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裏,陸尋先是重重歎了一口氣,然後極爲認真地看向晏池,道:“三哥,這一次你可一定要娶妻生子,可不能一直孤身一人啊……”
晏池看得有些想笑。
不過十一二歲的小姑娘,鼓着一張白生生的小臉,深沉的說出這般與囑咐也沒有什麽兩樣的話來,可不就是引人發笑麽?
他也确實笑了。
不過,笑罷之後,晏池眼裏又忍不住閃過幾許深思。
他本就是敏銳之人,自然注意到了晏池所說的“這一次”三個字。
這一次,那麽,還有上一次?
晏池早就覺得他這個三妹妹心裏藏着許多的秘密,現在這樣的感覺也就更強烈了。
不過,他本也不是什麽喜歡追根究底的人,再加上陸尋又是他早就下定決心要護着的人,就算她心裏有些秘密又如何?
這樣一想,晏池便又将心裏的那點怪異給輕輕放過了。
而這時,新房裏,陸承已經在衆人的起哄下,拿起了系了紅綢的喜秤,一點點将新娘子蓋着的大紅蓋頭挑了起來。
沒有了蓋頭的遮擋,李慧娴的面容便出現在了衆人的眼中。
新娘子都是要開臉的,又要上妝,以陸尋的眼光來看,今天的李慧娴還比不得她平時漂亮,但因爲她眼底的那抹嬌羞,她身上卻又平添了另外一種美。
陸家衆小輩之中,陸尋三姐妹以前當然是見過李慧娴的,不過陸弛幾個卻是沒見過,這時見了新嫂子的面,他們不好意思去調笑自己的嫂子,當然便都沖着陸承這個新郎倌兒去,倒是叫陸承無奈不已了。
之後,在衆人的圍觀和起哄下,陸承幹脆就完全放開了,與李慧娴一起喝了合卺酒,然後便要将衆人往新房外趕。
衆人自是不肯走的。
熱鬧還沒看完呢,怎麽能走呢?
不過,後來陸承還沒有怎麽趕他們,周氏那裏就派了自己身邊的大丫鬟彩雲過來傳話,“各位哥兒姐兒,夫人讓奴婢來知會一聲,今兒天色已經有些晚了,請各位哥兒姐兒早些回房歇着……”
衆人于是又笑出聲來。
周氏這是生恐他們會誤了陸承兩人的好事了吧。
不過,有周氏的提醒,衆人倒也沒有再鬧下去,而是順勢離開了秋水閣,各回了自己的院子。
第二日,陸府衆人也都早早起身了。
新婦進門的第二日,是要認親的。
仍是在福壽居,陸府所有人聚在一起,與以往的每一日有所不同的是,這一次陸承的身邊多了穿了一身正紅衣裙,面上泛着嬌羞的李慧娴。
李慧娴本就生得一副好容貌,今天又是精心打扮過的,就算是身上這身正紅的衣裙,也不能壓下她面上的容光煥發。
隻看她的模樣就知道,昨兒晚上她和陸承一定處得極好。
和陸政一起坐在了老太太左下首的周氏,在這對小夫妻進門之後就将李慧娴好好打量了一番,見她如此心裏自也是高興的。
老太太這時也将李慧娴這個孫媳婦好好打量了一番,然後連連笑着點頭:“好,好……”
嫡長孫成家了,這也意味着陸府的小輩們正在成長,老太太又如何能不高興呢?
然後,便有福壽居的丫鬟們,在屋子中間放了兩個蒲團,又有丫鬟端來一個放着茶水的托盤。
新婚第二日,不僅要認親,還要給公婆敬茶。
陸承輕輕攜了李慧娴的手,引着她一起來到老太太跟前,“孫兒(孫媳)給祖母敬茶……”
老太太心中高興,當然不會爲難李慧娴,當下就飲了李慧娴敬的茶,然後又拿出早就準備好的見面禮,一對水頭極好的翡翠镯子,放到李慧娴的手裏,“承哥兒媳婦,以後你和承哥兒好好的過日子……”
李慧娴面上微紅,又向老太太行了個禮,這才伸手接過老太太給的镯子,交到了身後的陪嫁丫鬟手裏。
之後,兩人又給陸政和周氏敬茶。
長子娶妻,周氏正是高興的時候,如今見了李慧娴的面,對她亦是極爲滿意,也很是爽快的就接了李慧娴奉上來的茶,然後同樣給了見面禮,一套鑲紅寶的頭面。
敬茶的過程便算是結束了。
敬完茶,李慧娴示意陪嫁丫鬟将早就準備好的要給夫家各人的禮物拿了出來。
新婦進門,按例是要給公婆送上自己親手做的針線。
李慧娴這可是一點也沒有省,親手給老太太做了三雙鞋,并兩套衣裳,陸政和周氏則是一人一套衣裳兩雙鞋,陸績和章氏、陸栩和衛氏則是一人一身衣裳。
至于陸尋等弟妹,則是絲帕荷包等。
李慧娴也确實人如其名,她的針線做得極好,針腳細密不說,衣裳、絲帕上的刺繡也都栩栩如生的,衆人得了禮物心裏也着實高興。
認親,也就在這樣熱鬧的氣氛中結束了。
然後,老太太笑着道:“好了好了,以後承哥兒媳婦也就是咱們家裏的人了,以後還有的是時候親近,現在趕緊用早膳吧。”
衆人都齊聲應是。
福壽居裏的丫鬟婆子們得了吩咐,也都連忙擺上早膳。
早膳全都擺上來之後,一直帶着嬌羞的笑容的李慧娴,這時候卻突然站到了周氏的身後。
屋裏衆人都是一愣。
然後才明白過來,李慧娴這是要服侍周氏用早膳。
頓了一會兒,周氏這個做婆婆的這才笑着拉了李慧娴的手,将她按在陸承身邊的椅子上坐下。
周氏笑着極爲溫和,“承哥兒媳婦,咱們府裏這麽多年從來沒有立過什麽規矩,你才進門,不知道這一點也不奇怪,不過以後可用不着這樣了,我身邊也不缺侍候的丫鬟婆子,你隻管與承哥兒好好過日子就行了。”
周氏這話說得一點也不錯。
老太太有三個兒媳,不過這麽多年來,老太太也從來沒有給幾個兒媳婦立過規矩,在這樣的情況下,周氏若是還要讓新進門的兒媳婦立規矩,那豈不是在打自己的臉嗎?
當然了,周氏本來也沒想過用這樣的法子來爲難兒媳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