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這件事不是從李家夫人嘴裏傳出來的,但哪怕是那些李家的下人傳出來的,這豈不是也說明,李家夫人當日許下的承諾壓根兒就隻是逗着錢氏和闵華玩兒的,其實壓根兒就沒有将這件事放在心上?
總之,不管怎麽想,錢氏都想不通。
因爲這流言之事,錢氏心中怒極,若不是被陶氏以及闵懷勸着,隻怕當時就要沖到李家去向李家夫人讨個公道了。
後面的兩日,就算是大過年的天氣嚴寒,也沒能壓得住那流言的愈演愈烈。
至少,闵家附近的人家,都隐隐聽到了這流言,就算錢氏沒出門,也能感覺到有人朝着闵家指指點點。
就算錢氏再怎麽想藏着掖着,但都鬧出了這樣大的動靜,原本正與闵家議親的方家,又哪裏能半點風聲都聽不到?
方家倒沒有因爲這件事就上門來說些什麽,但錢氏想着,又有哪家人會不在意這種事?
隻怕,與方家的這樁婚事,是結不下去了。
因爲這件事,哪怕是大過年的,闵家上下都沒有任何的喜色。
尤其是闵華這個當事人,先是因爲即将定親而羞澀不已,又經曆這樣的打擊,她本就是個溫婉的性子,天天在家裏以淚洗面。
看這樣的情形,若是方家真的尋了借口辭了這樁婚事,隻怕闵華都能走上輕生這條路。
作爲母親,錢氏又哪裏能不心疼?
所以,大年初二這日,估摸着陸府幾位夫人都要回娘家,正是與老太太說話的好時機,闵懷和錢氏這才會來陸府尋了老太太。
聽到這裏,陸尋都還是有些不解。
想來闵華也是遇到過這件事的,若非如此,也就不會有闵華的輕生以及後來的遠嫁了。
可是……
闵懷和錢氏來尋老太太又是爲何?
難不成,是想叫三哥娶了闵華表姐?
可是,上次老太太和章氏的态度就足夠讓他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如今闵華出了這樣的事,老太太自是會對闵華心生憐惜,但章氏呢,章氏又如何可能在這樣的情況下還叫闵華與晏池沾上關系?
章氏對晏池的期望,任是有眼睛的人都可以看得出來。
陸尋于是疑惑地道:“母親,那表叔表嬸這次是什麽意思?”
衛氏自然是明白陸尋心裏的疑惑的,因而微微歎了一口氣,“說起來,你表叔表嬸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了……”
闵華和錢氏,确實是想求助于老太太和章氏的。
闵華出了這樣的事,就算方家現在還沒有婉拒這樁婚事,但想來這婚事也不太可能繼續下去了,到時候闵華豈不是更會被人扣上失了清白這樣的名聲?
但凡是女子,有了這樣的名聲,将來又哪裏還能嫁到好人家?
錢氏心中亦是悲憤不已,明明闵華還是個清清白白的好姑娘,爲什麽就要背負上這樣的将來?
她來求老太太,倒也不是想要舊事重提,希望說動老太太讓晏池娶了闵華。
錢氏心裏也是有幾分傲氣的,上次她提起這件事就被老太太推拒了,而且章氏後來的反應更是叫她知道這樁婚事不可能成。
是以,她這次其實就是想讓晏池替闵華打個掩護。
若是方家辭了這樁婚事,說不得流言會愈演愈烈,到時候闵華隻怕會走上極端,但若是在這個時候,闵華和陸家的公子定下親事,那這謠言豈不就不攻自破了?
陸家與闵家再怎麽有親戚關系,陸家的公子總也不可能爲了這點關系就與一個名節有損的姑娘定親吧。
如此,闵華的名聲自然也就能保住了。
當然了,錢氏也并不是要求晏池真的與闵華定親,而隻是往外傳這樣一個消息而已。
在她想來,不過是往外傳這麽一個消息,又不會真的對晏池造成什麽影響,更不會真的定親,卻能讓挽回闵華的名聲,想來老太太和章氏也不會太過反對吧?
錢氏卻沒想到,以章氏對晏池的緊張,那是半點也不容許晏池有任何名聲有損的,又哪裏會同意這樣的提議?
在章氏心裏,晏池就是二房的希望。
以晏池這半年多以來的表現,他将來完全是可以光耀二房的門楣的,她又豈會可能讓晏池與名聲有損的闵華扯上關系?
要知道,晏池将來是要入朝爲官的,更需要一個好名聲。
想想,若是章氏真的應下了錢氏這樣的請求,對外放出消息說晏池與闵華定了親,哪怕再過得幾年雙方可以對外稱解除了婚約,但晏池又會不會背上一個看不上地位不如自己的親戚的名聲?
再則,有過這樣“定親”的經曆,等到将來真正要替晏池定親的時候,他又哪裏可能會定下什麽好親事?
也正因爲如此,便是錢氏再如何哭求,章氏那日都當着老太太的面嚴辭拒絕了。
不僅拒絕了,章氏還爲此憤怒不已。
在她看來,錢氏之所以打上了晏池的主意,不就是因爲晏池是過繼來的,而不是陸家親生的嗎?
否則,錢氏爲何又不将目光對準陸弛?
這讓章氏心裏又憋了一肚子的氣。
衛氏将這些講完,又歎了一口氣:“你表嬸也是不想華姐兒被那些流言蜚語給毀了,但以你二嬸對池哥兒的看重,又哪裏可能讓池哥兒與這樣的事沾上邊兒?所以,你表嬸注定要失望而回了。”
衛氏對闵華也是極爲憐惜的。
說起來,在這件事中,最無辜的就是闵華了,不過是去甘霖寺上香而已,卻遇到了這樣的事,明明沒真正的吃虧,卻被人按上一個失了清白的名聲。
陸尋也跟着唏噓不已。
這世間的女子,向來是被這樣嚴苛以待的。
前世的闵華輕生不成,最後也隻能遠嫁他鄉,出嫁之後甚至多年都不能回娘家看一看,若是當初這事沒有傳到她的夫家還好,若是被她的夫家知道了……
那闵華在夫家日子過得如何,可想而知。
不管是錢氏還是章氏,她們所作的考慮都讓人可以理解,隻是苦了闵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