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這個明顯要比“三妹妹”親昵許多的稱呼,陸尋莫名的就覺得耳根有些發熱。
不過……
陸栩和衛氏時常便會這樣喚了她的乳名,如今三哥也隻不過是随意喚了一聲而已,好像也确實用不着過多的在意吧?
這樣一想,陸尋便又釋然了。
而更讓她覺得高興的,卻是這一次晏池并沒有再像從前那些次那樣疏遠他,倒是像回到了前面幾年的樣子了。
莫不是,三哥總算是想通了?
這樣一想,陸尋頓時就振奮起來了。
她三兩步坐到了晏池對面的椅子上,一臉笑意地道:“三哥,你可算是不犯軸了?”
話說完,想起前面這段時間晏池的異常,陸尋又忍不住皺了皺鼻子,輕哼一聲。
聽陸尋這樣說,晏池擡頭看向她,向來清明的眼裏竟然帶着淡淡的迷糊,又輕輕念叨了兩句“尋尋”,直念得陸尋的耳根都已經熱度驚人了,這才聽到晏池道:“……不兒軸了……”
頓了頓,他又露出一個略有些傻氣的笑容:“因爲……我想通了!”
想通了?
想通了什麽?
陸尋覺得,自己好像總是難以猜透三哥心裏的想法。
不過,這本就是常事,因而陸尋幹脆也就不再去猜了,不管三哥是想通了什麽,隻要他不再一直躲着自己就再好不過了。
她沖着晏池笑了笑,身子也略微前傾。
也是到這時,陸尋才聞到了晏池身上傳來的那淡淡的酒味。
因爲晏池回來之後已經梳洗過了,是以那酒味并不會讓人覺得刺鼻,而是有種淺淡的香,陸尋滿滿嗅了一口,竟然便跟着覺得微醺起來。
“咦?”陸尋又湊得近了些,兩隻眼睛睜得圓溜溜的,“三哥,原來你飲酒了呀……”
這就難怪今天的三哥和平時比起來有些不一樣了。
意識到這一點,陸尋又突然皺起眉頭來。
會不會……
三哥之所以不再躲着她了,根本就不是什麽想通了,而是因爲他飲酒了,等到酒醒了,就又會回到之前那樣子了?
這樣一想,陸尋頓時便有些苦惱了。
好半晌,她擰着眉頭,又往晏池那邊湊了些,抿着粉唇義正辭嚴地道:“三哥,男子汗大丈夫,咱們可不興反悔的啊,既然已經想通了,以後可不能再躲着我,否則我就,我就……”
按理說,這個時候陸尋應該放點狠話才對的,但她想了好一會兒,到最後竟然發現自己壓根兒就放不出什麽狠話來。
說以後就不理晏池嗎?
這可一點威脅性都沒有,先前這些日子,一直因爲晏池不理自己而擔憂的,是她可不是晏池。
這着實有些讓陸尋沮喪。
也因爲這份沮喪,陸尋的雙頰微微鼓起,看着就像是一隻生氣的小老鼠一般。
見着陸尋這副模樣,晏池先是定定地看了她一眼,然後卻是出人意料的伸出兩隻食指,分别在陸尋的雙頰上戳了一戳,再戳一戳……
陸尋:……
沒等陸尋回過神來,晏池就低低地笑了兩聲,“小丫頭,你就什麽?”
聽晏池這樣一說,陸尋頓時就覺得有些委屈,恨恨地瞪了晏池一眼。
晏池又低笑了兩聲,原本食指和拇指微微一并,便輕而易舉的掐住了陸尋的雙頰,“你就不理我了?嗯?”
最後那個“嗯”字輕輕往上揚,仿佛帶着鈎子一般,讓人的心都跟着癢癢的。
隻一瞬間,陸尋的臉就一片通紅。
她用最快的速度将晏池留在自己臉上的手拂開,然後兩手捂住自己熱度驚人的雙頰,兩隻眼瞠得圓圓的瞪向晏池。
“三哥!”
晏池仍說着上一個話題:“……不理我啊,這個威脅還真是讓人害怕,怎麽辦,尋尋,你可真是威脅到我了呢……”
低沉的聲音裏,分明就帶着一股子難方的缱绻。
陸尋的面上更加燙了。
今天的三哥……
怎麽怪怪的?
晏池卻因爲陸尋的反應而更加愉悅了,他看着近在咫尺的陸尋那雙因爲羞澀而顯得水汪汪的眼睛,以及略帶着水光的粉唇,心頭有些蠢蠢欲動。
但是,爲了不過早的吓到陸尋,他到底還是克制住了心裏的沖動。
好半晌,晏池輕輕在陸尋的頭上輕輕拍了拍,輕聲道:“放心吧,我不會再像之前那樣不理你了,不過……”
不過?
陸尋有些疑惑地擡頭。
下一刻,她就聽到了晏池那略帶了些歎息的聲音。
“不過,尋尋,你要等我……”
等我……
陸尋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梨香院的。
再後來,晏池說了些什麽,陸尋已經都不記得了,她的腦中不斷的回響着晏池所說的那句“你要等我”。
等我,等我,等我……
她本應該因爲晏池總算是不再避着她了而覺得高興才是,但因爲晏池這莫名的一句話,陸尋卻始終覺得心裏有些惴惴。
這兩個字,她似乎曾經在哪裏聽到過?
在哪裏呢?
想着這個問題,陸尋隻覺心神恍惚。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陸尋從過往的那些回憶之中抽離了思緒,然後猛地想了起來,自己爲何會覺得這句話很是耳熟。
她确實是聽到過的啊……
陸尋前世最後的記憶,就是她去甘霖寺上香的時候,因爲驟至的大雨,不得不在山間的涼亭裏暫作停留。
也就是在那個涼亭裏,她遇到了自從她成親之後便再少有見面的晏池。
那時候的晏池,已經不再是少年時的陸尋記憶之中的那個三哥了,而是成爲了新帝左右手,在朝中有着舉足輕重的地位的晏大人。
雖然陸尋成親後的那些年,她與晏池并不是全無聯系,但比起少年時那樣的親密無間,他們之間到底還是有些疏遠了。
是以,在涼亭裏那短促的見面,陸尋現在想起來,其實是能說得上不歡而散的。
在晏池不顧大雨未停,轉身踏入雨幕之中時,他曾暫作停留,問了陸尋一個問題。
這個問題,陸尋在重生之後無論怎麽想,都始終像是中間隔了一層薄紗一般,怎麽都想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