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雲山中的九天伏魔陣出現破損,被封印住的妖魔紛紛躁動起來,沒命的撞擊嘶吼。四大妖姬守在後面沉如水,從手裏打出去的光華并沒有縮減半分。
它們活了三千多年,心智已成,比起其他妖魔更加懂的人心,就算已經對自由的渴望激紅了眼睛,還是想着留上一手。九天伏魔陣是那幾個人族拼了性命構建而成,忽然出現這麽大的漏洞,說起來它們是不信的。它們更覺得的是那些僥幸活下來的人族想要借機徹底消滅它們,不過就算如此它們也不願意坐以待斃,總是要博上一博。
它們躲在衆妖魔的最後面,想的就是拿那些小妖魔做替死鬼。
九天伏魔陣就算是在荒古時期也是叫的出名号的大陣法,可不是它們這些靈力殘損的妖魔能夠輕松破開的。甚至那些死在九天伏魔陣中的妖魔之氣都會被陣法吸收,成爲禁锢它們的力量之一,化爲鬼氣,在這二十年裏天天都在折磨着它們。
夏翮在衆人的聲音中漸漸找回自己的思緒,他狠狠的掐了自己的手掌一把,白天的傷口還沒有包紮,傷上加傷刺的他猛地一激靈。末日還沒有到,不能現在就放棄,還有這麽多活着的人,不能就這麽認命。
術師一脈,原本就是奪天地造化,如果就此一蹶不振,還妄談什麽術師修行?!不如去做那些武師算了。
“青兒,你帶人留下,無論如何都要把林帆他們兩人救出來。”夏翮勉強順暢思緒,便開始飛快的調遣,他看着青兒的眼睛,鄭重道,“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是。”青兒回答的毫不猶豫。
“竹韻,你帶人去封天閣,保護小姐。雲樓,你帶人去玉長老那裏看看能幫上什麽忙。”
“是。”
“其餘人和我一起去乾雲山,加固封印。”夏翮說完,手指翻動,掐出法決,純白的風流四處聚來,風動之中便裹挾着衆人往乾雲山去。
而就在衆人離去之後,秋水閣的廢墟中,一個渾身****的女孩擁抱着一個白衣的少年從瓦礫中爬起身來,雖然狼狽不堪,雖然身上全是傷痕,但是那股子堅毅不可撼動。
而後,一抹紫色裹挾起兩人,瞬間消失在青兒等人面前,速度快到她們想要追蹤都來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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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有到乾雲山就能感受到那股沖天的妖氣,無形的威壓籠罩在乾雲山頂,衆人隻是靠近便覺得渾身血脈都要僵住,脊背都要直不起來。這種威壓,隻有少數幾人才能抗拒。
忽然之間,天地變色,天穹中的夜色被飛快的壓制驅趕,那股沖天而起的蒼白妖氣凝成實形,将整座鳳落山,都照耀成一片白色。
“咱們……還能活着回來麽?”
一個道袍家主嘴唇顫抖,眼睛都直了。他完全不能想象擁有這麽強大力量的妖魔,是他能夠對抗的了的,或許,還沒等靠近,就會被撚成齑粉吧!
