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總是變來變去的……
小姑娘黑着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他，臉上像是微笑，也有點兒讓人不太舒服的地方。
“妙妙。”曉宇俯下身子，摸着她的頭發：“你究竟是怎麽了？”
“你以爲我是妙妙？”她露出小虎牙，臉頰上多了狡黠：“你真的以爲我是？”
“你是妙妙，但也不是妙妙。”曉宇歪頭想了想：“但說來說去，你還是妙妙，能求你一件事嗎？”
“哦？求我什麽？”她輕笑。
“求你不要繼續這個樣子了。”曉宇蹲了下來：“好不好？”
“不好！”她面孔突然猙獰，無數的黑色氣息從他的眼耳鼻孔中冒了出來，嗓音再次變得陰陽不分：“把你的元神内景交出來！”
“内景？你是說泰器山嗎？”曉宇笑笑：“好呀。”
他敞開了思維，一道青光綻開，迎向了洶湧來襲的黑煙，他一碰上光芒，就如同積雪一樣融化，猙獰的怒吼轉瞬變成了尖叫：“不可能！即使這個小姑娘心裏也有黑暗！這世間怎麽可能有心中毫無黑暗陰霾的人？難道你是聖人轉世嗎？”
“曉宇不是聖人。”曉宇歎了口氣：“隻是有些東西曉宇不喜歡，這位哥哥或者是姐姐，你在妙妙心裏找到的能夠利用的東西，在曉宇這兒可能力有不逮呢……”
“不喜歡？哈哈哈，你終究是個有愛有憎的小孩兒。和這個小姑娘一樣。你知道她滿腦子成天想得是什麽嗎？”他猖狂大笑：“我修行百年，附身過的人沒有一百也有八十，第一次知道，原來對這種小屁孩來說，這麽點子情緒也能夠養起來心魔。對了，這種感覺，你不覺得妒忌嗎？不覺得怨恨嗎？不覺得哀傷嗎？”
“嫉妒？怨恨？哀傷？”曉宇靜靜地，重複了一遍，腦海中一道彩色光輝，瑤姬跳躍出來：“曉宇，這是引誘心魔之術，不要上當。”
“這是什麽？山靈！”魇驚愕一下，随即氣急敗壞，再之後便是驚喜：“你這個怪胎！居然這麽快就有了山靈！你果然是夏老頭親自挑選的傳人。但我不信你就真的能夠心如止水！”
黑氣蓦地消散，收斂到了小姑娘的眼睛裏，她表情變得有些怯懦，小步子推進了房間深處。
“心魔……瑤姬姐姐，什麽是心魔呢？”曉宇奇怪地
“就是被負向情緒侵染，讓你生出的毀滅沖動。”瑤姬笑了笑：“先生，瑤姬對你極有信心，我隻是怕你被那小妖胡言亂語搞糊塗了，一時不察着了道兒。”
“那他的話我一個字也不信便是了。”曉宇輕聲道，面容卻沒有什麽高興的意思：“可是，該怎麽才能救妙妙呢？”
“救這個小丫頭？！”黑氣猛地從天上墜了下來，猖狂的笑聲從天而降：“你已經自身難保了，看你還能救得了誰？你看看你的同伴，他都成了什麽樣子？”
“表哥！”曉宇一驚，轉頭就看到另一邊的天空上，天眼的金色化身，已經被染成了一團暗紅。
他手持長劍，眼神兇戾，不斷地發出低聲的咆哮：“降妖伏魔……殺！殺！殺！”
“哈哈哈，這樣愛憎分明的蠢物，本座最是喜歡，便讓他和你好好玩玩吧！”
“妖魔！休想逃走！”曉宇震驚的視線中，他沖了過來，二話不說就朝他砍過來。
“表哥，快醒醒。”曉宇大喊：“我不是妖怪啊。”
“沒有用。”瑤姬急道：“先生，他被幻魅迷惑了心智，現在眼睛裏看到的已經不是你了。”
“怎麽會這樣……有了。”曉宇向後急退，躲開追擊，蓦地想到此刻劍飛的心智完全憑依在他的法力之上，他收回法力，果然見到天眼漸漸消散。
他松了口氣，卻聽到陣陣詭異笑聲中，黑氣湧入了劍飛的天眼之内，他潰散的化身又重新凝聚了起來。
“小子，你這手段還太嫩了。”魇咯咯地笑道：“你這是把他完全讓給了我呀！瞧瞧，看，他心中對你的怨恨。”
“爲什麽？爲什麽我勤學苦練得不到的東西，你獲取起來卻不費吹灰之力？爲什麽我和姥爺朝夕相處，卻頂不過隻遠遠看過一眼的你，你搶走了我應有的一切，你才是妖魔！”趙劍飛的化身嘶吼起來，充滿了滔天的恨意：“我不需要你的法力也能降妖伏魔！你這個妖魔，從我的世界中消失吧！”
“一定不是這樣的。”曉宇愣了下，身體已經被惡火構成的利劍擊中，卻出奇地沒有造成傷口，隻是微微地感到一下疼痛。
“這是？”曉宇睜大眼睛看着自己毫無傷痕的軀體，分外驚奇。
