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樸瞬時也回神來,摸了摸他頗有規模的大肚子笑道:“兄弟,我酒有點喝多了,出去溜溜,順便看着那幫兔崽子點,别再惹出什麽事來。”
看王樸離去,徐長青又對寇白門使了個眼色。
寇白門自然也明白徐長青的意思,心中頓時滿是苦澀的吃味,卻是沒勇氣拒絕徐長青,勉強的笑道:“徐爺,奴家,奴家忽然有點累了,想上去休息下。”
“呵呵,去吧。”
目送着寇白門上樓,徐長青笑着看向了顧橫波。
顧橫波何等冰雪聰明,又豈能不明白徐長青的意思?
隻不過,就算有很多方面很崇拜徐長青,但此時,她的俏臉上,卻是沒有絲毫的表情,冷若冰霜。
徐長青給顧橫波倒了一杯酒,又給自己倒了一杯,笑着把酒杯端到了顧橫波的眼前:“顧大家,說真的,這事情,徐某有點對不住了。不過,縱然徐某千錯萬錯,但還請顧大家不要懷疑徐某對顧大家的敬仰之心!如果能讓顧大家以後過的更好,就算徐某以後要爲此背負些許罵名,乃至刀劍加頸,斧钺加身,那又何妨?”
“你?!”
顧橫波斷然沒想到徐長青居然會這麽霸道,更是這麽無恥,嬌軀都有些控制不住的微微顫抖。
片刻,冷笑道:“徐爺,佛曰,甯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姻!我與龔郎情投意合,早已相濡以沫,你這樣,跟,跟那些強搶民女的惡霸流氓又有什麽區别?!”
“惡霸流氓?”
徐長青一笑,卻絲毫沒有生氣。
說實在的,這件事,的确是徐長青有點不地道。
但是,機會已然出現了,而且,是一個難得的上佳機會,也由不得徐長青猶豫!
君不見,閃耀的王冠之下,到處都是皚皚白骨鋪路!
不過,對顧橫波,徐長青是真心的欣賞,人本就是自私的生物,此時能一箭數雕,徐長青又豈能忍不了顧橫波的發洩。
看徐長青淡然的模樣,顧橫波不由更怒,無比厭惡的看着徐長青冷斥道:“我真不知道,你這麽卑鄙之人,怎麽會寫出那麽美的詩,那麽好的歌!”
徐長青端起酒杯,跟顧橫波的酒杯碰了一下,用力飲盡,苦笑道:“眉姐,人生來卑劣,其實,我們骨子裏,都是向惡的,正是因爲如此,才會突出善的美好!眉兒姐,如果你覺得不舒服,就盡管罵出來吧。我徐長青雖不是什麽正人君子,但是,對我的女人,我還是自信能照顧周全的!”
“你”
顧橫波何曾見過臉皮像是徐長青這麽厚的人。
縱然在那些失意的黑暗日子裏,她也還是有着選擇餘地的,非真正有才華之輩,絕别想近她的身。
這使得她的身邊一直是‘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縱然有些許猥瑣之輩,卻也都是才高八鬥,遠不可能像是徐長青這般粗魯,更這麽霸道。
可此時,顧橫波真不知道該罵徐長青什麽……
她讨厭徐長青,的确是她的理由,但是,徐長青喜歡她,卻也是徐長青的理由,這東西本沒有對錯。
隻不過,今天這個特殊的節點,意外出現了,将其中很多東西引爆出來。
半晌,顧橫波神色一暗,哀莫大于心死般道:“徐爺,你赢了。奴家隻是一歌姬,怎麽能跟你這如日中天之人相鬥?不過,我需要你答應我一件事!否則,我死也不會讓你得逞!”
說着,顧橫波整個人的氣勢都凜冽起來,猶如寒風中迎風而立的一朵寒梅!
