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7告别離開


八月中旬,兮狂畫館一月一次的拍賣會開始了,這一次的拍賣,畫館總計邀請了七十五位客人,都是這一個月依以來,在畫館留下過聯系方式,預約要拍畫的買家,其中有十餘位,甚至是從湖雲城慕名而來,在甯雲兮還不知道的時候,她的名聲在湖雲城的畫師界,已經是小有名氣了。

客人們陸陸續續的趕到了兮狂畫館,卻見兮狂畫館的門口,挂着幾幅畫風十分奇怪的人物畫像……

“這,這是哪家的娃娃,眼睛這麽大,裏面還有小星星,真的假的,不會是妖怪吧?”

“這娃娃長得真可愛啊,圓得像是個球一樣,夥食一定很好,天天都有肉吃吧。”

“哈哈哈,這娃娃手裏還抓着個兔子,隻是這兔子也畫得太不像了,哪裏有牙齒這麽長的兔子,吃飯不會硌牙嗎?”

“不僅這兔子不像,你們看這豬,連腿都快見不到了,也不知道畫師咋想的,不會是個娃娃畫的吧?”

“雖然這些動物都不太像,但看着怪可愛的,而且生動活潑,畫工是沒有問題的。”

一般的愛畫之人,大多也都是會欣賞的,就算是不會的,也能看個熱鬧,随意的點評上一二句,立刻就将氣氛炒了起來。

原本甯雲兮的新書銷售,是打算走總批發商的路線,但後來經過一系列的了解,甯雲兮才發現在這個時代,因爲交通工具的問題,書商們進貨還是有一定困難的,而且買家想要買書,最先看的就是名氣,若是名氣不夠,還沒有什麽宣傳,是很難将書賣出去的。

當然,甯雲兮對自己十分有自信,并不覺得自己的書會賣不出去,但她還是改變了自己原本的想法,與其找門路讓人幫着自己賣書,還不如讓人求着自己買書,所以她便來了個願者上鈎的銷售方式,直接在自家畫館放了個餌,也就是那幾幅各有特色的書中漫畫。

甯雲兮想,反正她現在也不是那麽缺銀子,就先爲自己炒炒人氣,等人氣高了,自己火了,書也就賣出去了!

不得不說,自小就喜歡書畫的甯雲兮,哪怕經曆了腥風血雨般的末世,也還是有着一種文人的清高,不過她的這種清高,卻并非猶如古代君子一般的端方雅正,反而多了一絲現代過于浮躁的追名逐利,這大概也是社會環境所造成的影響,畢竟甯雲兮就算是有些特立獨行,但卻又不是避世而居,身上還是有着許多煙火氣,尤其是在經曆了末世的殘酷之後,她身上的文人氣質,也真的是所剩無幾了,而更多的,還是那種殺伐果斷的幹練,以及略有些玩世不恭的随意。

“夥計,這些畫也是兮狂畫師的作品嗎?”客人們讨論了一番之後,就有些好奇的詢問道。

被客人詢問的麻曉早就被甯雲兮交代好了,立刻回答道“是的,不過不是畫作,而是書内插圖,小東家寫了本新書,十分有趣,大家覺得怪有意思的,就挑選了幾幅書内的插圖,請東家畫了出來。”

“哦?兮狂畫師竟然出書了,這是插圖嗎,看着是挺有趣的,不知畫館可有這書賣?”

“又是娃娃,又是小動物的,兮狂畫師這書是寫了什麽,不會真的是妖怪話本吧?”

賓客們聽到這話,議論聲更加熱鬧了,而提出要買書的人也不少,兮狂畫館在富強縣城的名氣不小,甯雲兮的知名度也很高,衆人對她的作品,還是有些期待的。

“東家說了,這次拍賣會會出售二十本新作,每本十兩銀子,若是有意購買的客人,可以去找我們掌櫃的。”麻曉說完又補充了一句,“東家還說了,這本書适合年紀較小的孩子閱讀,是兒童讀物,諸位客人購買的時候,一定要考慮好啊。”

“啊?兒童讀物?什麽是兒童讀物?隻有兒童才能讀?”衆人還是第一次聽到兒童讀物這個詞,雖然很好理解,但還是有些疑問。

許多人買東西都喜歡圖個新鮮,再加上甯雲兮已然小有名氣,她出的書,又有着那幾幅做引子,雖然大家心裏還有些疑惑,但二十本書籍,卻轉眼就賣空了,讓那些晚了一步的客人,紛紛抱怨不止。

“你們這麽做就有些不太地道了啊,都是請來的客人,他們能買到,我們怎麽就不能啦,我可不信你們就出了二十本書啊!”有位老客人,特别聰明的嚷嚷道,他隻見過沒錢買東西的,可沒見過有錢還買不到東西的!

