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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哥,咱們這麽傻等也不是辦法呀,你說,徐長青那個尼堪會來嗎?”
夜色有些寂寥,八月中遼西的夜,已經有了幾分清冷。
加之需要隐蔽的關系,不能點火取暖,還是很折磨人的。
鑲黃旗營地中,拜音圖的四弟鞏阿岱煙瘾犯了,又不能抽,煩躁的來回踱步,一邊騷擾他的阿哥拜音圖。
拜音圖此時卻是氣定神閑,臉上挂着神秘莫測的笑意,“會的。徐長青一定會來的!老五剛剛傳來了消息,徐長青營地那邊,船隊動了!”
“徐長青的船隊動了?”
鞏阿岱精神頓時一振,難受的煙瘾都是被抛到了九霄雲外,“阿哥,老五他,他是怎麽得到這種消息的?”
老五就是錫瀚。
他們哥幾個都是老奴的四弟巴牙喇的兒子,是正兒八經的滿清皇族,黃帶子。
也不怪這哥幾個對徐長青這麽上心,哪怕忍着這樹林子裏可怕的大蚊子,忍着煙瘾,忍着沒女人,也要狠狠的怼徐長青!
此時皇太極屍骨未寒,多爾衮縱然上位卻依然有點‘名不正言不順’,在滿清内部,徐長青的首級可比洪承疇值錢多了。
很大程度上,能斬殺徐長青的首級,就代表着滿清正統!
這讓的這些滿清王族勳貴們又怎能不上心?
尤其是之前徐長青偷襲皇太極的時候,錫瀚親領諸多侍衛,也曾去救援,卻是接連被徐長青他們殺退數次,錫瀚也是因此背上了一頂摘都摘不去的大黑鍋。
這厮正迫不及待的尋找着機會,想洗刷掉這個恥辱。
“呵呵。”
拜音圖看着興奮的鞏阿岱,愈發高深莫測,“徐長青此賊,的确有點本事!可就憑他那點三腳貓功夫,就想跟咱們大清玩,還是太嫩了點!老五之前可是下了血本,徐長青那邊,也有咱們的人!”
“原來如此!”
鞏阿岱心神大定,“那就妥了!不過,阿哥,這徐長青極爲歹毒,很可能後半夜才會過來!咱們得養足精神才是!”
“放心吧,我早有準備!”
……
就在拜音圖哥倆興奮的喝着酒提神的時候,卻是渾然不知道,此時,位于舒适海灣中的徐長青衆人,早已經舒服的睡下,今晚,他們注定要白等了,
這主要是拜音圖太着急了,也太過刻意。
須知,徐長青此時早已經不是新手,之前,松錦還沒開真正開啓的時候,徐長青便已經在這片海域摸爬滾打的極爲熟練,一度讓諸多清軍遊騎不敢再在臨海紮營。
此時,拜音圖這羊群營地看着離海很遠,有十幾裏,但是,周圍一片平原,根本就沒有遮掩。
而在這片平原的西、西北、北三個方向,還有着一片連綿的松樹林,又距離清軍主力這麽近,不到三十裏而已,徐長青豈會碰這種坑?
不過,對于錫瀚安排在徐長青營地中的内應,徐長青倒是真沒察覺。
……
次日清晨,拜音圖、鞏阿岱哥倆頂着黑眼圈一頓大罵徐長青不表。
此時的徐長青船隊,已經貼着内海,繞過了希望島,繼續北上!
去掉了正面如山般壓力後,徐長青船隊的優勢便開始展現出來。
完全可以挑着撿着來,隻挑最優秀的資源,而不用再像是之前那般,隻能是頂着清軍的鋒銳,拿人命來硬上!
遊擊戰的精華,已經逐漸開始釋放!
此時,經過了昨晚上的梳理,徐長青的目标也是逐漸清晰起來,那便是--------圍困錦州的清軍後心!
