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長，我沒看錯吧，照雨小姐手裏拿的是個腦袋嗎？”

抱着大衣的刑警隊員忍不住喃喃自語道，站在他身邊的刑警隊長橫了他一眼，擡手推了他胳膊肘一下“幹什麽？趕緊把人接上來！”

“噢。”吃驚過後的刑警隊員立馬趟水下河，剛剛還在遲疑要不要打濕自己的衣服，現在完全沒有類似的想法，而之前下水準備救照雨的三個人兩個捧着頭，另一個伸手扶着照雨的胳膊把她往岸上帶，因爲有人靠着自己，照雨也不能使用内力暖身，于是伴随着濕潤的衣物和寒風，照雨的嘴唇漸漸的發白起來。

一個溫暖的棉物緊緊的攏住了照雨，哪怕瞬間棉衣就被浸濕了，但溫暖還是撲面而來，照雨看着把大衣攏給她然後立刻後退表示出紳士風度的男人，照雨開口，聲線平穩“謝謝。”

“不，不用客氣。”刑警隊員笑得憨憨的，擡手擦了擦自己的下巴。

照雨微微側頭，看着三個法醫如獲至寶的把腦袋接過去，就着現場開始處理，連剛剛挑釁照雨的那個法醫現在都無暇擡頭，照雨稍稍把大棉衣往上舉了舉，擋住了自己的半張臉。

上輩子照雨作爲刑警大隊的一員，手上第一件持續了三個月的大案，就是這一件，當時采集周遭線索的刑警隊員們不是不想下水，隻是這條河道淤泥嚴重，必須由專業的設備來完成，抽水除淤還得阻斷海水入河，是一個非常大的工程，當時原本已經在申請了，卻因爲緊接着又發生了一起兇殺案，而且好像跟現在這個兇殺案是關聯的，于是偵察的重點就放到了另外一起兇殺案上，錯過了淤泥内的身體軀幹和頭顱，而直到三個多月艱辛破案之後，才知道淤泥裏藏了當案受害者的軀幹和頭顱，而且上面有重要的線索，如果及早發現的話，可能後面就不會出現第三第四第五第n個受害人了。

所以周瀚琪一看到這個案件的檔案，立刻就動用關系把照雨給塞了進去，照雨接到電話之後連問都沒問就接了茬兒，劇組的事情處理完直接就沖了過來，而且一到案發地，所有的回憶都湧上了照雨的腦嗨，照雨甚至沒有多想，一開始的目标就是放在了那條河岸内。

上輩子找到屍骨的時候，幾乎所有的線索都被淤泥裏的生物分解消化，屍骨清洗幹淨白生生的，連一絲肉絲兒都看不到，但是這輩子幾乎是前腳剛出事後腳就被撈了起來，即便是外行人都能看出軀體和頭顱的重要性，因爲非常明顯的，丢棄在外面的四肢是經過清洗處理的，甚至還能隐隐聞到福爾馬林的味道，而淤泥裏的那些，還保持着原本的模樣，不知道兇手是打算幹什麽。

照雨記得上輩子抓住兇手的時候，兇手看着圍觀他的刑偵人員笑得開懷，隐隐意識到不對勁的照雨原本是想阻止的，但是因爲花了很長時間才抓住這個兇手，整個社會都動蕩了起來，所以确認破案之後，抓捕兇手的現場，就已經預備了不少跟警隊關系好的新聞媒體準備宣傳一下，也是平複一下普通老百姓驚恐的情緒。

兇手就是抓住了這個機會，在媒體沖着兇手和刑警隊長狂拍的時候，開了口“河底淤泥裏的那兩塊屍塊你們要是早點找到，後面這些人，也許都不用死了。”

媒體的拍照聲還不絕于耳，但是整個現場都冷了下來，随後“轟”的一聲，整個現場都暴躁了起來，受害者的家長在躁動，一些不得門路而入的小媒體也在躁動，已經意識到不好的刑警隊員們帶着被害人迅速的坐車離開，但僅僅兩個小時之後，新聞就已經徹底爆發了。

