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靜被他抱在手裏,林帆嘴裏咬着一根布帶,和空着的另一隻手在肩上系着。他把籠沙劍固定在背後的架勢,似乎接下來有一場戰鬥在等着他。
周圍人都沒有看他,他站在人群中做着自己的事情,就連鏡靜看着他的目光他都沒有注意到。鏡靜第一次從他身上看到了林墨的習慣。林墨就是這麽一個驕傲的人,在他準備戰鬥的時候,安靜沉默,任何事物都不能打擾他的思緒。他在心裏一邊推衍戰鬥過程一邊步入自己的冥想世界。
不過希望林帆,能夠走上一條截然不同的路。
它知道林墨的苦心,哪怕最後的那段路它沒能陪着他走下去。可是當它第一次看見林帆的眼睛時,它從裏面看出來了單純和一無所知。猶如白紙才能随心肆意的塗抹,沒有任何正邪的牽絆,他會找到屬于自己的路,完成所有人的心願。
星朗道場它也是第一次來,這真的是一塊巨大的空場,舉目望去,能看見的隻有乾雲山頂在雲海中,就連玄天宮也隐沒在雲海之下,朦胧勾形,看不真切。這麽高的地方已經不會生長什麽植物了,光秃秃一片被風岚日月不息的光顧。唯有術師大會的時候,夏家才會拿出辟風珠出來讓這裏平靜下來。
道場中間架起高台,上面隻有八大世家的家主可以端坐,打頭的是夏家,夏家旁邊空了一位,其次便是韓家,馮家,張家。而在空位之後的是于家,姜家和李家。八家位置排次分明,誰也不敢錯上半分。高台四周,豎起八隻高柱,柱上高高懸挂了赤色燈籠,每一隻燈籠中都是燭火鼎旺,唯有白家的那一隻寂滅無色,在其中頗爲刺目。
林帆綁好劍帶,就往高台上看。他認識的那幾位都在上面,夏翮,韓甯琅,馮花娘。夏翮和韓甯琅身後無人,張老家主身後是那個空拂花一樣的安靜少年,而花娘身後的,竟然是馮雙。馮雙一頭白發一身白衣,在高台之上簡直一眼就能看見。林帆不知道以前馮家内部的事情,也沒有覺得馮雙在那裏有什麽不妥的。
隻是花娘氣息靡頓,和前幾日相比更加沒了一種生氣。
林帆原本就是明玉眸,眼神清澈,目力超人,又加上他想要看清楚,眼底青色流淌,不自覺的就運起青龍瞳,看的比衆人多上十幾分。
除去這幾位,于家的是一位年過不惑的中年人,眉目清朗,倒也算是有幾分風骨。姜家的竟然是一個頗爲奇特之人,此人男生女相,雖然舉止之間不拘小節,但是乍一看還是有些别扭。至于李家的家主卻是一個老朽,他和張家家主氣質容貌截然不同,仙風道骨,不過他這般如此。
衆人對于四大妖姬的事情已經基本談論完畢,夏翮袖袍一揚,在衆人與高台之間緩緩凝出兩道水柱,水流婉轉,纏繞不息,似是長龍吐息又有沖天之勢。
“這兩道水龍繞分别代表大家的意見,覺得應該斬殺四大妖姬一了百了的就打一道水決進左邊的水柱,認爲應該繼續囚禁,押後再說的就投入到右邊。”
林帆觀察着衆人,分明應該很容易做出來的決定,卻出現了衆多的變故。原本按他的想法,肯定是都願意将那四大妖姬除而後快,但是到最後兩邊的意見竟然持平,最後沒有做出決定的也都是兩邊搖擺不定之人。
“爲什麽?”
“因爲貪婪。”鏡靜道,“四大妖姬畢竟是荒古之前便存在的大妖怪,它們身上每一處都是上好的寶物,若是就在這麽殺掉,很多人都會覺得暴遣天物,失去了一個提升法力的好時機。不過那些想要殺掉它們的人,也不一定就是出自公平正義,人心難測。”
夏翮見出現這樣的局面也不覺得奇怪,他散去水柱,看着下面鴉鴉衆人朗聲道:“既然大家在這件事情上看法不一,誰都不能說服誰,那就隻能延續之前的決定,繼續關押。不過三天後還請諸位伸以援手,加固封印。一旦它們破封,到時候又是一場大災難。”
“一直關押着也不是最好的辦法,總有一天它們會死的。”鏡靜歎了口氣,似有同病相憐之意。不過林帆沒有在意它說的話,他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打量四周,好像是在找什麽人。
四大妖姬的事情不清不楚的按下,接下來就應該是江湖上出現的天地異變了。夏翮剛要宣布的時候,青兒忽然急匆匆的上到高台在夏翮耳邊輕聲說了什麽。林帆雖然隔得遠,但是也能看清楚夏翮臉上的神色大變,夏翮幾乎是下意識的站起身來,就要離去。卻被韓甯琅抓住袖口,攔住了。
兩個人在高台上低聲争吵了片刻,夏翮掙脫韓甯琅的手,吩咐了花娘一句就捏起風決遙遙離去了。
這番變故自然是被衆人看在眼裏,所有人的目光幾乎都是下意識的随着夏翮的離去而離去。直到花娘的聲音傳入他們的耳朵才慢慢收回來。
“事有異變,各位還是先回去等等吧。待到重開之時,自會通知大家。這幾日耽擱的花費,皆有玄天宮承擔。”
花娘明顯的也不是很有精神,說話的時候勉強提起來力氣,卻也外強中幹,叫人心裏平白多了幾分擔憂。
她說完,也想要離去。韓甯琅卻忽然站起來道:“馮家主,你這有點過分了啊。”
“你有什麽話就說吧。不要耽誤大家的時間。”花娘搖搖頭,沒了之前和他針鋒相對的淩厲氣勢。
“家族排名都是向天命請過禮,降過令的。我還在這裏,什麽時候輪到你來宣布散會了?”
“如果韓家主隻是想要計較這個的話。那花娘在此向韓家賠個不是,若不是夏家家主的命令,花娘也不敢自作主張。”花娘明裏服軟,暗裏卻還是帶着收不住的諷刺。
韓家不是自诩一家之下嗎?夏家家主根本不把你放在眼裏。
“馮家主倒是一貫的伶牙俐齒。不過馮家已經沒落到要把逐出山門的弟子召回來了麽?”
“啊,對。是我的失誤。雖然夏家主不在,但是這件事也是已經請示過夏家主的。”花娘忽然走到高台前,“馮家本家孩子馮雙,離族八年,現在責罰已清,我花娘以家主之名宣布,馮家馮雙回歸族譜,一切族中權力照舊。”
“怎麽會這樣?”
“還以爲馮雙這一輩子都回不去馮家了呢!”
“到底是最得馮家倚重的本家長子,馮雙前途不可限量啊。”
林帆聽着身邊的人議論紛紛,才知道馮雙的身份。他擡頭看馮雙,後者卻依舊是那副平淡的臉孔,好像回不回家族都沒有什麽重要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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