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突然生了這場病,晏池去寒山書院的計劃自然隻能暫時擱置,而是留在了陸家安心養病。
第二日,陸尋用過早膳後,便又領着青時,帶了一隻食盒往外院而去。
她是要去晏池那裏探病。
晏池住在外院的紫竹院,因外院是府裏少爺們年少時的住處,而這個年齡段的陸家少爺們又大多正是埋首苦讀的時候,爲了不叫陸府的少爺們沉迷于享樂,陸府的外院環境比起内宅各院來說都要差了不少,甚至都可以用簡陋來形容了。
晏池的紫竹院,自然也不會例外。
陸尋到紫竹院的時候,硯台服侍完晏池用過早膳,正提了食盒走出房門。
同樣出于要讓陸府的少爺們不沉迷享樂的目的,陸府每位少爺在成親之前身邊都隻有一個小厮服侍着,晏池身邊的就是硯台了。
也正因爲隻有硯台一個人服侍,自然什麽事都要由硯台來做,收拾碗筷自然也不例外。
擡頭看到陸尋和青時,尤其是在看到青時手裏提着的食盒時,眼裏頓時閃過幾許警惕,他将手裏的食盒往上一提,快速道:“三姑娘,我家公子已經用過早膳了,現在肯定已經用不下點心了……”
竟是怕了陸尋了。
見硯台如此,陸尋忍不住笑了。
她故意瞪了硯台一眼,“我是來看三哥的,難不成你還想攔着我不成?”
硯台一窒。
這麽一會兒的功夫,屋裏的晏池也已經聽到了外面的談話聲。
“硯台,是三妹妹來了嗎?”晏池道。
到底尚未痊愈,晏池的聲音聽起來較平常要顯得虛弱了幾分。
硯台先前還能阻攔一二,但晏池現在既然已經發了話,他又哪裏還敢有所違逆,扭頭沖着屋裏恭敬地道:“公子,确是三姑娘來了。”
晏池微微一頓,“請三妹妹進來吧。”
雖然不願,但硯台到底不敢逆了晏池的意,隻能草草沖着陸尋行了個禮,然後領着陸尋和青時入内,從頭到尾,他的兩眼都死死瞪着青時手裏拎着的食盒,就好像跟那食盒有什麽生死大仇一般。
陸尋自然在心裏失笑不已。
進了屋,陸尋首先就聞到了一股藥味,再擡頭,就看到晏池正斜椅在床上望向她,也不知道是不是陸尋的錯覺,這時的晏池兩眼仿佛格外的明亮。
“三哥。”陸尋喚了一聲,然後吩咐青時将手裏的食盒放在桌上。
晏池微微笑了笑,“三妹妹。”
兩人都沒有要将硯台和青時遣下去的意思,他們雖然有兄妹的名分,但縱是親兄妹尚有七歲不同席的規矩,更别說晏池的身份特殊,他其實與陸尋并無多少的血緣關系,兩人自然也就更需要避嫌。
旁的不說,至少不能讓人說出什麽不好聽的話才是。
陸尋今天過來,除了探病之外,最主要的原因還是想試探晏池。
因而,被硯台瞪視着,陸尋笑眯眯地打開食盒,從裏面端出兩碟子點心來:“聽硯台說三哥剛剛用過早膳,這點心想來現在也是吃不下的,不過這點心到底也是我親手做的,三哥就算現在吃不下,擱旁邊等餓了再吃也是一樣的。”
她特意将“我親手做的”幾個字說得極重,然後還一直盯着晏池不放。
雖然總是猜不到晏池的心思,但陸尋對晏池也是有些了解的,晏池的感覺本就極爲敏銳,陸尋又表現得這般明顯,他必然能看出來陸尋想做什麽。
不過……
晏池的反應卻在陸尋的意料之外。
他隻輕輕掀了掀眉,就像沒聽明白陸尋話中的火氣一般,甚至沖着陸尋笑了笑,“三妹妹親手做的點心,爲兄縱是不餓,總也要好好嘗嘗的……”
說着話,他已經示意硯台将桌上的點心端到跟前了。
硯台自是不願的,但被晏池輕輕掃了一眼,他也隻能不甘不願的将點心端過去,隻是兩隻眼睛一直瞪着碟中的點心,好像恨不得将手裏的點心都給吞了,不給晏池留一塊。
晏池看得也好笑,“硯台,你這是想從你主子口裏搶食?”
說着話,晏池已經伸手自碟中拈了一塊點心,眼瞅着就要往嘴裏送。
陸尋一直仔細觀察着晏池。
她想看出點什麽端倪來,但讓她覺得失敗的是,就算她都要将晏池身上瞪出個洞來了,也沒看出晏池在伸手拿點心時有任何的勉強之色。
要知道,今兒爲了試探晏池,她拿來的可不是什麽豌豆黃、驢打滾之類的點心,而是特意挑了滑膩、不好克化的,就是想吓晏池一吓,想着晏池隻要是真的如硯台所說有那樣的毛病,總得露些端倪出來。
哪裏能想到,晏池就能半點聲色也不露呢?
陸尋有些挫敗。
沒等晏池将點心送到嘴裏,她起身一把将那點心從晏池手裏搶回來,随手往碟子裏一扔,有些氣惱地道:“三哥,你怎麽老是這樣!”
生氣之下,陸尋的語氣中倒是多了幾分嬌嗔。
她前世畢竟與晏池極爲親近,這一生起氣來自然難免的在晏池的跟前流露出了慣常的的态度。
晏池一怔。
自打第一次見着陸尋便有的,那種奇異的感覺再次襲上心頭。
他的這位三妹妹……
是真的對他有着莫名的熟悉感。
就算晏池不是個喜歡追根究底的,這時也忍不住有些好奇來了。
不過,沒等晏池深究,陸尋就瞪了他一眼:“三哥,不過就是點心而已,你不能吃難不成我還能逼你吃不成,哪裏犯得着拿自己的身體來開玩笑了?這要是叫二伯母知道你是因爲我送的點心……”
話說到這裏戛然而止。
陸尋這才察覺出些不對來。
以章氏對晏池的緊張,晏池這次生病她都将府裏的人往壞處想到那個程度了,又哪裏可能不尋了硯台來仔細盤問?
若是知道是自己送的點心讓晏池生了這樣一場病,就算保守點說,陸尋覺得,章氏隻怕也會恨不得生生撕了她。
可是……
這兩日見着章氏時,章氏卻沒有任何的異常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