原本應該慶幸連環殺人兇手被抓捕的氛圍卻因爲兇手的一句話被撕裂成了兩派，一派心疼重案刑警隊的辛苦，卻也覺得他們應該更慎重一些，而另一派則狠命的抨擊重案刑警隊的渎職，那麽多條枉死的人命重案刑警隊的人都已經背一半的責任，甚至還有人提出要提起上訴。

那時候的氣氛非常的糟糕，有的隊員甚至還出現了心理抑郁的症狀，雖然并不滿意這些隊員面對壓力時的反彈能力，但是照雨到底還是護着自己的人，跟隊長研究了一下，自己一個人抗下了大部分的工作，輪流讓隊員們進心理咨詢室，用了跟破案同樣的時間才把成員們都安撫好了。

作爲承擔審訊的主力，照雨清楚嫌疑人扭曲的心理，不但不在乎自己的生死，甚至更喜歡把别人一起拖下水，将刑警隊攪和的雞犬不甯之後又把隔壁關押室裏的嫌疑人給弄的神經衰弱之後，刑警隊終于調來了一個心理醫生小組。

那一場硬仗照雨也是記憶猶新的，一個心理醫生小組不夠，又弄來了一個，足足八個人圍着那嫌疑犯，最後隻剩下兩個小組長，終于撬開了嫌疑人的嘴，得到了所有的翻案經過，而那兩個小組長最後跟刑警隊長私聊的話，被照雨無心的聽見了。

“朋友一場，希望你們能做一件事情，把這家夥弄成死刑吧，死緩都不行，隻要給他機會進了精神病院，後果不是你們能承擔的。”

心理學家這樣給出了警告，刑警隊長也不猶豫，轉頭就向上打了報告，但出乎預料的，上面的批複遲遲不下來，刑警隊長也沒有放在心上，丢在了腦後，反倒是照雨因爲周瀚琪的關系，很快得到了内部的消息，那個嫌疑人是家中獨子，而家中的長輩舍不得這孩子，所以用盡了所有的關系，要把那個兇手送進了精神療養院。

照雨怎麽可能允許，即便是沒有聽到心理醫生的建議，單純因爲嫌疑人在被抓捕時說話的的那種病态狀況，照雨也不會允許，所以那一次，照雨是第一次因爲公事求周瀚琪，而周瀚琪也沒有讓照雨等太久，事情很快就處理完了。

那個嫌疑人被丢進死刑樓層的時候，照雨也因爲追蹤其他的兇手而遇到了浮煙，之後照雨重生，那個嫌疑人最後有沒有被執行死刑，照雨也不是很确定。

但是這輩子，照雨回來了，周瀚琪也記得這個案件，他們不會再把這個人放任着，也不會再允許出現那麽多受害者。

“隊長！”

三個法醫是專業的，現場檢查的時候很快就發現了異常，受害人是頭部遭受重擊而死的，而他的軀幹和頭部的被切開的部位，好像有什麽痕迹，而且已經遭受到了淺淺的腐蝕，“我們要先趕回實驗室處理，不然更多的痕迹會被腐蝕。”

“好，你們先回去。”

刑警隊長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河裏撈起來的兩個屍塊遠比地面上的這些有價值，揮手找了幾個人上來幫忙，很快法醫坐着專門的車往實驗室趕，其他人也松了一口氣，随後視線就慢慢的落到了照雨的身上。

棉衣似乎已經吸飽了水，給照雨大衣的刑警隊員找了好幾條幹淨的毛巾，可能是之前采購丢在後備箱裏沒發完的，照雨道了謝，把大衣遞給刑警隊員，又接過幹毛巾在擦擦弄弄，偷偷用内力再烘一下，看上去原本濕漉漉的照雨現在半幹不濕的，莫名的帶着幾分魅力。

“謝謝。”覺察到自己的隊員開始心情浮動了，刑警隊長稍稍整理了一下情緒，擡腳向照雨這邊走了過來，“今天辛苦你了。”

“我份内的，不用客氣。”照雨的表情不榮不辱，刑警隊長爲自己一開始的表現感到後悔，但是要在他衆目睽睽之下跟照雨道歉，他覺得好像又有點小題大做，所以刑警隊長想了想，還是挑了一個不那麽敏感的話提開了口“照雨小姐，你是怎麽發現河道裏有異常的？”

