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池回來之後,晏氏夫婦雖然沒能從晏池手裏拿到多少現銀,但晏家的日子卻明顯比從前要好過多了,就比如這月餅。
在前面幾年的中秋節,晏家人别說是月餅了,便是連飯能不能吃飽都是個大大的問題。
但今年,隻月餅便一氣準備了好幾種餡兒的,大有讓晏家人都将前幾年少吃的月餅補回來的意思。
所以,晏慧也并不是饞這口月餅。
她隻是想着,不過就是幾塊月餅而已,晏池怎麽說也是她的親兄長,總不至于小氣到會連一塊月餅都舍不得吧?
這才會朝着那碟月餅伸手。
不過,晏慧的手都還沒有觸到碟子裏的月餅,面上的笑容便僵住了。
隻因爲,才一發現晏慧的動作,晏池就已經冷下臉,然後直接将面前的碟子換到了另外一個地方,擺明了是不想讓晏慧染指這碟月餅。
“二哥……”晏慧很是不可置信地道。
她不敢相信,不過是幾塊月餅而已,她的親二哥竟然都舍不得讓她嘗一嘗。
晏池聞言隻淡淡掃了晏慧一眼,“今天準備了那麽多的月餅,應該還在廚房裏放着,你若是想吃隻管去拿。”
話說了這麽多,卻仍是不打算将他手裏的月餅分一個給晏慧。
晏慧便是有再怎麽深的心思,這時也隻覺得臉上熱辣辣的。
“呵呵……”好半晌,她才擠出了一句話來給自己圓這個面子,“我也是一時犯了饞,這就去廚房再尋摸尋摸……”
然後再也坐不住,就這樣離開了。
另外一間廂房裏,今年十五歲的晏英看着晏慧那狼狽離開的模樣,忍不住發出一聲嗤笑。
她早就注意到了晏慧往晏池身邊湊的舉動,對此心裏亦是極爲不屑的。
現在見晏慧在晏池那裏吃了癟,晏英可不就有些幸災樂禍麽?
在晏家,可從來都沒有什麽兄友弟恭、姐妹和睦的說法,晏家的日子本來就過成那樣了,若是不争不搶的,隻會像當初的晏池一樣,被晏氏夫婦毫不猶豫的就丢掉。
也正因爲如此,晏慧和晏英兩姐妹這些年來可沒少的明争暗鬥。
晏池并不是沒有注意到這一點,他隻不過是不在意罷了。
雖然回到了晏家,但他并沒有想過真要與晏家人相親相愛,隻要他們不妨礙到他的計劃便行了,至于其他的,他隻需要做個看客,且慢慢看着也就罷了。
拈了一隻月餅輕輕咬了一口,想着陸尋當時是如何做的這月餅,晏池的眸光不由自主的便又加深了許多。
他在想,也不知道陸尋在得到他讓硯台遞過去的話之後,會不會想着到晏家來看他?
也是在離開了陸家之後,晏池才知道,自己有多渴望見到陸尋。
而在晏池想着陸尋的時候,借着去廚房找月餅離開的晏慧,卻是站在了廚房裏,根本就沒有去找什麽月餅,而是雙拳握得緊緊的,紅着一雙眼睛看着院子的方向。
她先前之所以會朝着那碟子月餅伸手,除了以爲晏池不會因爲一個月餅就讓她這個親妹妹面上難看,其實也多少有了些試探之意。
隻因爲……
硯台從陸家回來的時候,晏慧就聽到過硯台與晏池說話,也知道了那幾隻月餅是陸家那位三姑娘親手做的。
晏慧總覺得,雖然她的這位二哥重新回到了晏家,但他與晏家人之間總是隔着一層看不見的隔膜,與其說他們是親人,倒不如說他們是熟悉的陌生人罷了。
隻有在提到陸家,尤其是提到陸家那位三姑娘的時候,晏池的臉上才能看到幾分笑容。
這讓晏慧下意識的便感覺到了危機。
晏池是她的二哥,她的婚事更是完全落在了這個二哥的身上,若是二哥對于陸家的姑娘比她這個親妹妹還要上心,那她又如何還能指望二哥能在她的婚事上如何用心?
也正因爲如此,看着晏池面前的那碟月餅,晏慧才會伸手。
她隻是沒想到,這次試探的結果會讓她臉上如此難看。
“陸尋……”
晏慧輕輕念着這個名字,靜靜感受着心裏那幾乎讓她發狂的嫉妒。
同樣是未出閣的姑娘家,甚至連年齡都隻相差了幾個月,但陸尋是高高在上的陸家小姐,不僅有那麽多的陸家人疼着寵着,便是二哥,哪怕離開了陸家,也始終想着她。
再反觀自己呢?
生在晏家這樣的人家,打從記事起,就得爲了一口吃的,或者爲了爹娘的注意而與上面的兩個哥哥,下面的弟妹争,唯恐一個不小心就被爹娘毫不猶豫的丢棄,她又何曾過過一天的舒心日子?
有了這樣的對比,晏慧很容易的就對她并未見過的陸尋生出了嫉恨之心。
所以啊,有時候這嫉妒根本就是來得毫無道理的。
……
正在賞月的陸尋可不知道,在晏家還有兩個人正在惦記着她。
陸家所有人聚在一起,在園子裏賞月說話好不熱鬧,後來還是浩哥兒這個小的,以及上了年紀的老太太都有些犯困了,衆人才意識到時辰已經不早了,于是這才各自散去。
從園子裏離開的時候,陸尋就着月光将章氏的面色悄悄打量了一番。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月光,還是因爲她心裏有了先入爲主的想法,怎麽看,她都覺得章氏的面色有些發白。
等到章氏走遠了,陸尋悄悄落在了衛氏的身邊。
挽着衛氏的胳膊,陸尋壓低了聲音道:“母親,您覺不覺得,二伯母的情況像是有了身孕……”
衛氏被陸尋這話吓了一跳。
她先是在陸尋的手上重重拍了一記,“你這丫頭,一個大姑娘動不動就是有了身孕這樣的話,要是被其他人聽到了,可不該怎樣笑話你呢!”
數落的話說完之後,衛氏也開始深思起這件事的可能性。
雖然章氏得了黃老大夫開的方子,道是隻要按着方子抓藥,過上幾個月便能将以前虧空的身子調養過來,将來再想有孕也不是不可能,但衛氏之前又哪裏往這方面想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