徐長青一笑:“眉
姐,天地君親師,隻要不是違背剛理倫常,隻要在徐某能力範圍之内,眉姐你隻要說一句話,徐某百死不辭!”
說完,徐長青深深對顧橫波一禮。
“……”
顧橫波芳心中百味雜陳。
眼前的男人的确讓人讨厭,如果有可能,再有選擇的機會,顧橫波絕不會給徐長青近身的機會,哪怕徐長青再有才華。
但是,顧橫波也不能否認的是,與她的龔郎相比,眼前的徐長青,就像是山一樣雄渾,那種擔當,那種自信,那種霸道,本能的就會讓她有着厚實的安全感。
這是她與龔鼎孳相識兩年多來,從未有過的感覺……
半晌,顧橫波還是堅硬起來,沒有絲毫表情的冷聲道:“徐爺,到此,龔大人已經是外人,我希望,你能放過他。”
徐長青笑着點頭:“這的确是個很難讓人滿意的事情,但是,眉姐你既然發話了,我照做!不過,這件事,恐怕要等一會兒。”
顧橫波俏臉陡然一變,隐隐已經猜到了什麽,忙看向徐長青的眼睛。
徐長青一笑:“眉姐,佛說,五百年的回眸,才換來今生的相遇。值此良辰美景,咱們邊喝邊聊豈不是更好?”
“五百年的回眸,才換來今生的相遇?這……”
顧橫波又有些淩亂了,她這時已經發現,眼前的徐長青,簡直就像是個取之不盡的寶藏,随時随地都會讓她無比動容的東西流露出來。
……
半個多時辰之後,徐長青與顧橫波之間的氣氛,已然是緩和了許多。
就像是後世那個有點紮心的段子,‘女人會不會背叛,要看她受到的吸引力夠不夠。’
此時,哪怕龔鼎孳已經是國朝一流水準的大才子了,可~,在徐長青這超越時代的強大的閱曆之下,完全被碾壓,根本就不值一提。
連才學都被徐長青碾壓了,就别提其他方面了。
這讓的顧橫波一時也有些止不住的臉熱。
難道,自己本身就是個這麽輕佻的女人嗎…?
正當兩人的氣氛就要進入某種暧.昧度的時候,王樸忽然敲了敲門,在門口露出來個大腦袋,神色凝重的道:“兄弟,小洛爺過來了,有重要事情。”
徐長青自是明白王樸的深意,直接抓住了顧橫波的玉手,“今晚,我會接你過門!”
“你……”
顧橫波俏臉一片羞紅,還想說些什麽,徐長青已經快步出門去。
顧橫波這時也反應過來,難道,宮裏已經來消息了?
也顧不得其他了,忙來到門邊,卻正見到,徐長青和王樸已經快步走遠。
但是,院子外卻是留下了十多号精幹的親兵護衛。
……
正如顧橫波猜測的一樣,此時,天子的口谕已經到了。
然而這明月樓雖是高端,卻肯定不是接口谕的地方。
駱養性兄弟和宮裏的傳令太監,正在明月樓斜對過的一家客棧内等着了。
至于龔鼎孳、陳公子他們,也全都被關押在了這客棧的後院裏。
等徐長青和王樸來到地方,駱養性兄弟已經等候多時,旁邊,還有幾個傳旨的太監。
駱養性忙對徐長青和王樸使了個眼色。
徐長青和王樸自是會意,忙恭敬跪倒在地。
傳旨的紫袍太監見兩人懂事,臉色稍稍舒緩了點,撕扯着公鴨嗓子道:“皇上有旨,傳,遼東督标營遊擊徐長青,即刻進宮觐見!”
“是!”
