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綠水,蜿蜒小道。
這條隻有丈許寬度的黃土泥路,顯得異常的清冷。
因爲天氣晴朗,道路沒有雨天的泥濘和肮髒。隻是随着西風刮起,卷起了漫天的黃沙,使得兩旁搖曳地花草樹葉上,覆蓋了一層厚厚的塵土。
這一日,清冷的泥道上突然傳來了稀碎的馬蹄聲。不多時,蹄聲逐漸清晰,一群人從席卷地黃沙中顯現了出來。
仔細一看,這一行有四個人,五匹馬,一輛辇。
三名彪形大漢身下,各有一匹棗紅色大馬。其中一人持長槍,一人提大刀,最後一個則斜背着一柄闊斧。都是份量奇重的兵器。
另外兩匹黑色的四蹄雪白則并駕齊驅,拉着一輛由梨木打造的重實辇車。
在辇車上,還有一個留着短須,年約四旬的馬夫。此人右手捏着一截青色馬鞭,左手抱着一隻膝蓋盤坐。
不過除了這四人之外,在辇車内部,還有一個秃頂絡腮胡,赤裸着上半身,胸膛挂着一大串念珠的和尚,正大馬金刀的坐着。
這和尚臉紅脖子粗,身軀比起外面三個壯漢還要魁梧一圈。盤坐着給人的感覺就像一尊鐵塔。
在他身邊,坐着兩個衣着暴露,約莫雙十年華的女子,一人緊抱着他的一隻胳膊,胸口不時摩擦傳來一陣細膩之感。
“佛爺,來嘛,嘗嘗我北河郡特有的銀荔,保準讓佛爺贊不絕口。”
這時他左側的女子玉指夾起一顆銀白色的荔枝,送到了和尚的嘴邊。和尚在哈哈大笑聲中,大嘴張開,連帶此女的手指含住一吮,惹得此女嬌笑連連。
而另外一個女子也不甘示弱,舉起了兩杯酒來。
“佛爺,奴家想跟你喝交杯酒呢!”
“哈哈哈哈,既然美人兒想喝交杯酒,就灑家自然要滿足了,來來來……”
說着和尚拿起酒杯,跟此女交杯一飲而盡。
“佛爺讨厭,奴家也要喝……”
随着轎中時而傳來的歡笑聲,一行人順着道路一路向西,消失在卷起地風沙中。
……
一線天,乃是北河郡到涼城的必經之地。
所謂一線天,是因爲此地兩旁都是陡峭的懸崖,唯有一條隻能容納一輛馬車通行的道路。
而在道路中通行,擡頭所看到的天空,是一條長長的細線,所以将這條足有兩百餘丈長的道路,稱之爲一線天。
晌午剛過,一行人在嗒嗒聲中來到了此地。
不過就在他們通過逼仄的入口,剛剛進入一線天時,突然間前方領頭的大漢一提缰繩。
“籲!”
聽到哨聲,高頭大馬前蹄擡到半空,口中發出嘶呖呖的叫聲。
當前蹄落地後,馬背上的大漢将手中長槍向前一指,口中喝道:“何人擋道!”
這時衆人順着他的四平八穩的長槍向前望去,就看到三個人影站在十丈外,堵住了去路。
三人一前兩後,乃是三個男子。
爲首之人雙手倒背,身着黑衣,看年紀約莫三十餘歲,此人容貌極爲俊朗。
在他身後,一個是扛着棺材般大小的箱子,看模樣隻有十五六歲的壯碩少年。少年雖然年歲不大,但身量比起常人足足要高出一個肩來,稱得上虎背熊腰。
另一個,是背着灰色包裹,身着布衣,十七八歲的青年。青年容貌清秀,不過身子略顯單薄。
“三息,滾!”
眼看前方三人沒有開口,大漢兇光一閃的說道。語罷他接着開口:“一!”
可是他話音落下,前方三人不爲所動。
見狀大漢神色明顯冷了下來。
“二!”
而此人靜等了兩三個呼吸,前方三人依舊無動于衷。至此大漢失去了耐心。
“駕!”
“嗒嗒嗒……嗒嗒嗒……”
棗紅色的高頭大馬向前狂奔,十丈距離,可謂片刻即至。
方一靠近,大漢手中的長槍向着黑衣男子胸口一挑。
鋒利的槍頭就像毒蛇一樣,若是刺下,他能想象此人胸膛被紮穿,被他挑舉在馬背上的血腥場景。念及此處,大漢臉上露出一抹獰色。
然而就在槍頭距離黑衣男子的還有三尺不到時,此人倒背的一隻手忽然伸出,“呼啦”一聲,居然拉出了一條殘影。
“啪!”