清軍出征與明軍有着極大不同。
後世,網絡上罵人常罵‘一戶口本’。
清軍此時出征,基本上就是這個模式。
因爲人手的匮乏,清軍出征松錦基本上是‘一戶口本’的節奏,除了必要的留守人手,真滿洲基本上是壯丁齊出。
此時清軍大部分主力都在圍攏甯遠,徐長青豈會跟自己過不去,去怼這種硬骨頭?
今天天氣不錯,小南風,使得船隊可以借助些風向的威勢,速度很不錯,午後多點,便是抵達了之前徐長青在海邊紮營的那個海邊營地位置。
不過,爲了避免被清軍察覺,徐長青并沒有着急帖向海岸,而是繼續向北!
在這邊多日的經曆,讓的徐長青很明白,晚間,這邊多是北風,随時都可以南下。
晚上,才是徐長青的兒郎們偵查的好時候!
……
一晃,兩天時間已經過去,時間來到了八月二十一日。
甯遠。
清軍主力大營。
已經在那片松樹林子裏守了四五天,被蚊子咬的滿身是包、每天都要嗨上幾回的拜音圖,終于是忍不住了,過來跟多爾衮彙報。
多爾衮的眼睛如鷹隼般銳利,盯着拜音圖的眼睛道:“你是說,徐長青和他的船隊,失蹤了?”
拜音圖忙點頭:“睿親王,奴才這幾天一直在觀察海邊的情況,發現海邊明軍的夜不收很多,但卻沒有動手的意思,我們的奴才一過去,他們就跑遠,像是在迷惑咱們啊。奴才猜測,這極有可能是徐長青的陰謀!他可能有着别的歹毒計劃!”
不得不說,在明末這個時代,滿清王族的個人素養都是相當強大的。
不論是黃帶子還是紅帶子,隻要有實職的,沒哪個是庸人!
多爾衮捏着他颌下的小胡子,陷入了深沉的思慮。
半晌,道:“老三,你做的不錯。這事兒,繼續盯緊了!如果這個誘餌不行,你,可以嘗試換一個誘餌!再加大點籌碼!”
拜音圖等的就是這句話,不由大喜,忙是恭敬道:“睿親王您放心,瞧奴才的吧!”
拜音圖離去,多爾衮眉宇間泛起了一層烏雲般的憂慮。
此時這個狀态,他看似大局盡在掌控,實則卻有着諸多的隐憂。
首當其中的一點,他沒有與盛京方面達成穩固的妥協!
‘皇叔父攝政王’此時可還沒睡到太後。
“不能再在這邊墨迹了啊!必須得盡快把收獲消化,然後,先安穩内部!希望,阿達禮那邊一切順利吧……”
想着,多爾衮當即下令,今天對明軍陣地加大攻勢,給明軍制造壓力!
很快,明清雙方主力戰陣,火藥味陡然濃郁起來,清軍開始發力了,幾如真的要拿下甯遠一般。
這使得明軍壓力一時陡然大增,有點顧此失彼,無法形容的狼狽。
……
就在明清雙方演戲般大戰了一個多時辰之後,北方,此時已經逼近了東海堡附近的徐長青,終于是收獲了一個讓他振奮不已的消息!
就在東海堡往北十幾裏外的一片丘陵山谷中,有着上萬頭的牛羊,還有着至少四五千号的漢人女奴隸!
而看守之人,隻有一個多牛錄!
這是清軍的一處‘崽兒窩’,超級大魚啊!
“兄弟,我是服了你了!這他娘的,這他娘的還能這麽玩啊!”
王樸激動的有點找不到北了,有點忘乎所以。
之前放棄了拜音圖的那個大坑,又數天沒有什麽好收獲,他都快要忍不住罵娘了,隻能每天借酒澆愁,卻是哪能想到,這突兀的,簡直天上掉餡餅一般,這超級大魚就怼在臉上了啊。
老曹也是極爲興奮,陰翳的道:
“狗鞑子向來不地道,連他麽畜生都不如!他們做得了初一,咱們就做得了十五!今天,必定要将他們連鍋端了!”
