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有着駿馬幫忙,十幾裏路不過片刻既至。
來到甯遠城南門這邊,徐長青也是發現,營地又少了不少,而且,運送辎重的諸多車輛,根本就不從這邊過了,曹變蛟的主帳都是遷移了。
不過,曹變蛟營地這邊還留有一些親随,還有些東西沒有收拾利索。
曹變蛟麾下的這幫兒郎,對徐長青早已經很熟了,徐長青過來一問,他們當即便是告知了徐長青答案,老曹已經移師甯遠城北線了。
而且,先鋒的兄弟們已經開始護送着辎重隊向北進發了,隻不過,他們并不知道具體的目的地。
徐長青今天一整天積攢起來的向上氣勢,頓時又有點被壓制下來。
老洪這他麽的,這是已經要動手了啊!
但想想,徐長青也是釋然。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
曆史上,洪承疇是七月末在甯遠誓師,準确的說,應該是在七月二十七、二十八号附近。
而八月初,應該也就是八月二三号、三四号左右,明軍已然開始與清軍展開了正面交鋒。
但好像第一日便是有着總兵級的大員陣亡,相當的不吉利!
徐長青一時不記得陣亡的到底是誰了,腦子都有要爆炸的感覺,直到進了城裏,徐長青這才稍稍緩過些神來,腦子清醒了不少,依稀記起來,陣亡的好像是老将楊國柱!
楊國柱可是個非同凡響的人物。
他已經坐鎮宣府鎮數十年之久,根深蒂固,或許在才能方面沒有過于出彩的地方,但是,也絕不是庸人!
徐長青之前便是見過楊國柱,還跟他喝過酒,這老爺子是個很厚道的人,那日酒宴上對自己說的幾句話都很紮實。
現在還不到誓師,想來楊國柱,包括老曹、王樸這些總兵級大員或許先頭部隊已經北上了,但他們本身應該還都還沒有出發。
老曹和王樸不必說了,一個是叔父,一個是幹兄弟,必須得提醒一聲。
老将楊國柱這邊……
徐長青想了一下,眼睛用力的眯起來。
這種時候,也來不及顧及什麽臉面之類的驢球子了,等見完洪承疇,過去拜訪一下試試看。
就算不能改變什麽,起碼讓楊國柱有點警惕之心,哪怕晚上個一兩日再戰死,對大局也絕對是有着強大的積極作用的。
…
一路思慮,來到甯遠官廳,徐長青眉頭不由皺的更緊。
此時的甯遠官廳,車馬如流,不斷有着人影進進出出,幾十名傳令兵更是在馬上待命,不時便是有着人被通知,迅速離開去通傳命令。
這他麽真是‘山雨欲來風滿樓’啊!
說實話,徐長青很讨厭這種氣氛,非常的讨厭!
縱然已經在社會上摸爬滾打數年,棱角早就被磨平了許多,但,在徐長青的骨子裏,依然保留着那一汪淨土。
恍如青春年少時那般,熱血沖頂,充滿激情,總有着那麽一種很難用言語形容的剛猛!