“是啊,怎麽就二十本,也太小氣啦!”

“對呀,我家娃娃正好五歲,還想着買一本回去給娃娃看呢!”

衆人抗議,而買到書籍的,卻是在那裏悄咪咪的看了起來,而原本他們隻是抱着一種十分随意的心态,在拍賣會開始之前,打發一下等待的時間,但看着看着,這幾位就有些入迷了。

“哈哈哈,這娃子怎麽這麽笨,竟然被小兔子抓回了洞府,還在洞府裏偷吃兔子的胡蘿蔔,也不知道兔子回來之後,會不會發現啊?”

“這小胖豬竟然還和兔子做生意,也不怕被狡猾的兔子忽悠到鍋裏去嗎?”

“老虎爲什麽要給兔子種胡蘿蔔,老虎都能種地了,還要農民做什麽,簡直就是亂七八糟的!”

“給孩子看這種東西,孩子們不會被誤導吧?”

有人喜歡,也有人質疑,書籍的魅力,往往都在于被世人所争論的部分,而不同的讀者,自然也會擁有着不同的感受,對此甯雲兮的态度十分坦然,事事都有着多面性,有好有壞才是正常的。

“拍賣會開始,本次拍賣會除了按照以往的流程,拍出兩幅畫作外,每位拍到畫作的買家,将會額外得到一部《小白夢遊記》作爲贈品。”

此話一出,剛剛消停下去的一部分人,立刻就不幹了,“你們這畫館太小氣,賣個書還弄這麽多的幺蛾子,就不能好好賣嗎,還怕我買不起怎麽着?”

能來畫館拍畫的,除了十分喜愛畫作的文人外,大概就是那種有足夠資本支撐自己購買畫作的富戶商人,所以這些人中,有的較爲文雅含蓄,有的就較爲直白豪氣了。

甯雲兮一直沒有說話,而是讓人直接開始拍賣,那些老爺們氣不過,惡狠狠的在競拍單上填寫了起來,不是不賣給他們嗎,不是隻有競拍到畫的人才能有書看嗎,那他們就買畫好了,能來這裏的人,還能沒有銀子咋地!

兩幅畫,一副三百五十兩,一副四百兩,比往日幾幅畫的競拍價,平均高出一百多兩,不得不說,就連甯雲兮都意外了。

“哈哈哈,畫是我的,書也是我的了,快快快,将書拿來,我倒是要看看這書有什麽特别的!”

穆信是一位商人,平日裏走南闖北,什麽貨物賺錢,就販賣什麽貨物,他家住在湖雲城,這一次來富強縣城,實際上是陪着朋友來的,因爲朋友特别喜歡收藏畫作,在賞畫大會上,對甯雲兮的那副《沙漠》一見傾心,咳,差不多就是這意思,所以便千裏迢迢的讓他陪着一起來了。

穆信不太喜歡收藏畫,但是他也有個愛好,就是喜歡買一些小孩子會喜歡的東西,因爲他真的希望,可以用這些東西,換取兒子一個笑容。

“老爺您回來了。”穆信走進家門,就有下人迎了上來。

“小少爺呢?這幾日可還好?”穆信一邊詢問着一邊向着兒子的小院子走去,在那小院子裏,一個歲模樣的孩童安靜的坐在石凳上,手裏捧着一本書,像是在看書,但眼神卻有些奇怪,好似空洞的根本就沒有落在書上。

“小源兒,在看什麽呢?”穆信坐在一旁,一臉慈愛的問道,這是他的問題永遠都不會得到回答,那孩子甚至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

穆信在心裏無奈的歎息了一聲,卻沒有放棄,繼續說道“父親知道小源兒喜歡看書,看,這是父親給小源兒買的,小源兒喜不喜歡啊?”

