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

如果說剛剛還是疑問，現在就是驚詫了，完全沒有料到周瀚琪竟然真的走進了隔離間的大門，周炜琪覺得自己應該在洗手台那邊清醒一下才對，然後就在周炜琪傻乎乎不知道思緒往哪裏飛的時候，周瀚琪已經站在了照雨面前，兩人相隔一步之遙。

“坐下。”

周瀚琪的語氣淡淡的，照雨覺得有些新奇，上一次她過來的時候眼前這個男人可不是這樣表現的，第一句話是隔了多久才跟她說的來着……

照雨皺着眉頭凝神在想的時候，身體卻不由自主的在最近的一張白淨凳子上坐了下來，這間被高強度強化玻璃包圍的空間了，所有的一切都是白生生的，照雨還記得以前周炜琪吐槽周瀚琪的潔癖到了無人能及的地步，她卻記得周瀚琪曾經某一次像是不經意的對她解釋過一句“白色更好觀察。”

确實是，白色真的更好觀察。

照雨記得隆王朝最恐怖的兩間審訊室，一間伸手不見五指的黑，一間刺痛眼底的白，能在這兩間審訊室裏呆着活過五天的人，屈指可數。

“嘶嘶嘶~~~”

輕柔的布帛撕裂聲在耳邊響起，明明是斷骨的傷，照雨卻連眼皮都沒有擡一下，在她視線裏的，隻有那個低頭專注處理她手肘傷口的男子。

消毒酒精将傷口周圍的淤血化開，吸收，換一塊新的，繼續擦拭，原本應該血湧的厲害的傷口現在看上去卻好像沒有那麽猙獰了，于是一直在隔離玻璃外當背景的大男孩又忍不住開口嚷嚷了。

“小哥，不需要血庫調血嗎？”

雖然剛剛隻是瞥了幾眼，但是分明能看到刺穿皮肉的斷骨，周炜琪一直在等着自家小哥的吩咐，那傷口怎麽也得開一間手術室啊，就算不開，至少還得推兩三台醫療機器進去才對啊。

“不用。”

周瀚琪頭也沒回，利落的處理好了傷口處的淤血，反手從醫療箱裏拿出了矯正帶。

周炜琪在大學裏喜歡運動，偶爾會跟人發生沖撞，脫臼和錯位時有發生，周炜琪不想去醫院的時候就來求周瀚琪，所以他對醫療箱裏的矯正帶一點都不陌生。

“哥，不用上金屬夾闆嗎？”

周炜琪也挺讨厭夾闆外面那圈厚厚的石膏，不但有損他的帥氣，也一點都不方便，所以能不用就盡量不用，自家小哥也很顧及他，除非必要都不給他上夾闆，但是今次這個傷口明顯不是小挫傷啊，怎麽能就這樣随意處理了呢？

周炜琪胸悶啊，他一直覺得自己是在待命中，可是他仰慕的小哥卻連一個跑腿的活都不給他……難道他不是周家跑的最快的人了嗎？

周炜琪想要仰天哀嚎，耳邊卻傳來了周瀚琪簡潔明了的吩咐“加個餐，你該去複習了。”

“？！”

周炜琪的眼睛瞪的圓圓的，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複習？小哥，現在這個情況你讓我去複習？！”

“你自己承諾的。”

周炜琪不想跟周瀚琪聊天了，他認真的看着猶如待宰羔羊般乖巧坐在椅子上的古裝女子，像是在跟她解釋，其實是在向周瀚琪抗議“哥，我之前是說過如果你讓我看一次實驗進程這次期末績點我保證上45，但是我沒有說過我會去複習啊。”

“不複習，你考不到。”

周瀚琪手腕一翻，猛然用力，照雨額角瞬間沁出了細密的汗珠，卻連個悶哼都沒有發出來，而剛剛還猙獰着露出森森白骨的傷口，現在已經看不到斷骨的蹤迹了。

“哇……”

一直盯着照雨的周炜琪沒有錯過照雨的表情，即便是個成年的男子了，他還是忍不住張大了口，“那個，女士……啊，不是，小姐，你不痛嗎？”

刺出皮肉的斷骨被小哥塞了回去，金屬的手術器械在骨肉裏操作，周炜琪并不是醫學生，所以并不知道自家小哥正在進行什麽樣的手術，但是無影燈沒開，醫用放大鏡沒有使用，麻醉輸血供氧什麽更是虛無，自家小哥的動作卻還是行雲流水不見中斷。

“你可以叫我照雨……姐姐。”

照雨自己說出“姐姐”兩個字的時候，控制不住手臂上起了雞皮疙瘩，不論幾世爲人，在哪裏爲人，她都沒怎麽聽過旁的人叫她姐姐，“女神捕”，“大人”，“朝廷鷹犬”，這些稱号圍繞着照雨近十年，她更習慣這種稱呼。

“不用勉強！”

比周炜琪更早開口的，是原本一直埋頭幹活的周瀚琪，當他擡起頭的一瞬間，照雨突然覺得自己的呼吸都停止了。

“他沒那麽老實會叫姐姐的。”

似乎是覺察到了照雨的異樣，周瀚琪補了一句話，微微伸長了手臂從醫療箱裏拿出了一卷白色的紗布。

“噢。”

照雨點點頭，覺得周瀚琪應該說的沒有錯。

“照雨，照雨，哇塞，這個名字也是古風味十足的啊。”

如果不是在隔離室前面，照雨覺得周炜琪應該會原地轉個圈才對，而現在，他隻是用一雙朝氣蓬勃的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自己，“照雨，你從哪裏來的？我們能聊一下嗎？我一定會爲你保密的，我就是自己好奇。”

“可以了。”

沒有給照雨任何回複的機會，周瀚琪站起了身，利落的将醫療廢棄物收進了一個專門的袋子裏，醫療箱扣好盒蓋放在了桌角旁邊，他居高臨下的看着坐在位子上，輕輕擡頭與自己對視的女孩子，“好好休息，有事情叫我。”

“好的。”

照雨點點頭，重生回來，她不想再像上輩子那樣偶爾錯漏周瀚琪的任何一句話。

殷殷期待的周炜琪沒有等到照雨的回應，反而看到沉着臉，白衣大褂胸前染上了星星點點血迹的小哥向自己走來，雖然隔着玻璃牆，周炜琪還是覺得頭皮發麻。

“小哥……”

“既然不想自己複習，那我就陪你複習吧，提前支取了獎勵，總要付一些利息的。”

這麽長的一句話，周炜琪瞬間覺得絕望了“不是小哥，你聽我解釋，事情不是你想的這樣的，你不要說那麽多話，我會害怕的！”