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聽,我不聽!
隻得滿腹心事接下了這個任務。
同樣滿腹心事的還有淺野純,他飯量頗大,兩道菜、兩大碗米飯吃幹淨了,還多點了一份超大牛肉蓋澆飯,事實上,這兩天夏安就跟藤原老闆提了建議,所以餐廳的菜單相較之前豐富許多,不再是千篇一律的‘麻婆豆腐’、‘青椒肉絲’之流。
“多謝招待——”
再把一碗蓋澆飯吃完,淺野純放下了筷子,對吧台裏的年輕主廚,雙掌合十感謝道。
夏安随口地道:“米飯贈送的,不算錢,兩道菜加一碗大蓋澆飯,共六千日元,是微信轉還是現金……呃?”
淺野純摸了摸兜,尬住了。
“我、我沒帶錢包。”
幾乎要帶哭腔地說。
什麽微信轉隻是習慣性的一問,夏安就沒指望東瀛的電子移動支付,當然了,另一種方法就是刷信用卡,但淺野純連錢包都沒帶,還想信用卡呢?
淺野純:“我……”
他接着緊緊抱住頭,“啊啊,财産都在家,但我不想也不敢回去!我回去肯定要死翹翹!”
死,固然可怕。
但沒錢可用,恐懼感一點也不弱。
絕望,淺野純整個人仿佛成了沒有色彩的蒼白紙片人。
夏安心中再罵一聲破系統,道:“要不,我跟你走一趟?”
拿回飯錢是其次。
‘在危險邊緣瘋狂試探’才是目的。
淺野純豁然擡頭,目中閃爍着驚喜和感動,要不是有吧台隔着,看他這激動樣兒鐵定一頭撲過去,緊抱夏安熊腰,痛哭流涕。
在他最絕望最彷徨無助的時候,這個年輕主廚,好像渾身冒金光,強勢闖進了他的内心世界。
糟糕,心跳的感覺!
……
小野町街區上。
将近中午,陽光猛烈,民宅混合區一條小道上,兩個大男人“依偎”成團,步調放慢了,視野中出現了一棟公寓樓。
“就是那。”
淺野純難得松開緊抓夏安胳膊的手,遠遠地指了過去。
夏安真是牙疼,大哥,你就不能保持一個gay裏gay氣之外的距離,一路過來多少祝福目光你特麽的眼瞎了嗎?
當然了,害怕的不僅僅是淺野純,夏安内心也忐忑得緊,要不是跟在腳畔的狸貓,一個勁兒對他讨價還價說:“怎麽樣,夏安,再給我半瓶老幹媽,不,還是一瓶吧,我就全權負責你的安全。”
夏安瞪着一臉得意的廢喵,真想一腳飛踹過去,可這時候,他能指望的好像隻有這廢喵了,它信誓旦旦的說,在被怨氣侵蝕完全變爲惡靈前,地縛靈攻擊性不強且不強大,它能應付過來……
“就一瓶,這個買賣很劃算啊夏安。”
“廢喵,難道你的人生從此隻有老幹媽了嗎?你不是口口聲聲說,你最喜歡辣,辣妹子辣,可老幹媽的辣度,弱爆了啊你真是圖樣森破……死神辣條,了解一下?”夏安皮笑肉不笑地說。
死神辣條?!
狸貓嗖的一下,靈巧的四肢,非常幹脆的整個兒将夏安一截小腿牢牢抱緊,眼睛亮的如一對黑寶石,道:“好吃嗎,有多辣,夠爽不?”
“你就當個護衛等我把這件事解決了,就給你網購,保準你辣到靈魂出竅再也不想老幹媽。”
“成交!”