穆信的兒子名字叫做穆懷源,今年已經九歲了,這個孩子曾經是穆信的驕傲,三歲能認字,五歲能作詩,曾是湖雲城十分有名氣的神通之一,但是,就在這孩子五歲的時候,突然出現了一場意外,穆信的一個小妾,仗着自己懷有身孕,竟然開始虐待穆懷源!

穆懷源的親生母親在他一歲的時候就去世了,穆信雖然是個好父親,但他因爲要走商,常年不在家,許多事情根本就不是他能夠控制的,而這便也導緻了悲劇的發生,在經曆過一段時間的虐待後,穆懷源自閉了!

在大夏國,自閉這種症狀又稱之爲失語症或者是失魂症,穆信找了許多大夫,卻仍舊沒有治好自家兒子的病,而這一過便是三四年過去了。

穆信一邊内疚的回憶着往事,一邊講在兮狂畫館購買的兒童讀物擺放在了穆懷源的面前,柔聲介紹道“這是一個很有才華的大姐姐寫的書,大姐姐隻比小源兒年長三歲,若是小源兒喜歡,爹爹就帶小源兒去見見大姐姐好不好,大姐姐可厲害了!”

自從穆懷源患病以後,不僅不再說話,也不再喜歡出門了,不過好在這孩子還能看書,隻是一看就是一天,若是無人打擾,也許連飯都不會吃,這就讓人有些擔心了,所以穆信時不時的便會帶着孩子出去,希望能夠孩子能夠漸漸地好起來。

穆懷源仍舊沒有說話,但眼神卻漸漸地有了焦距,十分認真的看起了面前的書,甚至還伸出小手,略帶好奇的撫摸着書中的圖畫。

穆信有些欣慰的看着自家兒子,沒有再多說什麽,隻是在一旁安靜的陪伴着,直到……

“兔,兔子,可,可愛……”有些稚嫩,也有些沙啞的聲音突然冒了出來,有那麽一瞬間,穆信都以爲自己是幻聽了,根本就沒意識到,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

“源,源兒,是,是你嗎?是你開口說話了嗎?你真的開口說話了嗎?再說一遍好不好?”待反應過來之後,穆信瞬間紅了眼眶,他的小源兒終于開口說話了!

拍賣會結束之後,甯雲兮帶着畫館的夥計們,美滋滋的數着銀子,前些日子爲了出書,她所有的銀子都花光了,好在這次有了近千兩的進賬,不然她又要去找東方亦玄做生意了。

想到東方亦玄,東方亦玄就出現了,隻是他的臉色十分難看,還帶着一絲絲的殺氣。

“怎麽了你這是?”甯雲兮這幾天沒見過東方亦玄,也不知道這人是怎麽了。

“……我要走了。”東方亦玄看着甯雲兮,語氣憤怒又有些無奈的說道。

“回京?”甯雲兮倒是不意外,堂堂王爺也不好總是在這個小地方窩着。

“嗯。”他也不想回去,但積累的事情太多了,他不得不回去處理,再加上不久前收到的聖旨,哼,他倒是要看看,那些人找他回去是要做什麽!

“哦,路上小心。”甯雲兮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

“……你就沒有其他要說的嗎?”東方亦玄不滿,他都要走了,甯雲兮的反應還這麽淡然,就一點都不在意他嗎?想想就覺得好委屈呀!

“呃……注意身體?一路順風?”這麽說應該就沒問題了吧。

“哼!”東方亦玄有些難過,卻又不想表現出來,隻能用怒氣掩飾,氣呼呼的說道“我走了,再見!”

“再見。”唉,小孩子就是這麽不沉穩,也不知道回去會不會吃虧。

東方亦玄原本還有些話要說,但彼此說過再見之後,突然間就不想說了。

“你,照顧好自己。”東方亦玄最終也隻是留下了這麽一句,便帶着一絲委屈和遺憾離開了,不過他在離開的同時,也在心中默默地許諾道,不遠的将來,他還會回來的,還有他們之間的五年之約,他也定會記在心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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