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立業義當先,江湖人緣是飯緣。
單日隻行六十裏,護镖上路四寶全。
曉行夕宿須牢記,住店當須住老店。
酒色嗔賭必誤事,眼勤耳勤保平安。
來路不明貨不接,不義之财君莫沾。
窮苦病殘咱必保,危急待援咱要管。
南行不過鄱陽湖,西行莫出玉門關。
镖不離人刀随身,小心行得萬年船。
今天是平遙城裏,镖局王家的祭祖之日,是王家一年最重要的日子。
跪在軟墊上,王振霆手捏三柱香與衆人一起背誦着王家的祖訓,神情淡然,不過想起昨晚上他聽到的,他的雙胞胎哥哥王振威與他的小厮小來的話後,面色卻是微微有了古怪的變化。
待他的父親王兆興神情肅穆的在香爐中埋下祭祖的第一柱香後,接下來也就輪到了王振霆哥倆。
“振霆,振威去那了?”
看到隻有自己的次子靜靜的跪在自己的身後,王兆興王兆興眉頭皺起,一張本就看起來冷意十足的臉更是像能掉下冰渣一樣。
“爹,我不知道!”
尋着聲音的方向,王振霆沒有焦距的雙眼,茫然的看向自己父親,一張俊俏的臉上是與他父親王兆興一樣如出一轍的冷意。
“這個混小子!祭祖之日也不按時到來,肯定是皮又緊了!”
抱着雙臂,王兆興皺起了眉頭,唇上的胡子因爲生氣也微微翹了起來。
“小來!大少爺去那了?”
聽到自己家老爺的話,王振威的貼身小厮,頭上包着一塊青色方巾,長得忠厚老實,卻有一雙靈動眼睛的小來,身子一抖,眼珠在眼眶内轉了幾下,低着腦袋開口回道:“大少爺在……在書房讀書呢!都一晚上了,可用功了呢!”
“是嗎?”王兆興眯了下自己狹長的雙眼,将信将疑的看了眼低着頭,不敢看他的小來,嘴角微微勾起,開口道:“振霆!你先來吧!别管那混小子了!”
祭祖的吉時可不能錯過,王兆興略微思索了一下,就拿定了注意。
“是!爹!”微微低頭應了一聲,王振霆心裏暗笑這主仆兩人是關公面前耍大刀時,沒有焦距的雙眼随着扭動的腦袋看向香爐所在的地方,摸索着站了起來。
“少爺!我來扶着你!”
看着自家的二少爺的動作,小來心裏一震,眼角一酸,又一次可惜的歎了口氣。
說起王家的二少爺,整個平遙城裏,誰人不知,長的那是皮膚白皙,劍眉星目,那份俊俏即使在整個城裏也是首屈一指的,當然最讓小來佩服的還是自家二少爺的醫術,那絕對可以稱得上是妙手回春!
雖然除了镖局的人以外,二少爺極少爲外人看病,因此名聲不響,但是隻要是被二少爺看過病的人,那個不是佩服萬分。
至于镖局裏的人,那更是人人都受過二少爺的恩惠!
那些受到重傷,在外面根本沒有救的镖局中人,隻要經過二少爺的手,那個不是又生龍活虎的活了過來!
隻是讓所有镖局裏的人大喊不公的是,二少爺王振霆是個瞎子,是個自從生下來就看不到這個花花世界的瞎子!這樣的事情,怎麽不讓人扼腕歎息!
“不用了,小來!”
擺了擺手,拒絕了小來的好意,王振霆鼻子微微抽動兩下,找到香爐所在的地方,如常人一樣準确的将手裏的三炷香插到香爐中,拜了三下,退到了自己父親身後。
“哎,我這是又忘記了!這麽多年了,怎麽就老是忘記二少爺這神奇的天賦呢!”
看到王振霆那流暢如常人一樣的動作,小來拍了下自己的腦袋,暗罵自己沒記性。
“啪!”
小來拍打自己腦袋的聲音有些大,一聲脆響,引起了所有人注意,也讓自家老爺瞪了他一眼,而王振霆卻是微微一笑。
不用猜,他也知道小來這是又罵自己不長記性了!
不過這也怪不得他,畢竟哪一個人能想到一個瞎子可以行動自如,走路不摔跤,出門沒人帶,從來沒被馬車撞過,還能準确的找到回家的路?
想必這個世界上也就他這獨一份了!
這就是穿越重生的福利嗎?