“行與不行,都不是我們能夠說了算的。”夏翮負手站在風流的最前面,爲衆人抵抗住最正面的妖氣壓迫,“我們背後是所有人族,今日,甯死不能退一步。”
“對。今日我們不能退,退了所有的人都要被這些妖魔吞噬。我們是最強的術師力量,如果連我們都束手無策,我們的親人朋友,那些無辜的百姓,都要一起陪葬。”韓甯琅出聲附和,“所以,無論如何,就算是死,也不能退上一步。”
花娘站在韓甯琅身後,并沒有說話。她今夜換了一身豔紅色的長袍,在夜風中飛舞,像是一面濺血的獵獵大旗。素來妩媚的臉上面色如霜,卻沒有半分動搖的神色。她早就知道會有這麽一天,總有一天,她會落到人妖都不能接納的地步。身爲妖,被人族追殺,身爲妖,卻轉頭去斬殺自己的同族。天地之大,早在她愛上道生的那一天,就沒有了一點的退路。
道生,若你能聽見,請在奈何橋前等我一等。
此番大戰之後,不論結果,世間都将再也沒有她的半點容身之處。
其餘幾位家主也都沒有說話,但是每一個人都沒有流露出一點想要退宿的意思。他們的手掌已經握在兵器上,冰冷的紋路在掌心遊走,他們已經做好了死亡的準備,隻希望能夠在這個時候護佑自己的家族,護佑這片土地。
誰也沒有心思再去關心之前的決定,也不會有人再去思考這其中的利弊。在生死面前,所有的術師都能夠站出來克服心中最大的恐懼,去走上他們的先輩曾經走過的路途。
風流散去,衆人落到乾雲山山腳。因爲封印妖魔的緣故,這裏早就已經寸草不生,一片荒蕪。光秃秃的石頭上還有已經幹涸的血迹,顔色濃重的像是墨色。空氣中是比流花坡還要厚重的血腥氣,修爲略微低一點的人都開始不同程度的暈眩。
花娘從袖中掏出一朵寸長的小花,光秃秃的枝幹,含苞待放的花蕾,雪白的顔色叫人無比熟悉。
流花坡的曼陀羅華。
花朵在花娘雪白的指尖開始綻放,随着它的怒放,空氣中的血腥氣味飛快的淡了下去,藏在血腥味中的妖魔之氣也被化解。
花娘橫掃了衆人一眼,不冷不熱道:“青夏在對抗四大妖姬之前便在此處布下聚攏陣法,防止妖魔之氣肆虐中原,之後又将這裏的妖魔之氣引導到自己的墓地淨化。如果不是流花坡無人問津,法力稀薄,這裏溢出的妖魔之氣早就被淨化幹淨,哪裏還需要這株曼陀羅華的淨化。”
話落,帶着花娘已經心死的哀傷和濃濃的諷刺。在場近千人,聞言方覺心底有愧,不知該如何接口。
“是我們心胸狹隘,隻看到洛宮主離經叛道的一面,卻不願意承認她……”
“這些話還是留着回去和家母說吧。在這裏她又聽不到。”夏翮冷冷的打斷了那人的話,他不提母親的事情,他可以原諒所有人的忘恩負義,卻也不願聽到别人說起來。洛青夏身死道消,粉身碎骨,魂靈也不知去向。道歉這種事情對洛青夏而言,早就沒有了分量。夏翮從父親身死的那一天就知道這件事了。
母親原本就是無怨無悔,或者說是,哀莫大于心死,早就不想活了。
被夏翮打斷,所有人也知趣的不再敢說什麽。無論洛青夏怎樣,子不言母過,到底是夏翮的母親,這些年他們冷漠的所作所爲,都已經深深傷害到夏翮身爲一個人子的心。如果不是夏翮顧及大局,或許早就冷言呵斥他們了。
而在萬裏之遙,一個水藍色長發的女子站在遙遠的高山之巅遙遙的看着,櫻唇邊滑落一抹冰冷的嘲諷,
“螳臂當車。早知今日何必當初。無知。”
無數的水流圍繞着她衍生,無數的花瓣在她的身邊懸空,她站在夜色中衣袖飛舞,手中白骨扇子上落下一滴濃到化不開的紅色。她隻是遙遙的一揮手,無數的湖泊河流便都開始躁動,水流沖天而起,化爲一座座水流構成的雕像法相。她将手中白骨扇高高抛起,落下的時候無數法相開始圍繞它運行,藍色的法力牽扯其中,化爲陣法的紋路,一座足以籠罩半壁鳳落山的九天伏魔陣就這麽輕易的成型。
随着白骨扇的落下,這座巨大的九天伏魔陣也開始以乾雲山爲中心開始運行。
“如果不是有人還不能死,我才懶得出手。”女子沉默了一下,還是咬了咬嘴唇,“我以三湖五河爲陣,也隻能壓制幾年,如果天命執意如此,我也隻能罷手……”
她擡頭看那暗淡的繁星,眉眼中閃過沉重的悲傷。
“希望你們能夠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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