這個場景,恍如讓的徐長青慕的見到當年祖父去世時的場景。
記得那是一個早上,還不到九點,穆然得到了電話裏傳來的消息,徐長青整個人都懵了。
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麽做的,隻是機器人一般,從魔都瘋狂的趕回魯中老家。
可剛剛走到院子後面,便是聽到了熟悉的哭聲,走到院子裏一看,老宅門口已經被竹節填滿。
那一瞬,那些無法用言語形容的青黃色植物,徐長青的眼淚一下子就掉下來,真的變成了行屍走肉……
此時的甯遠官廳,讓的徐長青再次想起了那永遠都不願意再想起的回憶,拳頭不由都是緊緊握起來。
幾分鍾之後,徐長青這才是長舒了一口氣,稍稍緩過來一些,快步進入了官廳大門。
“徐爺。”
“徐爺,您來了。”
進進出出的人們都很繁忙,但還是有不少人認出了徐長青,都是很恭敬的打着招呼。
徐長青對他們一一點頭示意,來到官廳前院。
此時,早有數個小厮、仆人在這邊等候,一看到徐長青過來,那個與徐長青相熟的小厮忙道:“徐将軍,您來了,督臣已經等您好一會兒了。”
徐長青這時已經調整的差不多了,精神頓時一振,忙是笑了笑,對小厮使了個等會會有報酬的眼色,快步進了廳内。
小厮自是會意,一直緊繃着的心弦也是一下子放松下來不少。
心中暗暗道:“佛爺菩薩保佑啊,像是徐爺這種大善人,一定要長命百歲呀……”
來到洪承疇的官廳門外,便是聽到洪承疇有些嘶啞着嗓子,大聲對親兵布置着傳令任務,很快就有幾個親兵急急出來。
徐長青想了一下,直接進入了廳内。
洪承疇此時正好說累了,端起一杯茶水喝起來,徐長青趕忙恭敬行禮。
看到徐長青過來,洪承疇眼睛也是一亮,片刻,疲憊的老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小鬼機靈,你可來了。吾已經等你好久了。”
徐長青忙恭謹道:“督臣,您有何命令,卑職必萬死不辭!”
老洪此時雖是依然表示出了對自己的親近,可~~,他那種根本遮掩不住的疲倦與壓力,徐長青又怎會再貿然?
這世間人世間事,無怪乎是看碟下菜而已!
洪承疇對徐長青這恭謹的态度也沒有多說,而是直勾勾的盯上了徐長青的眼睛:“小徐,大軍不日即将誓師,全線開赴北線戰場,現在,吾有一個重要任務交于你,不知你~~,敢不敢接下?”
徐長青此時心中已經了然。
這必定是要讓自己先行去松錦戰區刺探情報!
可他麽這事情老洪早不說,偏偏等到這個時候才說,很多東西徐長青都是沒有充裕布局,很容易就陷入被動了。
但事已至此,徐長青也隻能是先接下來。
畢竟,夜不收的偵查任務,很難有太過精确的目标,主動權極大,自己還有着一些拉伸回旋的空間。
這也讓的徐長青愈發慶幸,當初他拼了命也要選擇夜不收。
否則,就算總兵級大員,被洪承疇這麽個召見法,恐怕也坐不住。
再次恭敬的對洪承疇表了态,洪承疇滿意的點了點頭,眼神灼灼的看着徐長青的眼睛道:“小徐,大軍大概三日或者兩日之後便會誓師,全線開赴松錦前線!吾現在要你,先行趕赴松錦海域,充當我軍先鋒,爲我軍收集情報,你敢不敢?”
徐長青心說,你他麽都這麽說了,老子還能說什麽?
當即恭敬跪地道:“願爲督臣效死!”
“好,好孩子!”
洪承疇精神大振:“小徐,我知道,你的船隊都是竹筏,不能遠航。此次大軍出戰,不比尋常,吾這邊也絕不會虧待你。吾已經跟登萊的人談好了,将會借給咱們五艘快船,每艘船大概都能運一百多号人,你有沒有問題?”
徐長青剛才看洪承疇的眼神,已經料到了這一點,忙恭敬道:“沒有問題!對了,督臣,此事畢竟事關重大,卑職倒是真有幾個小要求,需要督臣幫忙。”
“哦?”
洪承疇面色微微不悅,但很快便是舒展開來,笑道:“小徐,有什麽問題你盡管說,吾必然盡力而爲。”
徐長青心中一時說不出的滋味。
老洪這人,平日裏倒是真沒什麽,很多東西真的是到位到了完美的程度,可~,真要大事情、涉及到他核心的利益的事情一發生,這厮,完全換了個人一般!