徐長青忙是恭敬行禮,不動聲色間,幾張百兩銀票已經是掏出來,笑着遞給了這紫袍太監;“公公,卑職來
得急,也沒跟您帶什麽禮物,您公務勞頓,卑職請您喝杯茶了。”
王樸也忙有樣學樣。
這紫袍太監見兩人這麽懂事,心情也是更好,笑道:“徐将軍,王軍門,您二位可真是太客氣了。”
說着,他又看向王樸:“對了,王軍門,您也一起去宮門外候着吧。皇上一會兒可能也要見您。”
王樸頓時大喜,忙又是千恩萬謝。
臨出門時,徐長青和駱養性一個眼神交流,一切盡在不言中。
……
皇宮極大,碧瓦紅牆,雕欄玉砌,端的是一個霸氣雄渾。
等徐長青和王樸來到宮門外,運氣似乎有點不好,天空中飄起了淅淅瀝瀝的雨絲。
不過,兩人加起來那七八百兩的銀票起到了作用,紫袍太監不僅給了徐長青一把雨傘,還特意讓小太監給了正在宮門外候着的王樸幾把雨傘。
很快,徐長青便是跟着紫袍太監,進入了這碧瓦紅牆之内。
說來也是慚愧,後世時來過京城數次,但徐長青卻是真沒時間來這紫禁城裏逛一逛。
此時,看着這原汁原味的紫禁城,徐長青也是被勾起了不少興緻,想真正了解一下這座華夏民族的瑰寶。
可惜,宮裏規矩森嚴,簡直就像是迷宮,除了紅牆碧瓦,便是陰翳的天空,而紫袍太監又在一個勁的囑咐徐長青各種規矩,讓徐長青根本沒時間仔細看周圍的環境。
足足走了快半個時辰,徐長青被引領到了一座巍峨而又沉穩的宮殿之内,紫袍太監低聲道:“徐将軍,您先在這等着,雜家去給您通報。”
徐長青忙又是塞給了這紫袍太監三張銀票,這才是小心打量周圍的景色。
但景色其實都差不多,宮牆巍峨的同時又帶來了很強烈的壓抑感,很快,徐長青便是被不遠處那座殿宇上的牌匾吸引。
上面,筆勁如蒼松的寫着三個大字:“東暖閣!”
……
此時,東暖閣内,天子崇祯皇帝正在飛速的批閱着奏章,手中朱砂筆,筆走龍蛇。
沒辦法。
這位爺就是這個脾氣,就這麽點愛好了。
因爲他的勤勉,司禮監那幫大太監,絕對是國朝最悲催的一群人,沒辦法休息呀。
崇祯皇帝最近的心情還是很不錯的。
遼地此時雖是還沒有完全抵定,但徐長青的異軍突起,陣斬奴酋皇太極,簡直是用一種不可思議的方式,強勢抵定了遼地的大框架。
而後來,洪承疇與吳三桂、王廷臣提出的‘遊擊戰’之策,不僅讓崇祯皇帝茅塞頓開,更是讓朝廷可以因此節省掉大量的糧饷,也是讓的崇祯皇帝壓力大減。
雖說此時朝廷内部因爲徐長青、曹變蛟、王樸、吳三桂四人的封賞還有不少争議,但那都是小問題而已。
須知,如果沒有困難,怎麽能突出其中珍貴性?
怎麽能讓徐長青四人感恩戴德,對他崇祯皇帝愈發忠心?
然而,崇祯皇帝沒想到的是,他極爲看重,之後一直想倚爲臂膀的徐長青,剛到京城第二天,便是做出了如此令人發指、簡直像是惡霸流氓一般的橫刀奪愛之事!
這讓的崇祯皇帝開始對徐長青的人品有了懷疑。
這樣的人,如此嚣張跋扈,能值得他倚重嗎?
“啪!”
越想崇祯皇帝越發氣悶,旋即直接将朱砂禦筆拍在了案台上,站起身來回踱步,隻覺胸腹中郁氣難平。
大明,想找個忠臣良将,怎麽就這麽難呢?
這時,那紫袍太監小心進了殿内,小心的恭敬道:“皇爺,徐長青徐将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