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池在被陸尋拉住衣袖的那一瞬間,整個人都頓了頓,甚至還反射性的面上一僵,手更是下意識的往外一扯,将衣袖從陸尋的手裏扯了出來。
陸尋看着空空如也的手,面上有些愕然。
“三哥……”陸尋擰着眉,眼裏很是疑惑,“你這是怎麽了?”
她是真的不解。
不管是她重生前還是重生後,她與晏池之間都是極爲親近的,就比如說,晏池的書房裏極少讓人走動的,但到了她這裏,卻是任由她随意進出。
再比如,晏池明明不喜歡甜食,卻也能面不改色的當着自己的面将兩碟子點子都吃下去,爲此還生了一場重病。
等等。
這一切都讓陸尋相信,三哥是将她當作了極爲親近的妹妹來看待的。
可現在……
這又是怎麽了?
爲什麽,不過隔了一晚,三哥就向她展示出了他冷漠的那一面呢?
陸尋百思不得其解。
甚至,她隐隐還覺得有些受傷。
難不成,三哥這是要疏遠她了嗎?
想到那樣的場景,陸尋心裏跟着便開始難受了起來。
心裏一急,她顧不得先前晏池将衣袖扯回去的動作,一下子又緊緊揪住了晏池的衣袖,“三哥,你這是怎麽了,是不是我哪裏做錯了什麽?”
兩輩子,她都習慣了自己有晏池這麽一個事事包容着她的兄長,隻要一想到,有可能某一日晏池不再像從前那樣待她了,陸尋便有些難以接受。
而晏池,他先是看了陸尋一眼,然後輕輕擰起眉頭。
“三妹妹多慮了,你沒有做錯什麽。”晏池道。
一整晚的輾轉反側,晏池到現在還沒有想明白自己昨天在聽到章氏提起婚事時,爲何會下意識的想到陸尋。
他隐隐覺得,若是不想明白,總有些事會失去控制。
可是,那是什麽呢?
晏池忍不住擡手輕輕揉了揉太陽穴,緩解自己整晚未眠的頭疼。
看到他這樣的動作,陸尋倒是一時之間忘了自己之前想問什麽了,面上略帶了些焦急,“三哥,你這是怎麽了,昨晚沒睡好嗎?要不要請個大夫來看看?”
晏池看了看走在前面的陸府衆人,又看了陸尋揪住自己衣袖不肯放的手一眼,搖了搖頭:“不用擔心,我沒事,隻是昨晚沒睡好而已,待會兒早些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
許是因爲陸尋眼裏那不可錯認的關心,陸尋的語氣不自覺的就軟了幾分。
雖然有些不相信,但聽晏池這樣一說,陸尋也下意識的松了口氣。
随後,她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了晏池語氣的變化,兩眼一亮,看向晏池:“三哥,所以你不是不想理我了,而是昨晚沒睡好,所以才打不起精神?”
晏池一窒。
他看着陸尋面上的期待,怎麽也說不出一個否定的答案來。
想想昨晚那個讓他輾轉反側的問題,再看看面前的陸尋,晏池到底歎了一口氣。
那個問題的答案……
既然想不出來,那便也不再細究了吧。
眼前的這個小姑娘,當她這樣看着他時,總讓他有種不得不寵着她的感覺,更不舍得讓她面上流露出失望來。
所以,他伸手在陸尋的頭上輕輕揉了揉:“對。”
陸尋這才高興了,面上揚起大大的笑容,“我就知道三哥不會不理我的。”
見陸尋如此,晏池面上也不由露出一個笑容來。
也由此,他心裏一直壓着的那塊石頭,也似被搬了開去一般。
他想,昨兒的事,應該就是一個巧合,不過爲了這麽一個巧合,他就流露出要疏遠眼前這小姑娘的意思,也難怪這小姑娘方才會像一隻被人丢棄的小狗那般看着他了。
“對,三哥不會不理你的。”晏池輕聲道。
陸尋聞言又沖着晏池露出一個笑容。
明明隻是再簡單不過的一句話,不知道爲何,聽在她的耳中,卻隐隐有了種承諾的意味。
不過,這樣的感覺隻不過是一閃而過,陸尋也來不及細究,便與晏池一起繼續往前走。
她想起自己昨兒提起的桂花,一邊小步往前,一邊問道:“三哥,我昨天說的桂花,硯台可已經摘好了?”
說這話時,陸尋半點不好意思都沒有。
晏池聞言又忍不住笑着搖了搖頭,想到硯台昨兒苦着臉去摘桂花的模樣,他道:“放心吧,我既然應承了你,總不會讓你失望的,硯台已經摘夠了一籃子的桂花,我已經讓他送去梨香院了。”
陸尋想起硯台那小心眼兒的模樣,“嘿嘿”一笑:“讓硯台摘這麽多的桂花,估計他都恨不得咬我兩口了吧?”
晏池搖了搖頭。
說話的功夫,一行人也已經到了園子裏。
因爲今天要賞月,園子裏早就經過了一番布置,不僅提前薰了香驅蚊蟲,還在最開闊的地方擺了桌椅,桌上則放着陸尋領着梨香院的丫鬟們一起做的月餅。
月餅這時候已經切成了小塊,隻看賣相倒是極好看的。
老太太被周氏和章氏一左一右的扶着坐到了最上首的一張桌子邊,先就看向了桌上的月餅,“這可是咱們尋姐兒親手做的月餅,祖母待會兒可要好好嘗嘗才是。”
衆人聞言又都湊趣的跟着笑起來。
陸尋先前才與晏池将話說清楚了,這時候心裏正是最高興的時候,不管衆人說什麽,面上都隻笑眯眯的,她本就生得白淨,再帶着這樣一張笑臉,看着别提有多讨喜了。
在衆人說笑的時候,天色也暗了下去,一輪圓月悄然出現在天際,将清冷的月輝灑向大地。
月光的映照下,陸府衆人一邊賞月,一邊品嘗着陸尋做的月餅,氣氛極爲和諧。
在這樣的和諧中,衆人打量着周圍的家人們,都在心裏暗暗道,若是每一年的中秋,都能有此時這般的美好,那便也好了。
雖然月色迷人,但老太太畢竟年事已高,而且如今的夜間已經多了些涼意,不過坐了半個時辰不到,老太太便有些受不住了,一行人于是起身将老太太送回福壽居,然後也各自散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