“如果說是直覺，大概很難說服人吧。”照雨知道自己是占了上輩子的便宜，但其實那個時候也有很多書面上的記錄，照雨多少還是記得幾分，所以現在拿出來顯擺一下裝裝b，也是可以的，“隻是現場被清洗的幹幹淨淨的四肢卻又沒有其他部分，感覺上有些畫蛇添足。”

“确實，但你爲什麽那麽确認在河裏？”刑警隊長是順着照雨的話頭往下問的，照雨也認真的回憶了一下自己記得的那些文檔“我不确認，但我隻是想着如果剩下的部分真的在河裏，就得盡快撈出來，不然之後就怕再也撈不到了。”

刑警隊長楞了一下，臉上的表情有些說不出的味道，而跟在他身邊的幾個刑警隊員臉上露出了羞愧的神情，一開始抵達現場的時候，他們也做好了要下河撈的準備，但是因爲天氣和水流的狀況，他們更期待專業的船隊和水鬼隊，所以他們等了，完全沒有想到過了二十四小時，也許會再也找不到。

“再次感謝。”刑警隊長這次是發自内心的感謝，照雨點點頭，在刑警隊長還要說點什麽的時候，照雨搶在了他前面“我能跟去隊裏看看嗎？”

“？？？”刑警隊長楞了一下，請照雨過來是求助心理偵訊的，現在知道照雨是明星，心理偵訊這塊算是兼職，雖然确實幫上了忙，但是刑警隊長還是很難把對方放在一個對等的同僚位置上。

“還有些細節需要分析。”照雨記得那個脖子上的痕迹是在嫌疑犯到案之後才正式勾勒出來了，而解答的工作持續了整整一個禮拜，才最終摸清了對方那種變态的心理，現在需要依靠這個痕迹反推出嫌疑犯的個人訊息和蹤迹，照雨在心理預估了一下，至少兩周的時間是需要的。

兩周，足夠那個兇手再殺害兩到三人，照雨等不得，那些被兇手看上的目标也等不到，所以照雨要跟去，将自己知道的線索一點一點的融入發掘的細節中，讓刑警隊盡快破案。

“好吧，我們一起走。”刑警隊長一直在猶豫，他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讓照雨摻和進來，但照雨之後又成功了，刑警隊長一直在心理權衡，而站在隊長身後的隊員們急得的團團轉，臉上卻不敢顯露出來。直到隊長點頭了，其他人才強壓住内心的興奮，将歡呼聲用眼神傳遞出去。

“照雨小姐，這邊，這邊。”

刑警隊長一答應，其他隊員就沖上來引着照雨往車那邊走，尤其是剛剛給照雨送大衣的隊員，現在兩眼都閃着光。

“好的，謝謝。”

照雨點點頭，跟在兩名刑警隊員身後往車上走，刑警隊長皺着眉頭看着自己的隊員，覺得一會案情彙報結束之後，還得把這些小子留下來，再開個工作态度檢讨會！

車子一路帶着照雨往刑偵隊大樓趕，從進了大鐵門開始，照雨的腦海裏就浮現了無數的畫面，原來在不知不覺中，上輩子在刑偵大隊的記憶已經漸漸覆蓋了隆王朝的那些記憶，甚至包括了對浮煙的記憶。

“照雨小姐，你小心一點。”

下了車，領路的刑警隊員帶着照雨準備繞彎去電梯口，卻發現照雨竟然好像一點都不陌生這個地下停車場，走路的時候甚至都沒有遲疑，連看他一眼的意思都滅有，刑警隊員心裏有些疑惑，但并沒有顯露出來。

“謝謝。”

終于上了電梯，在密閉的空間裏，三個刑警隊員下意識的躲避照雨的眼神，然後又偷偷的往照雨的方向上看，一眼，兩眼，對上了。

“叮！”

好在電梯在這個時候打開了門，照雨和隊員們一起出了電梯，站在刑警大隊的門口，照雨心裏還有些感觸，接過身邊的人比她反應更快。

“照雨小姐，往這邊走，往這邊走。”壓低了聲音帶着照雨沿着牆往裏走，似乎擔心更多人發現照雨的蹤迹，但照雨實在是太出挑了，沒走幾步，就有人發現了異樣，先是用眼睛圍觀，後來直接就上來了。

“小子啊，你們隊長早就進會議室了，你們怎麽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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