兵,更多的時候是操控盾牌,操控近一人高的盾牌,并且要保持強大的穩定性,這就需要更強大的力量與身體協調性。
所以,對他們的訓練,更多的是以力量和軍紀爲主。
相對于長槍兵、刀盾兵這些冷兵器,以後必将占據主流的火器兵才是最讓徐長青頭疼的。
所有的一切,都需要從頭構架。
開完會,讓各部将官帶領兒郎們操練,徐長青來到了位于營地東側五六裏外的一片防衛森嚴的密閉營地。
這裏,正是徐長青精心構架的軍器作坊。
不僅研制火器,包括長槍,佩刀,铠甲,乃至造船方面,之後都要在這邊展開。
“大帥。”
“大帥……”
耐着性子先視察完了幾個冷兵器作坊,徐長青終于來到了火器作坊。
之前,因爲要先保證部隊盡快先形成戰力,徐長青從遼東運來的爲數不多的鐵料,基本上都用來打制冷兵器和铠甲了,分給火器作坊在這邊的,真的少之又少,隻有不到一千斤。
而且,還是年後才真正到位的。
這才十幾天的工夫,徐長青也對他們沒抱太大希望,之前隻是簡單跟幾個匠戶說了下思路,更多的希望都是放在了之後去濠澳的采購上。
“大帥,您過來了。”
“大帥……”
相對于其他作坊,火器作坊這邊人很少,隻有二三十号人,爲首的是京城來的一個老匠戶,叫做齊大山。
之前徐長青更信任的那幫火器匠戶,由于封凍的關系,還都在遼西的希望島和鲨魚島那邊,沒有過來。
一看到徐長青過來,齊大山老眼頓時一亮,趕忙殷勤的迎過來。
他們雖是被徐長青強制性的帶過來,但這麽多時日下來,齊大山等人發現,他們的日子居然過的比京城還好。
這位威名赫赫的忠義伯,非但對他們沒有任何盤剝,反倒是對他們極爲優厚。
他們過年之前其實什麽都沒幹,卻是不僅發放了不少糧食,幾乎每天都還有魚發下,過年的時候甚至還發了五斤豬肉。
尤其是随着越來越熟悉之後,齊大山也是得知了徐長青很多關于匠戶的待遇,那是真的叫優厚啊。
所以,年後這十幾天了,這老爺子一直沒回家,都标在這裏了。
“呵呵,齊爺,這些天怎麽樣?有什麽成果嗎?”
徐長青笑着看向齊大山。
齊大山嘿嘿一笑:“大帥,您來的巧了,今天,咱們火器作坊打制的第一批鳥铳,終于成型了。請大帥檢閱!”
“哦?”
徐長青頓時來了精神,“齊爺,請。”
齊大山心情不由更好,趕忙招呼人取來了他們剛剛打制好的兩杆鳥铳。
鳥铳很早之前便是傳到了大明,不過,真正将這玩意玩精的,卻是島國人。
戚繼光、俞大猷他們平倭的時候,沒少吃島國小鬼子犀利鳥铳的虧,後來,也開始重視起來,逐漸開始制造出不遜色與小鬼子的精良鳥铳來。
當年浙兵的鳥铳還是很強的。
然而,制造業這種東西,着實比較複雜,不僅需要嚴格的标定,更是得需要足夠的流程和精良的材料。
可惜……
大明這些年的狀态,很多東西注定太難了。
以至于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内,鳥铳幾乎就是炸膛的代名詞,哪個士兵如果被分到鳥铳,那真是哭都找不到地方了。
而且,不知是爲了保證發射距離還是什麽,鳥铳的铳管一般都非常長,甚至超過兩米,真的是當燒火棍使都礙事。
但此時,齊大山打制的這兩杆鳥铳,卻是讓徐長青眼前一亮。
兩杆鳥铳都是一米六左右長短,都是用精鐵打造,明顯非常用心,打磨的很光滑。
槍托也是使用上好的松木制成,同樣光滑而順暢,讓人看着就忍不住想上手試試手感。
槍身前後都有準心照門,後面密封的螺栓也很精緻,看着便讓人放心,絕對是用了大心思。
徐長青上手試了一下,大概六七斤重,手感真的不錯。
看徐長青被這兩杆鳥铳吸引住了,齊大山精神也是大振,隻覺這些時日的苦工沒有白下。
他當時要打制鳥铳的時候,徐長青雖是召見了他,但與他說話的時間都不超過五分鍾,隻是簡單的說了個概念和方向。
但他卻是都牢牢記在了心裏,完全按照的徐長青的要求來做。
這些天,接連失敗了十幾次,這才是終于找到了法門。
表揚了齊大山衆人幾句,一行人出了這土胚車間之外,有幾個年輕的學徒已經在遠處把靶子安好了。
此時,别人試铳齊大山也不放心,親自上手。
這老爺子明顯是個好手,非常的娴熟。
他将槍托抵在肩膀上,旁邊有人給他遞過來火藥,他非常娴熟的包了一把火藥,直接放入火門,又吐了口唾沫在手上,小心把火門壓死,引出火繩來。
别覺得惡心,此時日不落帝國的貴族龍蝦兵們,這活可是直接用嘴的……
然後,放入鉛彈,用捅子夯實,點燃了火繩,眯着一隻眼睛瞄準了前方大概五十步之外的靶子。
“砰!”