徐長青此時早已經冷靜下來。
大魚的确美妙,但是,能真正吃在嘴中,并真正在肚子裏消化掉的大魚才是更美妙!
否則,就算把大魚宰掉,卻是吃不掉,那就是人間悲劇了!
以徐長青三部此時的實力,拿下這條大魚沒有任何問題,可~,想要全部消化掉,卻就有難度了。
船隊承載能力有限,帶不走這麽多人,更别提這麽多牛羊了!
而如果把這些牛羊銷毀,那,老天爺恐怕都會看不過去!
老曹和王樸這時也發現了徐長青的沉默,王樸被吓了一跳,忙道:“兄弟,你沒事吧?有什麽問題嗎?”
老曹也是關心的看向了自己。
徐長青一笑:“沒事。就是想着,之後,咱們怎麽把這些收獲運走才是呢。”
“額。”
王樸忙是拍了下腦門子,也是回過神來:“瞧我這腦子,怎麽把這事兒給忘了!拿下不難,可,怎麽消化掉這些東西呢?”
曹變蛟道:“不行,咱們便在海邊紮營吧!先運人,然後,船隊回來再搞牲畜!”
徐長青緩緩點了點頭,“就這麽辦!”
……
徐長青三人達成了妥協,三部也是迅速開始籌備。
爲了不被山谷中的鞑子察覺,去錦州那邊召喚援兵,三部肯定還是得等到夜間再行動。
同理,築營也隻能等到晚上。
而且三部沒什麽輔兵,隻能由戰兵和水手們來築營。
不過,三部此時士氣正盛,水手們也被徐長青調動起了積極性,問題并不大。
很快,徐長青做出決斷,三部各留一百五十号戰兵,協同七八百号水手們聯合築營,剩下的兩下多号精銳,今晚,拿下這山谷大魚!
夜幕很快降臨,天空有些陰沉,看這模樣,今晚不下雨,明天就會下雨,現在已經處在遼地的風暴季了。
一旦下雨,明軍的攻勢必定會受到阻礙,畢竟,三部此時火器兵很多。
這也使得王樸一個勁的神神叨叨的念叨:“菩薩保佑,佛爺保佑,今晚可千萬别下雨啊。老天爺,明兒我一定給您老人家多燒點紙錢,您可千萬保佑咱們那。”
或許是王樸的祈禱起到了作用,今晚天氣雖是陰沉,卻是真沒下雨。
子時初,三部兩千多精銳,一人雙馬,馬蹄上都包着布,在東海堡北二十幾裏外的一處優良的小港灣悄然登岸。
很快,留守的戰兵和水手們也開始按照徐長青的規劃,準确的說,是徐長青和李幼薇、吳三妹三人合力的規劃,迅速搭建起營地來。
因爲處在後方的後方,這片廣袤的區域内,基本就沒有什麽鞑子遊騎。
而看守這山谷營地的鞑子,也不是什麽精銳,經過了幾個廢棄的村莊,徐長青三部順利抵達了這個山谷營地外圍。
很快,徐長青、曹變蛟、王樸三部通力協作,分别包住了山谷的兩個出口,由王樸麾下的蒙古家丁協同徐長青和曹變蛟的火器兵,共同發起主攻!
徐長青三部的馬蹄都被包了布,這些圍攏山谷的鞑子也是懶散慣了,直到三部的精銳開始對正面的山谷口發動了進攻,裏面的鞑子這才反應過來。
“敵襲!”
“敵襲!”
“有明狗子來偷營了哇!”
“完了完了,明狗子有好多人,至少幾千号啊!”
“快,快突圍,給主子爺報信那!”
片刻間,随着各種火器之音響起,山谷裏面的鞑子已然一片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