一人一狸眼神交接,各自嘿的發出笑聲,像是達成了什麽轟動全國的上瘾性藥劑交易。
終于站在了公寓的圍牆外。
鐵栅欄門打開着,公寓旁邊,是一條夏安有點眼熟的巷道。
巷道被一座高層高檔公寓投射下來的陰影,整個覆蓋,處于一種背着陽光的陰涼狀态。
巷道口,是一根熟悉的電線杆。
撞鬼那次,就是一輛小貨車在這發生小車禍。
然後是那對走進巷道的母子……
夏安視線順着巷口進去,突然,眼睛睜大了,一個女人,十分突兀的出現在牆角下,正面無表情地靜靜注視他和他身旁的淺野純。
蒼白無生氣的臉。
死氣沉沉的眼睛。
她腳下恰好是一個黑色垃圾袋,可女人站在上,垃圾袋就沒受力,一點也沒幹癟,可想而知此刻的她是一種令人頭皮發麻的“懸浮”狀态。
淺野純卻沒發現這女人,隻是牙齒打架,戰戰兢兢地,緊盯同樣被陰影罩住半邊的小樓,高大魁梧的身子有向夏安懷中小鳥依人收縮的趨勢,但夏安立即擡手阻擋了他,這車得趕緊刹住不能再開了。
繼續與陰影中的女人對視。
奇怪……
說好的恐慌。
說好的對神秘側的畏懼呢?
夏安發現心跳頻率穩的要死,情緒上,更沒一絲起伏,所以這可能是系統在背後悄悄的發力了?
突然,公寓樓道的燈,亮了一下又閃滅。
再去看人影,已經消失。
一輛轎車緩緩地停在附近,駕駛位走下來個穿警服頗爲精幹的男子,他主動拉開後車門,客氣迎下一個穿傳統和服的老頭。
這老頭的木屐落在地上,咔哒發出清越的聲音。
“北條閣下,就是這了。”掌管小野町交番的警部補柳川龍馬說着,注意到夏安和淺野純,眉頭一皺問:“你們是?警方即将對這棟住宅樓進行封鎖,沒事的話最好還是不要靠近。”
淺野純算是認得柳川龍馬,這一個月,柳川龍馬三天兩頭朝這跑,“柳川警官,我是這的租客。”
“我是淺野的朋友。”夏安主動說。
“北條閣下,您看……”
柳川龍馬遲疑。
“沒事,先進去看看吧。”穿和服的老人目光掠過淺野純,在夏安身上頓一下,意味深長地說,“亡魂滞留現世,一定有心結,我們把前因後果調查清楚了,才知道是一個怎樣的結。”
柳川龍馬點點頭,他聯系了房東正趕來,有淺野純這個租客領路也好。
一行四人邊走邊談。
“我聽說公寓住戶過去一年,都是滿員的,是什麽時候突然有屋子空置了?”
“其實,冬天到五月份,我留在隊裏集訓時間的居多,這兩個月因爲受傷才回來住了一段時間,呃,忘記說了,我是個職業足球運動員。”
四人前前後後,圍着屋子走了一圈,沒有異常。
房東也趕到了,是個大媽,她聽柳川龍馬指名道姓要看公寓第一間突然空置的屋子,臉色劇變地說:“柳川警官,你還記得冬天的那個離奇案件嗎,隻有一個年輕女性死者那個……她、她就在……”
公寓走廊盡頭,有一間門口半掩的屋子。
推開門後,出乎意料的是,空置起碼有半年時間的屋子,保持了整潔,隻是之前明顯有人收拾了一番,前租客的私人物品,有半數打包裝在了紙箱裏,這些紙箱還沒封口,零散堆在榻榻米上。
這是一個女孩的住處。
妝台上,有沒收拾的細碎護膚品,在一層格子上,夏安還發現了裝裱在相框裏的私人照片。
某個大和風老宅的庭院,一個穿花色長裙極爲漂亮的女子,雙手扶着輪椅車,上面坐着另一個頭發銀白的老妪。
兩人笑容溫馨。
夏安站在格櫃前,對相框多看了一眼,在他将要挪開視線的時候,照片上的花裙女子,忽地展顔一笑,幽幽地歎息:
“好想吃祖母做的紅豆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