随着齊大山扣動了扳機,白色的硝煙升起,五十步外的木靶子瞬時破碎一片,應聲倒地。
“好!”
徐長青當即拍手叫好!
說實話,徐長青對鳥铳完全停留在後世的一些被誤導的概念裏,包括松錦之戰,明軍的鳥铳着實讓人很無言,真的比不上燒火棍。
但此時,齊大山這一擊,卻是讓徐長青眼前一亮。
五十步大概七十來米,如果都是這等威力,别說不披甲的了,就算是披甲,恐怕也得喝一壺。
很快,有學徒把木闆拿了過來。
徐長青眼睛不由更亮。
約莫半指厚的木闆,已經碎裂出一大片。
恐怕,這種效果比徐長青想的還要更好!
“齊爺,能不能遠點再試試?”
齊大山此時也是極爲興奮,忙笑道:“大帥,您瞧好吧。”
“砰!”
“砰砰砰……”
之後,齊大山兩杆鳥铳輪流,接連試射了十幾铳,效果都是很不錯。
也正印證了徐長青的判斷!
五十步,破普通甲沒問題,就算破不了清軍白甲、紅甲那種厚甲,但也絕對能讓他們喝一壺。
而這隻是剛剛開始而已,之後肯定會再改進成熟。
徐長青這時也發現,他被固有意識誤導了,有點崇洋媚外……
此時,大明不是沒有好工匠,隻是,沒有給他們真正發揮的平台而已!
隻要給他們機會,他們的手藝,絕對不會比那些白毛番鬼差了。
想想吧,那些精美的瓷器,無與倫比的漆器,以及華國古老流傳的各種手工藝,未必就比那些瑞士名表遜色了。
“來人,賞齊爺五十兩銀子,其餘大工匠每人十兩,學徒二兩。”
“謝大帥!”
“謝大帥啊……”
人群頓時一片激動,紛紛跪地拼命磕頭。
早就知道大帥爽快,但,真正輪到他們了,他們這才知道,大帥到底是何等爽快啊。
安撫完了衆人,徐長青也和齊大山他們幾個老工匠坐下來喝茶,聊些更詳細的東西。
聽到徐長青問起成本,齊大山娓娓道來:“大帥,打制一支鳥铳,成本基本上都在三五兩左右。主要消耗是鐵料。一般來說,四十來斤鐵料,大概剛剛好夠一杆鳥铳所用,能打制六七斤精鐵。如果按照大帥所說,要更精良的話,鐵料恐怕還要用的更多!”
徐長青點頭,鄭重道:“鐵料不是問題!但是必須要确保鳥铳的質量!我已經派人去萊蕪了,估計,下批鐵料三五天就能到。到時候,大頭先給你們火器作坊!”
齊大山幾人不由精神大振,一個個鬥志昂揚,拍着胸脯保證,一定不會辜負徐長青的期望。
一衆人之間的氣氛也是越來越熟絡與暢快。
這時,徐長青忽然想起了一個事情。
齊大山玩火铳玩的溜,那是多年積累打磨,不過,就算是這樣,他的發射速度也并不快。
而戰場上,射速可是可以起到決定性作用的。
這個發射的流程中,很多東西都可以通過熟練來提高速度,但是也有可以量化的東西,比如,定裝火藥。
聽徐長青說完這個思路,齊大山衆人一時都有些目瞪口呆。
片刻,齊大山一拍腦門子,忙道:“大帥,您稍待,老朽馬上去做幾枚來試試。”
定裝火藥并不複雜,可以說很簡單,先把火藥稱好分量,用油紙包包起來就可以了。
當然,儲存運輸之類,肯定是要仔細完善的。
很快,齊大山便是拿來了十幾枚原始版的定裝火藥,大家又一起來到了外面。
齊大山先試了幾槍,随後,幾個老匠戶輪番上陣,效果不是一般的好!
一時間,衆人再看向徐長青,已經不單單隻是尊敬了,而是徹底的崇拜!
誰能想到,大帥居然還懂這個,并且,比他們還要玩得好啊!
……
離開了軍器坊,徐長青的心情也是大暢。
按照軍器坊目前的人手,一個月至少可以打制三十杆鳥铳,而徐長青已經發現了齊大山他們的能力,之後會補充更多人手。
這一來,一個月産個八十杆,乃至是一百杆鳥铳,問題并不大。
再加之去濠澳采購些,至多半年,徐長青期待良久的火器部隊,便是真正的有着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