“先生，他是意念魔頭，對你造成的傷害源于你心中的負面情緒，你心中并無太多負面情緒，所以他也就隻能讓你疼痛一下而已。”瑤姬道：“不過你要小心，若是積少成多，也會成爲大害。”
“哈哈哈，不錯，你這個小娃娃，今日便讓你嘗受淩遲割肉的滋味。”話音一落，空中無數黑氣席卷而來，曉宇頓時感到一陣陣密集的痛楚，讓他又痛又癢。
“表哥，快清醒啊！”曉宇大喊着，心念一動之間停止了撤回靈氣的舉動，将靈氣重新地灌注了回去，同時卻是敞開心靈，直接與靈氣一同，融入了劍飛的天眼。
“咦？”魇怪笑一聲：“想把你表哥搶回去，不過你這是給我機會！讓我把你一起，等等！這是什麽！？！”
它滲入劍飛的眼睛，想要借機侵染曉宇的心智，卻仿佛撞上一堵牆一般撞上了一道金光，它恢弘璀璨，一瞬間填滿了整座紫府。
曉宇淩虛盤坐，宏大的金光便從他全身上下放出，如同恢弘大日，清澈的誦讀之聲中，光芒所照之處，黑氣如同潮水一般消退。
“如是我聞……爾時，世尊食時，著衣持缽，入舍衛大城乞食。
……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則見如來。
……知我說法如箋喻者，法尚應舍，何況非法。
……諸心皆爲非心，是名爲心。所以者何？須菩提！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
……若以色見我，以音聲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見如來。
……一切有爲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你這個小賤種，居然學和尚念經！”魇大怒，卻驚覺力量開始大幅度衰退，原本黑白一片的紫府天門，蓦地被染色得絢爛多彩。
曉宇頭頂的天眼不知何時再無兇戾之氣，仿佛透露了一絲疲倦一番，悄悄地消失了。
“外婆說，重要的不是佛經，而是專注之心。文字不重要，是我要傳遞給你的念頭，魇先生，我不怕你。”
巍峨的高山不聲不響地出現在紫府之中，曉宇坐在山頂，手掬着石頭下的溪水，輕聲道：
“曉宇不怕你，你也就沒那麽厲害了，對不對？”
他站了起來，目光清澈，不着煙火：“出去吧，不要再傷害妙妙了。”
“不可能！你這個小屁孩竟然真的會有這樣的心智！我好恨！我好恨呐！”黑氣驚聲尖叫着消失：“我不會放棄的！這丫頭心魔不退，我一定還會回來的！！”
“先生好聰慧。”瑤姬驚訝地看着曉宇：“竟然用這種方式引出了泰器山的法力。”
“其實我也是賭一賭，要是會一點法術就好了。”曉宇撓撓頭：“表哥的咒語有些詞我不太懂，讀出來也不知道什麽意思，這本經書奶奶跟我粗略地講過，沒想到竟然真的有用。”
“這是大乘法的經典。”瑤姬解釋道：“先生已經練成了法力，若是把這本經書讀熟，粗通經意，日後隻需讀‘金剛般若波羅蜜’，不分漢語梵語，皆有降服妖魔的咒力，越是精通經意，就越是威力強大，與内丹内景、山經觀想有異曲同工之妙呢。”
“瑤姬姐姐也懂佛經嗎？”曉宇驚奇地。
“瑤姬侍奉過的山主少說也有幾十代了。”瑤姬笑笑：“便是不懂，多少也有些見識，小先生用了出來，也便想起來。泰器山法并沒有什麽破壞力的神通，這也是山相所限。”
瑤姬籲了口氣：“沒想到在這裏讓小先生陷入了這樣的窘境，實在是不知道怎麽說才好。”
“這樣也好，打打殺殺的多沒意思？”曉宇搖搖頭
金光悄然散去，曉宇左右看了看，蓦地從跳下了山腳。
不遠處的山坡上，小姑娘眼睛裏殘存着一點兒黑氣，卻變回了懵懵懂懂的模樣。
她看着曉宇跳下山坡，有點好奇：“……二表哥？你怎麽進來的？”
“好看麽？”曉宇沒有回答妙妙的問題，而是把她抱了起來，指向山頂的天空。
大群的飛魚在山頂環繞飛舞，如同三色的虹彩一樣。
“好漂亮呀……”妙妙直着眼睛看着天空，驚歎起來。
曉宇笑了笑，合上了眼睛再睜開，就看到了小姨驚喜的表情和趙劍飛的一張臭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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