呵呵一笑,王振霆在心裏想到。
不過,如果他能選擇的話,他卻甯願不要這天賦,而選擇再次擁有光明。
上輩子,在他短暫的人生的最後四年,他是在黑暗中度過的。
那種看不到世界,仿佛黑暗世界中隻有他一人的感覺,他本以爲老天給了他一次重生的機會,順便大發慈悲連光明也還給了他,但是看來他還是貪心了。
隻有擁有過,然後失去過,才會知道再次擁有是一件多麽高興的事情。
不過老天在爲你關上一扇門時,也會爲你打開一扇窗,似乎是爲了補償他這二十多年的黑暗,這一世他從黑暗中醒來後,擁有了一種神奇的感覺,而這種感覺類似女人經常挂在嘴邊的第六感,卻比所謂的第六感要強的多的多,甚至可以說是一個在天一個在地。
他稱呼它爲‘心覺’!
這種感覺很神奇,比如,他出門在分岔路口時,他順着那适時出現的感覺走下去,他就不會迷路,他即将被人撞到時,在心覺的作用下,他也會提前躲開。
這樣的情況下,他除了依舊看不到這個世界外,如果他不說他是個瞎子,估計沒人可以看出他是個瞎子。
想到穿越的福利,王振霆卻是突然想起了,在他穿過過來時,腦子裏出現過的一個聲音,雖然這麽多年過去,但是,那個聲音卻依舊如刻在腦子裏般清晰,他記得那聲音是這麽說的——系統綁定中……
對于這聲音所說的系統,本來他還十分期待,但是這麽多年過去,這什麽鬼系統的什麽動靜也沒有,所以,到了現在王振霆卻是早已将這事情丢在了腦後,隻有在不經意間才會想起有過這麽一檔子的事情。
就在王振霆思緒亂飛之時,他耳朵微微一動,卻是聽到了熟悉的腳步聲,随即嘴角一挑,露出了看好戲的神色。
“爹!我來了!”
随着叫喊聲,一個皮膚古銅色,與王振霆隻有眉目略像幾分的青年跑進了祠堂中,不必多說,自是他的哥哥王振威。
說來也怪,兩人雖然是雙胞胎,出生的時間隻是隔了小半個時辰,但是兩人長得卻完全不一樣,僅僅就皮膚上來說,就差别極遠,一個白皙,一個古銅,讓他爹王兆興在他們小時,笑稱他們是一對黑白無常。
“幹嘛去了!祭祖的日子也不來,是不是皮又癢了!”王兆興看着呼吸略微有些急促的長子,繃着自己的臉,開口呵斥道。
“我在讀書!讀了一晚上了!都忘記時辰了!”掃了眼給自己打眼色的小來,王振威将自己昨晚和小來約定好的借口說出來,甚至爲了證明自己确實看了一晚上的書,張口背了起來:“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
“噗!”聽到這兒,王振霆很不給面子的噗嗤笑出聲來。
而王兆興卻是歎了口氣,擺了擺手,開口道:“别丢人現眼了,背來背去,一直就這麽幾句,你有振霆一半,我就滿足了!”
“一半!爹!你又不是不知道那臭小子有多變态,從小就讓你讀那些醫書給他記,到現在他腦子裏全是那些花花草草,我要是這樣,還不無聊死我!”
聽到自己老爹的話,王振威就哇哇叫了起來。
“臭小子也是你叫的!?”王兆興瞪了王振威一眼,開口呵斥一聲,憐惜的看了眼臉帶笑意的王振霆,在心裏歎了口氣,到現在他還清楚記得,當初王振霆蒲扇着自己看不見的雙眼讓自己給他一本本讀醫書時的情景。
自己當初問他爲何這麽做時,那孩子卻帶着一臉堅定的笑容對自己說:“我想治好自己的眼睛,看一看爹爹你的臉,看一看我們王家,看一看這繁華世界!”
“得,我又忘記了,臭小子隻有你能叫嘛!”王振威咧了咧嘴,一口的白牙在古銅色的臉上異常明顯。
“爹,有人來了!數量還不少的樣子!”就在這時,王振霆耳朵微微動了下,敏銳的耳力卻是聽到了朝他們王家祠堂這邊趕來的跑步聲,随即出聲提醒道。
王振霆話音剛落,大聲的呵斥聲就從外面傳了進來。
“王振威,趕快出來!今天的事情我和你沒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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