一隻寬厚的手掌,結結實實拍在了奔來高頭大馬的頭顱上。
高頭大馬承受了一股巨力的灌注,雙蹄陡然跪了下去,膝蓋砸在碎石上,破了皮毛,露出鮮紅的血肉和森森的白骨,一聲悲鳴頓時傳來。
與此同時,馬背上的大漢身形不穩,亦是向前栽倒。
就在此人快要摔個人仰馬翻時,一隻鐵鉗般的手掌,将他的脖子掐住,更是将他整個人高高舉在半空。
至始至終,黑衣男子腳下都沒有挪動一步,仿佛是大漢主動送了上來。
大漢下意識的足蹬腳踢,這讓他看起來就像一隻被人掐住脖子的蛤蟆。
“咔嚓!”
随着一聲脆響,大漢脖子一歪,死不瞑目。
“哐啷”一聲,那杆數十斤重的長槍從他手中滑落掉在了地上。
“找死……駕!”
“駕!”
扛着大刀,還有背着闊斧的另外兩人一抖缰繩,兩匹高頭大馬再度向前奔來。
黑衣男子随手丢下了手中的屍體,腳背一勾,落地地長槍淩空抛起,被他紋絲不動地抓在掌心,而後此人擡起腳步,四平八穩地向前走去。
當黑衣男子和沖來的第一個大漢交錯而過時,他手掌抓住長槍的末端,将長槍像是長棍一樣揮使,向着馬背上的壯漢掄了過去。
“唰!”
這一掄之下,銀白色的長槍化作一道模糊的白光。
僅此一擊,就使得馬背上的大漢臉色大變。但多年刀口舔血的生涯,使得此人反應奇快。關鍵時刻他一手握住刀柄,一手抵在大刀側面,将大刀豎擋在了身前。
“锵”的一聲巨響!
大漢擋在胸前的大刀被砸地彎曲,同時他虎口崩裂,雙臂咔嚓一聲耷拉下去。胸前的大刀順勢拍在他胸膛還有臉頰,讓他胸口塌陷,面門變形。
下一息,他的身形就像破布袋一樣從馬背上飛了出去,狠狠地撞在了一旁的岩壁上,最終撲通一聲掉下來,就此生死不知。
“唰!”
電光火石間,又是一道模糊的白光閃過,這一次,黑衣男子手中的長槍斬向了後來手持闊斧的大漢。
此人看到同伴的凄慘下場,再傻也明白自己和黑衣男子的實力差距。這一刻他一拽缰繩,高頭大馬前蹄擡起,就要折返逃離。
“噗……噗……”
可是他還來不及轉身,白光掃過後,高頭大馬從脖子處被一斬成兩段,接着壯漢的身軀亦是從腰部斷開。滾燙的馬血混合着殷紅的人血,灑滿了半空,嘩啦啦地濕了一地。
沒想到一杆長槍被此人掄掃,竟宛如刀鋒一般鋒利。
大漢兩截身軀落在地上,上半截尚未死去,看着自己腰部之下的雙腿落在一旁,再擡頭看着從他身旁走過目不斜視地黑衣男子,此人龇牙欲裂。但下一刻他就雙目一閉,身死道消。
至此,隻剩下了最後一個辇車上的馬夫。
當此人看到三人的慘狀,早已膽破心驚。他雖然實力不弱,但絕對不會是黑衣男子的對手。念及此處他幾乎沒有任何停留,站起身後雙腿猛地一蹬,身形淩空而起足有丈高,看其架勢,竟是要奪命而逃。
“咻!”
随着一道犀利的破風聲,一杆銀色長槍就像箭矢一般破空而來,“噗”的一聲,後發先至的将馬夫尚未落地的身形,從胸膛紮地對穿,并将此人身軀向前帶動,下一刻前半截帶血的槍頭沒入了岩壁中,将馬夫釘死懸挂在岩壁上。一滴滴血珠順着槍杆滑落下來,濺在地上發出吧嗒吧嗒的細弱聲。
一招殺一人,黑衣男子這時已經站在了辇車前五丈不到,并駐足停下。
“豐國境内,灑家還沒有聽說過有閣下這麽一号人物。”
辇車中傳來了一道渾厚的嗓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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