不過,徐長青對洪承疇已經摸的很詳細了,自然知道該怎麽說。
忙恭敬道:“督臣,戰船當然是好事,可,卑職和卑職麾下的人,都不會操控戰船,需要登萊那邊留下一些水手,最好精銳些,畢竟要去清軍核心刺探情報,或許會有一些激烈場景,卑職可能也需要一個适應的過程。不過督臣您放心,卑職會盡全力,保全這些水手的性命,并且,會給他們饷銀。”
洪承疇一愣,片刻不由一笑,他還以爲徐長青會提出什麽讓他很難接受的要求呢,笑道:“這是自然。這五艘船都是我大明的制式快船,水手也皆是登萊和天津的好手,他們之後盡數聽你調遣!還有什麽,小鬼機靈,你盡管說出來,吾盡量滿足你。”
洪承疇這時已經平複了不少,又恢複了一些溫文爾雅。
他現在也明白,爲何徐長青年紀不大,卻是能屢立奇功了。
這個小子,關鍵時候很冷靜,更很細緻,有條不紊的,假以時日,絕對是個可造的良才啊!
這真是天佑自己,天佑大明啊!
徐長青見洪承疇心情轉好,當即也不再保留,直接說出了自己的幾個條件。
一是要找幾個會繪制地圖的老牌精銳夜不收,再者,便是跟洪承疇要火藥了。
火藥這東西,自然是越多越好!
“就這兩個?沒了?”
洪承疇本來還以爲徐長青會細緻的提出不少條件呢,沒想到居然就這兩個,徐長青便是沒話了。
“督臣,就這兩個了。肯請督臣支持。”
徐長青很真誠的道。
見洪承疇一時略有發愣,徐長青又讨巧的笑着補刀道:“當然,督臣,如果您能撥給卑職幾個火藥方面的老工匠,那就更好了。”
“嗯?”
見徐長青這開玩笑一般的話語,洪承疇這才釋然開來,不由笑罵道:“你個小鬼機靈,我就知道,大雁過去,你都得拔幾根毛下來。行,這些條件,我全都滿足你!你什麽時候能出征?!”
徐長青本來想的是等到甯遠誓師後再出發,前往北線戰場。
畢竟,甯遠誓師場面宏大,可謂是明末軍人的一個标杆,能參與其中,絕對是超級鍍金行爲!
再者,也能展現一下實力,結交些人脈。
但看洪承疇此時的意思,是想自己馬上就走!
想了一下,徐長青心中已經有了譜,笑道:“督臣,隻要督臣您一聲令下,卑職何時都能出征。
其實早在卑職突襲那高麗人營地之前,卑職便是已經在甯遠北線的海岸線上,布局了一些人手,随時都可以爲我軍傳遞回情報。
隻是之前清軍遊騎猖獗,卑職的兒郎們很難與他們硬碰硬,便是一直蟄伏。此時我軍主力已然北上,清軍遊騎必然受到限制。這一來,卑職麾下的兒郎們,随時都可以與主力聯絡,保持消息暢通。
不過,督臣,卑職這邊剛剛整合了一些人手,加之卑職也想爲督臣更好的分憂,就算不再殺敵,也必須要通傳到更精确的情報,可能還需個一兩天來準備。
督臣,現在主要的問題是這些快船的速度。
如果這些快船速度足夠,卑職便可安穩下來更紮實點,如果速度不夠,那,卑職今晚就可以出征!”
徐長青這話可是相當有語言藝術的,更是精準的觸摸到了洪承疇的核心。
畢竟,像是現在這個局面,洪承疇肯定是不在意徐長青能立下多少功績,斬下多少鞑子首級的,他更在意的,是滿清主力的動向!
徐長青就算骁勇,異軍突起,猶如星辰,但畢竟根基還是太淺了。
徐長青這麽穩妥,更是這麽有先見之明,布局周全,洪承疇也是放下一些心來。
至少,徐長青這條線,應該不會有大纰漏。
思慮一會兒,洪承疇笑着點了點頭道:“可以!”
畢竟,甯遠距離錦州很近,快船可以晝夜航行,最多一夜多點便是能趕過去的。
說着,他再次炯炯有神的看向了徐長青的眼睛,紮實的拍了拍徐長青的肩膀:“小徐,你是個好孩子,值此國難當頭,你們這些年輕俊傑,正是建功立業,馬上取功名的好時候啊!吾便在這裏,祝你一路順風,揚名立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